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青闕宗被襲事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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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晴空萬裏,四宇無霾,是個諸事皆宜的好日子。

    諸事,很多事。

    清靜齋,西側排書房。

    常寧緩緩睜開眼睛,他感覺體內的真氣如一脈暖流飛速流經各處穴道,丹田溫熱,脈絡通暢,他凝視自己白皙的指尖,隱隱有氣勁出沒。

    他並指立掌輕輕一揮,前方十步以外的茶幾上的茶壺應聲碎裂,冰裂紋般細碎。

    常寧微微皺眉,凝神調息片刻,控製好勁力再度揮掌,茶幾上並列一排擺放的三隻茶盞齊齊裂開。他起身過去查看――每隻茶盞均勻的裂成三等分,猶如刀劈斧砍一般整齊。

    這還像點樣。

    不過常寧還是不甚滿意。

    如果一年多前沒有受傷中毒,現在應該不止於此。當時,是他太著急了。

    接下來他需要盡快清除最後一關的真氣滯隘,恢複之前的修為力度。

    ……

    破竹軒。

    丁卓清早起來先在屋前的小竹林中練過三遍劍法,然後沐浴濯身,換上自己最好的衣裳,熏過三道清冽的點犀香,將頭發緊緊梳好,最後鄭重的捧起愛劍,緩緩走出門外。

    天清氣爽,他深深吸了口氣,胸腔溢滿了穿過竹林露水而來的氣息。

    樊興家已經等在庭院中,他是被丁卓特意請來觀戰為證的。

    “四師兄,您今日看來勁氣內斂,鬥誌昂然,想來是誌在必得。”樊興家笑道。

    丁卓矜持的點點頭:“身為修武者,必須對比試心存敬意。”

    他小時候聽過很多劍客的傳說故事,其中最豔羨一位無名武者。說是無名,隻因他癡迷修武,早已忘記了自己的姓名家世與親朋故交,一生尋尋覓覓,也不過為求一敗。

    其他孩童聽完故事就一哄而散,隻他在原地癡癡念想。

    一生求敗而不能得。

    這是多麽渺遠崇高的境界。

    丁卓閉眼,想象那種高處不勝寒的孤寂。

    令人向往的孤寂。

    他與宋鬱之曾比試過三次,分別是一平兩輸。

    宋鬱之天賦比他強,不但天賦比他強,修習勤奮刻苦也絲毫不遜於自己。所以他很敬重宋鬱之,他希望蔡昭也不要讓自己失望。

    他當然希望能贏,但即便輸給蔡昭,他也不會失落或氣餒。

    因為他真正渴望的,是那種高手之間巔峰對決的激動與刺痛。

    ……

    追月軒,內寢中。

    戴風馳傷勢未愈,依舊臥床吃藥。他對戚淩波道:“那小丫頭可不是省油的燈,你這麽散步她的流言,她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才不怕她。”戚淩波吃著新送來的水果,“她能將我怎麽樣?殺了我麽,將我打個半死?嗬嗬,都不能夠吧,大不了向爹告我一狀。有我娘在,爹也不能如何責罰我的。”

    戴風馳憂心忡忡:“我總覺得蔡昭不會輕易認輸,怕是有厲害的後招。”

    “讓她放馬過來好了!”戚淩波滿不在乎。

    ……

    清靜齋。

    常寧終於將真氣運轉完最後一周天,整理儀容後,推門而出。

    陽光明媚,照的人分外熨帖。

    門外是站了許久的瓜棗嘴腮,四人分別捧著清茶,水盆帕子,清香撲鼻的粥湯,以及各色小點心。他們一看見常寧出門,立刻殷勤備至的湧上來諂媚。

    常寧睃了周圍一圈,“芙蓉和翡翠呢。”其實他想問蔡昭,但他不想顯得太主動。

    四人答:“芙蓉姐姐在曬被子,翡翠姐姐在曬書。”

    常寧微微一笑,“估計是昭昭師妹吩咐她們的,我不過就在數日前說了句‘上個月潮的厲害,我屋裏的被褥書冊都快發黴了’。”

    他故做煩惱狀,“昭昭也是太緊著我了,我隨便說的話她都要記在心裏。”

    阿瓜是四人中最機靈的,立刻接上:“常公子說的是,蔡師妹向來心無旁騖,隻有公子您的事,那是樁樁件件都分外著急!”

    阿棗從善如流:“那可不是!常公子誰啊,那是蔡師妹心中頭等大事啊,舉凡衣食住行都是事事過問啊!”

    阿嘴別出心裁:“其實蔡師妹為人隨和自在,旁的人啊事啊,哪能在她心中留名號啊。可又有什麽法子呢,若是心中有了一個人,那是嘴裏心裏都要牽掛那個人的。”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常寧喜笑顏開。隻有阿腮傻不愣登,插不上嘴,急的上火。

    “說了半天,昭昭人呢?”常寧一臉矜持。

    阿腮終於有機會了,趕緊大聲道:“今日一早蔡師妹就燉了一鍋噴香的蹄花湯,剛才拎著去演武場了!”

    常寧皺眉:“什麽蹄花湯,亂七八糟的。”頓了頓,“她去演武場做什麽!”

    瓜棗嘴三人囁嚅不敢說,阿腮人傻無畏:“去給宋師兄送湯啊,昨天都送了三次了。”

    “你說什麽!”常寧的臉色瞬間晴轉陰。

    ……

    追月軒。

    戴風馳還在擔憂:“昨日蔡昭給你撂下狠話,也不知有什麽舉措,我們還是早有準備的好,萬一……”

    “萬一什麽萬一。我看她隻是說說狠話,就憑落英穀那一畝三分田……”

    戚淩波話還沒說完,心腹婢女就跌跌撞撞的跑進來。

    “小姐,小姐不好了!”婢女氣喘籲籲。

    戚淩波斥罵:“會不會說話,什麽叫我不好了!回頭自己去領十鞭子!”

    那婢女畏懼道:“是是,是婢子不好!可是,可是小姐你快去演武場看看罷!”

    “怎麽了?”

    “蔡家小姐正在演武場勾引宋公子呢!”

    戚淩波吧嗒摔掉一個茶盞。

    ……

    破竹軒。

    珍貴的白玉香爐上青煙嫋嫋,在空中繞出一圈圈優美的弧形。

    一圈。

    兩圈。

    三圈

    四圈。

    五圈……

    丁卓扭頭:“她怎麽還沒來?”

    樊興家:“嗬嗬,嗬嗬,快來了吧。”

    丁卓:“一個時辰前你就這麽說。”

    樊興家開始冒汗了:“也許,也許再過會兒就,就來了?”

    丁卓:“再過會兒就要開午飯了。”酒足飯飽後打著嗝比武一點都不寂寞不孤高不傳奇。

    樊興家忍不住提醒:“四師兄,我在想,昭昭師妹是不是忘記了啊。”

    丁卓難以置信:“忘,忘記了?!”

    “是呀。”樊興家索性直言,“昭昭師妹這人灑脫散漫的很,師父說她其實有幾分像她家那位叔祖父的,小時候在落英鎮上逛鋪子不是摸錯路就是沒帶荷包,一樣優哉遊哉――當年蔡長風大俠在外頭浪蕩的高興,連自家兄嫂的喪禮都沒趕上。”

    “是以,四師兄你昨日有派人去提醒她嗎?”他覷著丁卓臉色。

    比武前還要去提醒人家別忘記――

    尋尋覓覓,一生求敗,巔峰對決,隻有高手能懂的激動與刺痛……

    丁卓忽感受到了世界的惡意與背叛。

    ……

    演武場上日頭正高,眾人熱情似火,尤勝烈日。

    大家或假做喝水或裝著休憩,用各種奇葩的姿勢偷瞧校場那頭――

    宋鬱之將喝空的湯盅還給蔡昭:“先是鳳爪,然後鴨掌,現在是豬蹄,你能不能別總惦記它們的腿腳,就不能熬些高明的湯水麽。”

    蔡昭態度良好:“那下頓咱們燉腦花好不好。”

    “……”宋鬱之,“那還是蹄花湯吧。”其實味道還行,鹹鮮酥爛的。

    蔡昭歉意道:“委屈三師兄了。芙蓉隻會做甜食,翡翠喜歡搓藥丸熬藥汁,我…咳咳…我會的不多。蝦餃…啊不水晶倒是手藝好,可惜她早早嫁人了,這回沒跟來…”

    她想了想,“其實常寧廚藝很好,頭回做出來的雞湯餛飩就堪比我家隔壁砂鍋叔三十年的功力了,要不等他出關了讓他下廚罷。”

    宋鬱之一陣氣血翻湧,也不知是不是這兩天喝補湯太多了。

    他差點脫口‘你想毒死我麽’,可恨自幼教養的端方清貴,按他以前的習慣應當扭頭就走。可他想起與蔡昭初次見麵也是這樣被氣跑的,再見麵時她身邊已黏了個甩不脫的常寧,於是他努力忍住。

    “除了送湯湯水水,你就沒有別的了?”他忽問。

    蔡昭見他不氣了,鬆了口氣,“差不多就行了吧,我也想不出別的招數了,反正隻要等到師姐過來質問痛罵,咱們就大功告成了,師兄再也不用喝湯了……”

    她竊喜,“今日一早我特意叫人去仙玉玲瓏居門口大聲議論我來演武場的事,我猜今日之內淩波師姐就要殺來了。”其實她知道自己糾纏宋鬱之很不地道,自打宋鬱之答應配合自己後她就滿懷感激,同時希望盡快結束這場鬧劇。

    宋鬱之劍眉一挑,似乎並不認同,“你帶帕子了麽?”

    “啊?什麽。噢噢帕子,我帶了帶了。”蔡昭忙不迭掏出來。

    “給我擦汗。”宋鬱之道。

    “?”蔡昭看向青年光潔如玉的高高額頭,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替你想的招數。”

    蔡昭秒懂,大讚宋鬱之乃同道中人,於是連忙踮起腳尖,舉著粉白色的小花手絹在宋鬱之英挺的額頭上按了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這個招數威力太大了,才擦了兩下,戚淩波就滿身風雷的殺至,後頭跟著躺在擔架上的戴風馳。

    “你在做什麽!!!”看見未婚夫與死對頭親昵的站在一處,還肌膚相接,戚淩波隻覺得寸寸肌膚都要燒裂開來,雙眼赤紅欲噬人一般。

    這聲大吼直接帶動全場轟動――

    一邊是父母之命,一邊是兩情相悅,宋三公子應當如何取舍呢?

    眾弟子激動的在心中揮舞小拳拳,人疊人人擠人人壓人拚著命來看這出好戲。

    蔡昭大喜過望,她要的就是這效果。

    “哎喲喂,這不是淩波師姐麽?這大日頭的,師姐怎麽屈尊降貴來這裏啊!”這次輪到她嬌滴滴的陰陽怪氣了。

    “蔡昭你個不要臉的小賤人!寡廉鮮恥,朝三暮四,你你你竟然敢來勾引鬱之哥哥!”戚淩波憤怒的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蔡昭一臉柔弱的微笑:“師姐怎能這樣說小妹呢,師姐您一定是誤會了,我心中隻是將三師兄當作哥哥……哎呀太惡心了我說不下去了。”

    她自己先起了雞皮疙瘩,索性將假麵一撕,冷聲道,“實話跟師姐說吧,我就是有意的。師姐抄掉了我的後路,我還要什麽臉麵呢。淩波師姐你自作自受,活該有此一報!哼哼,踢翻了我的碗你還想自己好好吃飯,想得倒美,難道我不會從師姐碗裏奪食麽!”

    戚淩波尖叫道:“什麽自作自受,你自己臭不要臉就怪到我頭上來!這件事我絕不與你善罷甘休…啊,你…!”

    蔡昭懶得和這蠢女廢話,決定給她加點力氣,於是扭頭微笑的又給宋鬱之擦汗去了。

    戚淩波渾身冒煙,一頭撞過去就要去撕蔡昭的臉皮,誰知卻叫宋鬱之提前一步擋住了。她心碎欲裂,正要含淚質問未婚夫為何胳膊往外拐時――

    “你在幹什麽?!”同樣的質問,驚雷般的冷厲喝聲。

    話到人到,常寧長袍廣袖翩飛,身形如飛鴻驚電,炫目之極,瞬息之間就從演武場外飛躍而至。

    這股氣勢霎時鎮住了所有人,也高興壞了所有人――這是瓜田要大豐收了嗎?!哦也!

    蔡昭沒反應過來,呆呆的:“咦,你不是在閉關麽?噢,我記起來了,你今天出關。哈哈,哈哈,恭喜恭喜。”

    常寧臉色鐵青,一把將女孩從宋鬱之懷中拽了出來,“你究竟在做什麽!”

    蔡昭欲解釋,看看宋鬱之,再看看戚淩波,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最後無奈,“其實不是你看見的那樣,我可以解釋。”

    戚淩波尖叫:“解釋什麽解釋,就是你在勾引我的鬱之哥哥!”

    蔡昭立刻不想解釋了,似笑非笑,“的確沒什麽可解釋的。大家同門手足,相互關懷,相親相愛,親如一家嘛……”

    宋鬱之眯眼:“常世兄,看來你是功力盡複了。”

    常寧冷笑:“宋三公子,看來這兩日你福分不淺啊。”

    “好說好說。”

    空氣中似有電花閃過,蔡昭無來由的背心一涼。

    戚淩波哪能放過她,大叫道,“小賤人你知不知道廉恥,東勾引一個西勾引一個,丟盡了我們北宸六派的臉!”

    蔡昭心想你老母年輕時那才叫一個精彩紛呈,我這才哪兒到哪兒――不過幾百冊話本子的經驗告訴她,此時此地顯然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先溜為妙。

    戚淩波這話叫宋鬱之眉頭一皺:“北宸六派中不論男女,並不忌諱數次婚嫁,隻要是直截了當光明磊落的,有何不可。”

    常寧哈的笑出了聲:“這倒是,宋家門裏風流的男男女女著實不少。”

    戚淩波心知說錯了話,但在這麽多人麵前被未婚夫下麵子,還是紅了眼眶。

    戴風馳護美心切,立刻叫嚷起來,“三師弟,淩波是女孩子家,你怎麽對她說話這麽不留情麵……”

    “蔡師妹!”冷不防側邊插來一個氣惱的聲音,“師妹要去哪兒!”

    丁卓不知何時也來了,氣呼呼直挺挺的站在正當中,活像一杆寧折不彎的□□。

    順著他的聲音,幾人扭頭看去,隻見剛剛溜出三步的蔡昭尷尬的停住腳步。

    “哈哈,嗬嗬。”蔡昭賠笑,顧左右而言他,“咦,丁師兄怎麽來了?今日不在破竹軒裏練功麽?”她這位四師兄一年到頭見不到人,不是正在練功,就是準備要練功。

    丁卓氣的一個字也說不出。

    總算樊興家喘著氣趕來,替他說了,“四師兄是來找師妹你的。”

    蔡昭一愣:“師兄找我何事。”

    “當然是比武啊!”樊興家也無語了。

    蔡昭背後一涼,“不是十日後麽……”

    “今日就是第十日!”丁卓氣的臉色鐵青。

    蔡昭張大了嘴,半晌才想起來,當下是真正的萬分歉意,連聲道:“對不住對不住對不住,四師兄真對不住,我我我……要不咱們這就找個地方比武去?”

    常寧冷笑一聲,“丁少俠不必氣憤,蔡師妹這兩日忙著與宋公子‘親如一家’,自然不記得與丁少俠之約了。”說著,恨恨瞪了蔡昭一眼。

    蔡昭縮了下脖子。

    宋鬱之不悅:“常兄說話不必這麽難聽。”

    “行,那我說點別的――有婚約的男人平素行事更該比尋常人檢點,不要以為半推半就就毫無錯處了,但凡不堅拒未婚妻以外女子的男人,都是水性楊花!”

    “婚約是長輩之意,若是實在不合適,不如早日了結,何必誤人誤己。”宋鬱之忍耐不住了,這是早就藏在他心中的話。

    戚淩波哪裏聽不懂,在旁咬唇落淚。

    “嗬嗬,若依宋公子之言,若成婚後一看不合適了也能隨時了結嘍?”常寧拉起蔡昭,“你看看,宋家門裏果然皆是風流成性之輩。若是換了我,隻要定情,此生必定至死不渝,骨灰都該倒在一個匣子裏!”

    蔡昭又驚又嚇又呆,話說是早日了結還是倒一個骨灰匣都跟她有什麽關係,她的未婚夫姓周,既不姓宋也不姓常啊。

    “啊,這,嗬嗬,原來常家喜歡火葬的麽,落英穀素來是土葬的……”她隻能賠笑。

    宗門中最矚目的幾位驕子不顧顏麵的吵成一鍋粥,氣急敗壞有之,爭風吃醋有之,笑料百出更加有之,周圍眾弟子看戲津津有味,彼此竊竊議論,打趣下注,樂的不行。

    許多許多年後,垂垂老矣的他們回想起來,這竟是他們無憂無慮的少年時代最後一次歡悅時光。

    ……

    遠遠的,一聲低鳴沉沉傳來,悠遠低沉,宛如地底惡魔的鳴叫。

    眾人一愣。

    宋鬱之頭一個反應過來,臉色大變:“這是示警的號角聲!”

    樊興家側頭細聽,失聲道:“三長兩短,糟了,有外敵攻上宗門了!”

    “什麽!”蔡昭嚇一跳,“不是說萬水千山崖固若金湯,堅不可破,無人能攻入麽?”

    常寧低垂眉目,神情鎮定:“天下哪有真正堅不可破的城湯。”

    不止蔡昭這麽認為,其餘弟子也不禁慌亂起來,自他們入宗門以來,就和蔡昭一樣堅信萬水千山崖絕不可能有外敵入侵。

    宋鬱之抬頭一看,戚雲柯總共七個親傳弟子,倒有六個都在這裏扯皮,他心知情形不妙,大喝一聲:“眾弟子聽我號令,大家七人一組,結成劍陣!”

    他本就在同門弟子中威望第一,此時他登高一呼,人人聽令。

    “四師弟,你領兩組人手沿途一路向各居所示警,叫奴婢仆役等人都到後山躲起來。而後趕去外門相助李師伯,尤其赤麟門有許多剛入門的年幼師弟妹,必得保他們性命無虞!”丁卓利落的一抱拳,轉身就走。

    “五師弟,你領兩組去藥廬,務必護住雷師伯。若是抵擋不住,就不要管藥廬了,立刻往山坳溫泉關退去,那裏布有陣法可護身!”

    樊興家咬牙領命,挺胸離去。

    “二師兄,你……”宋鬱之看見傷勢未愈的戴風馳,“你與淩波師妹領一組人去雙蓮華池宮,護著師母退往山坳溫泉關。”

    戴風馳掙紮著應聲,戚淩波害怕的周身打顫。

    遠方的號角聲一陣緊似一陣,仿佛惡鬼催命,結好劍陣的眾弟子們焦躁不安,一股逼人欲瘋的緊迫感無聲襲來。

    宋鬱之高聲道:“剩下的人跟我去暮微宮,師父和大師兄還有宗門典籍都在那兒!”

    眾弟子齊聲大喊著領命。

    戚淩波飽含淚水,幾次張嘴未言,最後被戴風馳拉走了。

    大家都知道,最危險的必然是暮微宮。

    宋鬱之將之前練習用的長劍插於地上,轉身從演武場邊的兵械架上取下兩柄雕古紋琢金翠的寶劍,一柄名青虹,劍身上銳利的鋒芒幾乎透鞘而出,一柄曰白虹,典雅沉靜,萬裏斫殺不留痕。

    這本是尹岱傾盡所能為兩個年幼女兒備下的名兵利器,可惜二女均未用上。

    現在傳到了宋鬱之手中。

    宋鬱之將白虹縛於背上,將青虹遞給蔡昭:“給你防身。”

    蔡昭搖搖頭,微笑:“三師兄在這時候就別憐香惜玉了。”她拔|出適才宋鬱之插於地麵的長劍,平持於身前,拈鋒一彈,劍身發出嗡嗡輕響。

    她道,“這也是一把好劍,師兄還是用自己趁手的兵器罷。”她隻是不愛用尹家的東西。

    宋鬱之便不再堅持。

    蔡昭反手持劍,貼於手臂,與宋鬱之一起看向常寧。

    常寧微微一笑,右手隔空虛抓,兵械架上的一柄長劍啪的被激出鞘,直直落入他手中。

    “如此,防身足矣。”他輕輕轉動劍鋒,“宋公子就不必給我派活了,我自會隨機應變。宗門於我有恩,見到一個賊人殺一個就是。”

    宋鬱之看向蔡昭,欲言又止。

    蔡昭會意,自告奮勇:“三師兄,我和你一起去暮微宮。”

    常寧卻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向宋鬱之道:“讓她跟著我罷,她手上還沒開過血。”

    宋鬱之點點頭,提起青虹後又看了蔡昭一眼,低聲道:“師妹自己當心。”隨後領上剩下弟子,迅疾走的一幹二淨。

    蔡昭本想跟上去,卻被常寧拉住了。

    她悶聲道:“我知道自己毫無臨敵經驗,但也不能袖手旁觀。”

    常寧神情淡然:“誰讓你袖手旁觀了,不過得先去一個地方。”

    “哪裏?”

    “萬水千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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