“……哈？”
    綠王的眼睛，立刻瞪大了。
    這次不是震驚的。
    而是完完全全的困惑。
    寧天所說的，關於識海的部分，他還能理解。
    可“集體潛意識”？
    這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
    不止是他，場中大部分人，臉上都寫滿了茫然和疑惑。
    潛意識是什麽？
    集體潛意識又是什麽？
    “識海，”
    寧天此時再次開口，聲音平靜：“這個東西，大家應該是清楚的。”
    “識海每個人都有。舊人有，新人有，名字也是一樣的。”
    “它是修行者的核心，可以在修行者體內，幻化出一方空間，在這個空間裏，可以存儲重要之物。”
    寧天說到這裏，頓了頓，才繼續道：“那你們可曾想過，識海是否有邊界？邊界之外，又是什麽？”
    綠王下意識地回答：“識邊界之外？那不就是……我們的肉身嗎？”
    “識海在魂靈之中，魂靈寄居肉身之內！”
    這是大部分的想法，也是最樸素的認知。
    可寧天否定了：“不。”
    “識海之外，不是肉身，而是潛意識。”
    “打個比方，完整的識海，其實就像一座懸浮在大海之中的冰山，露在海麵之上的冰山，是你能看見的、能認識的‘識海’。”
    “而藏在海麵之下的冰山，是你看不見的‘識海’，它就是潛意識，雖然你看不見，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它藏在你的意識和魂靈深處。”
    “它承載著你遺忘的記憶、被壓抑的情感、本能的衝動……以及，你未曾察覺的東西。”
    寧天的這一番解釋之下。
    綠王依舊是瞪大眼睛發出“哈”的狀態。
    他依舊聽不懂。
    可場中的其他人，有不少似乎聽懂了。
    特別是青王和萬馥莉。
    “所以，所有人、不管新人和舊人的潛意識聯合在一起，就叫集體潛意識？”
    青王問出自己的問題。
    寧天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
    “所有人的潛意識被稱為‘集體潛意識’。”
    萬馥莉緊接著問：“可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如何聯合在一起？”
    “這我就不知道了。”
    寧天說的很坦然，他能推論出“集體潛意識”已經算不錯了。
    至於那些獨立的個人“潛意識”，如何一個個聯合在一起，成為“集體潛意識”，他就不知道了。
    此刻的大廳內一片寂靜。
    大部分人都陷入了沉思，試圖消化這驚世駭俗的理念。
    識海之外是潛意識，所有人的潛意識聯合在一起，就是集體潛意識。
    而時間長河就流淌在那裏！
    這層層遞進、玄之又玄的推論，衝擊著所有人。
    而綠王行動則更為直接粗暴。
    就在眾人思索之際，他已經猛地閉上眼睛，沉入自己的識海！
    隨後，粗暴地翻攪著自己的識海，試圖找到所謂的“邊界”，衝破它，去窺探那什麽“潛意識”和“集體潛意識”。
    可片刻之後，他霍然睜眼，大吼道：“狗屁不通！”
    “我剛剛就去了自己的識海！翻了個底朝天！”
    “什麽狗屁邊界之外，什麽潛意識時間長河！連根毛都沒看到！”
    “你就是在胡編亂造，故弄玄虛！”
    寧天的語氣卻依舊很平靜：“潛意識不是這麽進去的。”
    “那要怎麽進？”綠王直接追問。
    “一般情況下，當你主意識變弱，潛意識就會變強。”
    “簡單來說，就是重傷瀕死、昏迷、沉睡，這三種情況下，可以進入時間長河。”
    聽到這裏，綠王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
    “你什麽意思？！”
    “想讓我自殘，還是想趁機害死我？”
    他對寧天依舊充滿了不信任和警惕：“我看，你就是在拖延時間，或者想設下什麽陷阱！”
    銀月聽得眉頭一挑。
    此刻的他，也在懷疑寧天說了那麽多，都是真的嗎？
    他是見過寧天一張嘴“張口就來”，騙了無數人。
    這一次，或許也是假的？
    騙人的？
    因為“紫王在時間長河”、而“時間長河”在“集體潛意識”，這種話語，實在太讓人……難以相信了。
    但實際上，寧天這次，沒有騙人，也沒有說謊。
    因為在寧天某次“瀕死”那一次，他真的來到了時間長河旁。
    那一次，是在下三界。
    寧天被上三界的八大頂級宗門弟子、長老圍攻。
    靠著各種計謀，逐一反殺後，白帝的“過去身”青年下場。
    絕對的實力麵前，寧天完全不是對手。
    最後還是依靠鎮仙塔裏的“小天”附身，才解決了對方。
    而“小天”附身不是做慈善，“小天”想要吞噬他的魂靈，想要主掌他的肉身。
    雖然最後靠著鎮仙塔，又鎮住了小天，可那時候的寧天已經被吞去大半魂靈，隻留下了幾縷殘魂。
    若非澹台白用時間法則吊住了他，隻怕他當場就會魂飛魄散而亡。
    最後，是靠著鍾雪衣送的九轉丹，才將他救了回來。
    而正是那一次長時間的“瀕死”，寧天來到了一條河邊。
    嘩啦啦。
    河水奔湧而去。
    沒有來處，沒有去處，仿佛憑空而生。
    寧天記得自己站在那裏，看著河水來去。
    也看到了花。
    一支紅色的花骨朵，在風裏微微搖曳。
    隨後，層層疊疊的花瓣次第展開，舒展出黑色的花蕊。
    最後，凋謝。
    花瓣蜷曲、褪色、腐爛，消失無痕。
    一朵花的一生，不，不是一朵花，而是一片花。
    他腳下、周圍、密密麻麻的，都是這樣的紅花。
    這些紅花在他身側新生、盛放、凋零，生生滅滅，仿佛時間在眼前流逝。
    撲通。
    又有聲音響起。
    隨後，也看到了河水中，遊過一條魚。
    銀藍色的脊背，斑駁的鱗，微微擺尾，河水泛起層層漣漪。
    那漣漪裏，不斷浮動出種種畫麵。
    有幼兒在玩鬧，有少年蜷縮在街角，有青年站在雪山之巔，伸出手去在嘶喊什麽……
    這一段河邊的記憶，其實是非常模糊的，寧天並沒有記得十分清楚。
    直到寧天來到新人世界，接收新人世界的紛雜消息。
    看到了“朝生暮死花”，看到了“銀藍魚”，看到了新人傳說裏的“祖地”，才忽然記起一點線頭。
    最後，還是他通過因果法則和命運法則，抓住了這點線頭，一點點往回抽。
    才最終在不久前，抽出了一個較為模糊的“真相”。
    雖然很模糊，但寧天還是做了大膽推測、最後勾勒出了這麽一個“結果”。
    這也是最可能的結果。
    當然，它一樣需要論證。
    此時，寧天從首座上緩緩站起，看向了所有人。
    “質疑，需要實證來打破。”
    “我既然受紫王陛下所托，自然得到了去往時間長河的指引。”
    寧天說著，直接看向某一處：“青王，你如今重傷在身，意識壁壘最為薄弱，正是進入那‘潛意識’深處、進入時間長河的最佳人選。”
    “現在、此刻，你願意和我去‘潛意識’中，一窺時間長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