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懸崖雪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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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片懸崖是方圓百裏之內唯一的平整雪地,離懸崖二十丈立有一座茅屋,外頭已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的嚴嚴實實,隻有背麵矗立著的幾棵挺拔雪鬆,上端的陳舊紅綢帶隨風飄動,給這純白世界帶來一抹亮色。

    屋內正中燒著熱烘烘的火爐,段九修在屋角盤膝調息,閉目養神,胡天圍坐在爐旁烤火,周致欽呆呆的靠在另一個屋角。

    胡天圍笑著招手:“周大俠過來烤烤火罷,東方大俠慘死,我等也甚是悲戚,你還是節哀順變的好。”

    周致欽喃喃道:“沒想到,真沒想到,我們八拜之交,情同手足,出生入死這麽多回,他居然死在了這裏…”

    “不止東方大俠,老金和老藍也沒了,這回真是傷亡慘重啊。”胡天圍歎息。

    周致欽冷冷道:“哼,惺惺作態,我可沒瞧出你有多悲傷。”

    胡天圍打了個哈哈:“故人已逝,悲痛何益。說起來你還得謝謝我,吃了你兒子的那白毛畜生叫我打死了一頭,另一頭也傷及髒腑,命不久矣。”

    周致欽:“我沒親眼看見,怎麽知道不是你胡吹大氣。”

    胡天圍皺眉:“怎麽著,你還要接著追殺剩下那頭白毛昝矗浚⊥蛞輝儆鏨夏翹醣萄郾晶巨蟒怎麽辦。”

    周致欽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算了,還是喝口酒暖暖身子吧。”胡天圍拿起擱在火爐旁的酒囊,先自己喝一口,隨後舉向周致欽。

    周致欽猶豫一下,還是朝胡天圍走去,接過酒囊擦擦壺口,正要仰脖飲酒,雪屋大門砰的被撞開,一個雪團疾速飛來,啪嗒打掉了周致欽手中的酒囊。

    蔡昭氣喘籲籲的扶著門框:“周大俠,別喝那酒,肯定有毒!”

    周致欽一驚,胡天圍一喜,段九修聞聲後猛然睜開眼睛,目中暴□□光,宛如瞧見了獵物的毒蛇。

    “小晗姑娘,你,你不是下山去了麽?”周致欽很是驚訝,“你兄長呢?”

    蔡昭擺擺手:“周大俠,先別問這些了。你知道麽,那人根本不是姓胡的老仆,他是天璣長老段九修!他沒死,他死遁逃過了當年的格殺令!”

    周致欽一臉難以置信,但還是果斷的離開胡天圍,走到蔡昭身旁。

    段九修緩緩起身,桀桀而笑:“正愁找不到你呢,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了。”

    胡天圍恭順的走去扶住他。

    蔡昭恨恨道:“像你們師徒這樣作惡多端的魔教妖孽,早該碎屍萬段!周大俠,咱們聯手殺了他們罷!”

    周致欽緩緩拔|出自己那把刃上重重缺口的長劍,然後將東方曉完好的長劍遞給蔡昭,沉聲道:“段九修,當年你血洗清風觀,犯下累累血債,既然我東方賢弟不在了,我這做兄弟自然責無旁貸!”

    “周大俠真乃慷慨君子!”蔡昭接過長劍,眼中流露讚賞敬仰之意,然後轉頭嬌斥一聲,“奸賊!納命來!”說著,就向段九修師徒撲去。

    “說的好!”周致欽隨後也跟上。

    段九修師徒始終麵沉如水,做出戒備之姿,然而當蔡昭撲至半途時,胡天圍終於抑製不住微微張嘴,露出幾顆尖尖的牙齒,眼中閃現期待喜悅之色。

    說時遲那時快,蔡昭左腕忽的飛出一道銀光,磬的一聲釘在左側房柱上,手腕猛然使力,整個人便如一隻輕巧的淺色風箏疾速向左側飛去。將將撞上房柱之際,她單足在柱上一點,便如滿弓而出的羽箭再度飛回,而此時周致欽已在她身前……

    刹那間,猶如一道金紅色的光芒破曉而出,銳不可當的一輪矯健旭日直直落下,周致欽慘叫一聲,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的摔到牆角。

    屋內忽然寂靜。

    段九修師徒震驚到難以形容,半晌沒有動靜,由著周致欽在地上嚎啕痛呼――一道深極見骨的猙獰血痕從他左肩貫至下腹,持劍的右手齊腕而斷。

    其實從蔡昭飛離自己麵前,周致欽就知道不對了,他也算北宸六派中響當當的高手,向前虛拍一掌,硬是在半空中騰挪轉身,舉劍抵擋。

    可惜,他遇上的不是尋常兵器。

    “豔,豔陽刀?!”周致欽一手緊緊捂著破開的肚腹,強忍劇痛坐起,定定的看向蔡昭手中那輪絢爛無比的人間利器,“你,你是蔡昭?!”

    “自幼時一別,許久未向周叔父問安了。”蔡昭語調緩慢,“周叔父近來可好?”

    周致欽滿臉悲愴:“你這孩子難道瘋了麽,為何要向我出手?!”

    蔡昭麵露微笑,“別裝了,我姑姑和父親在佩瓊山莊長大,閉著眼睛都能認出周家的劍法來。我雖背上沒長眼睛,但在躍開的那一瞬,清清楚楚的看見周叔父手中之劍擺出的正是‘月下小酌’的起劍勢。”

    “彼時你我離他們師徒還有半個屋子的距離,‘月下小酌’卻貼身搏殺的招數,周叔父,你當時想殺的是誰啊?”

    周致欽冷汗涔涔:“不,不是。是他們說你是魔教中人,害死了藍田玉與金保輝,所以我才,才……”

    “周叔父別逗了好麽。”蔡昭冷漠道,“我是不是魔教中人還兩說,胡天圍卻是板上釘釘的魔教長老首徒,手上更是血債累累,你與他都能一屋烤火分酒而飲,反而對我痛下殺手,你欺誰是傻子呢。”

    周致欽無話可說,求助的目光投向屋角。誰知他剛動彈了一下,蔡昭冰冷的聲音立刻響起,“段長老與令徒最好一步也別動。”

    段九修師徒果然正要上前,猛的瞧見蔡昭左手握著個杏黃色小玉瓶,而她離火爐近有半步距離,伸手就能將玉瓶丟入火種。

    他們立刻止步。

    “想來金保輝都跟你們說了這瓶子裏頭是什麽。”蔡昭將玉瓶亮給他們看。

    師徒倆凝目而望,果然是金保輝描述的那個三四寸長的杏黃色小玉瓶,瓶口還有一圈陳舊的銅線。胡天圍卻道:“誰知道瓶子裏有沒有涎液,少裝神弄鬼的!”

    蔡昭眉間一蹙,“你們不信?不要緊,我灑一點兒出來給你們聞聞好了。”說著左手拇指一頂,就要頂開瓶口玉塞。

    “不用不用!”胡天圍立刻大喊――才那麽個小瓶子,裏頭裝的涎液必然不多,肯定得先緊著師父,隻有多出來的才能輪到自己,他當然不願浪費半分。

    “麻煩段長老與令高足站遠些,最好貼牆而站。”蔡昭笑吟吟的。

    段九修哼一聲,“別狐假虎威,我們殺了你,一樣能拿到這瓶子。”

    蔡昭沉下臉:“雪鱗龍獸的涎液逢寒不凝,遇熱即化。段長老覺得是我將涎液潑進火堆快,還是你們師父撲過來快?是你們師徒製住我快,還是我自斷心脈快?”

    女孩剛才殺傷周致欽那一下雖是有意算計無意,然而出手之準,發力之狠,均是上上之選。師徒倆心中清楚,哪怕二對一,他們也無法三兩下就製住女孩。

    “小姑娘花容月貌,舍得就這麽死了?”胡天圍強行調笑。

    蔡昭淡淡道,“我叔祖父蔡長風當年與天璿長老同歸於盡,毫無所懼,我姑姑蔡平殊為殺聶恒城,不惜施展天魔解體自殘,以命抵命――賢師徒以為我舍不舍得自己這條命。”

    胡天圍笑容消失,轉頭去看自家師父,發現他同樣沉默。

    換成別人,他們師徒未必肯信對方會置生死於度外;但換成姓蔡的瘋子,他們不自覺就信了九成。

    “我死不死不要緊,要緊的是貴師徒沒了這雪麟龍獸的涎液,未來恐怕會很難堪。”蔡昭笑顏如花,“當然,你們若能找到雪鱗龍獸,一樣可以取得涎液。不過……”

    她微微仰頭,仿佛看向屋外山頂,“人們最後一次真真切切看見雪鱗龍獸已是一百六十年前了,後來雖屢有傳聞說聽到雪鱗龍獸的叫聲,但究竟隻是傳聞。對了,那個眼線是怎麽跟你們說的?他怎麽知道雪鱗龍獸現身了?”

    “什麽眼線!”胡天圍沉不住氣。

    蔡昭:“就是客棧裏死掉的那個掌櫃啊,他不是你們留在山下的眼線麽?”

    段九修咧嘴一笑:“小姑娘挺聰明的。不錯,馮三(掌櫃)是我們的眼線,他從山民手中得到一片鱗片,我拿去給金保輝看了,確認是雪鱗龍獸的鱗片不假!”

    蔡昭輕笑出聲,“我還當是什麽呢,隻是鱗片啊,說不定那異獸早就死了呢。或者,人家拍拍翅膀早飛走了呢。”

    女孩笑起來,“還是拿我手中這瓶涎液容易些吧。”

    段九修緊咬牙根,無奈之下還是妥協了,退後數步直至貼牆,剛好就在周致欽身旁。

    胡天圍也隻好跟了去,便走便道,“你究竟要怎樣才將涎液給我們!”

    蔡昭:“很簡單,你們殺了周叔父就行了。”

    胡天圍愣了,“你,你說什麽?!”

    蔡昭補充,“為了防止你們作假,我要你們割下周叔父的頭顱。等我見到他身首異處,我自會留下玉瓶離去。”

    女孩生的像桃花般清豔,一張嘴卻要割人頭顱,便是隨意殺人的胡天圍也一時悚然。

    周致欽連忙抱住段九修的腿連聲哀求,“別,別殺我,求求你……”

    段九修一動不動,森森冷笑:“果然是蔡平殊那賤人養出來的小賤人,一般的毒辣!”

    蔡昭立刻沉下臉色:“我忽然不想活了,我要與你們同歸於盡。”說著便去拔瓶口玉塞,作勢倒掉涎液。

    “別別別,打住打住!”胡天圍連連吼叫,“有話好說,你發什麽瘋啊!”

    蔡昭冷著臉:“我不想再聽見對我姑姑任何不敬之言。”

    胡天圍急出一頭汗:“家師胡言……啊不,家師隻是一時順口,並非有意輕慢令姑母啊!再說了,你姑姑當年幾乎將我們一脈趕盡殺絕,我們不罵她才奇怪吧!”

    見蔡昭又要去倒玉瓶,胡天圍隻好服軟,“好好好,我們不說就是了,不說就是了!”

    蔡昭這才堵回瓶塞。

    段九修被氣的半死,咬牙道:“你別虛張聲勢,真逼急了老子……哼哼,我未必非要這涎液,你卻非死不可!”

    蔡昭搖頭,“就算我非死不可,賢師徒也一定死的比我慘――魔教大戒,決不許教外之人修習教□□夫,違者受刑而死。都有些什麽刑呢……”

    她回憶慕清晏半夜給她講的嚇人故事,“百年前,有人偷習魔教功夫,被捉回去後點了天燈。據說用的還是小火,足足烤了兩天才死,死的時候人縮小了一半,都烤成人幹了。”

    “七十年前,駟騏門有個膽大的混入魔教偷功,被淩遲而死,好像被片了一千多刀吧,全身皮肉片完了,據說人還能喘氣呢。”

    “五十多年前,一個不要命的江洋大盜又犯了戒,被魔教刑堂用燒紅的鐵釺貫入他魄門,慘叫了三天三夜才死……”

    “夠了,別說了!”胡天圍驚駭的臉頰上的肉不住抖動。

    “你們師徒已被魔教革除了。”蔡昭看著神情自如,實則心中對魔教的刑法惡心不已,暗罵慕清晏那混蛋沒事亂嚇人。

    “……若是被人知道你們不但想偷功,偷的居然還是聶恒城的神功,我倒很好奇你們師徒最後會有什麽下場。”

    段九修臉色難看至極,一腳踢開猶自哀求的周致欽,“殺了你,甚至不會有人知道我還活著。”說話間,眼中已冒起濃濃殺氣。

    蔡昭輕輕一笑,反問:“你怎麽不問問我‘兄長’去哪兒了呢?明明他也逃出來了啊。”

    段九修一怔,停下腳步,“你兄長去哪兒了?”

    “又錯了,你該先問問周叔父,我有沒有兄長。”蔡昭態度和藹。

    段九修忍著氣,他的眼光一掃過周致欽,周致欽連忙道:“沒,沒有。蔡昭隻有一個弟弟,上頭沒有兄長。”

    “那他是誰?”胡天圍追問。

    “自然是我的護衛。”蔡昭道,“晏公子適才受了些傷,便奉我之命先下山去了。該知道的,他都知道。不論我回不回去,他定然不會給賢師徒遮掩的。”

    “他會將你一人留在山上?”胡天圍懷疑。

    蔡昭坦然:“我是他的主人,奴仆自然要聽主人的話。”

    ――這理由取信了胡天圍師徒。

    段九修滿臉煞氣:“也就是說,不等幾日,神教中人皆知我尚在人間了?”

    蔡昭點頭,“對呀,所以你非要這雪鱗龍獸的涎液不可,隻有它才能保住你們師徒的命。”

    胡天圍愈發緊張,手足無措。

    段九修忽的一笑,“小姑娘別胡說八道,什麽偷功雲雲,都是你們北宸六派編派出來誣陷我的。當年你姑姑殺我不成,如今又想挑撥神教來殺我,教中兄弟不會那麽容易上當的。”

    蔡昭知道他不肯輕易服輸,當下便道,“行吧,那咱們好好說道說道。”

    “自從在客棧中見到你們,到這一路上的艱難凶險,我始終十分奇怪――你們師徒,陳複光,金保輝,藍田玉,還有周叔父與東方曉,明明八杆打不到一處。究竟是什麽緣故,讓你們幾個齊心協力上雪山冒險呢?”

    “直至金保輝在冰洞中吐露他此行為的就是雪鱗龍獸的涎液,以及段長老身份暴|露,我才隱隱生出一個念頭。而隨著這個念頭愈發清晰,周叔父與東方曉就藏不住了。”

    她鄙夷的瞥了地上的周致欽一眼,繼續道:“按時間前後來算,先是清風觀血案。我猜那回段長老屠戮清風觀時,東方曉並非幸運逃脫,而是長老手下留情了。”

    段九修桀桀一笑:“不錯,清風觀不論男女老幼都是硬骨頭,老子正殺的沒趣,忽然碰到個軟蛋,嚇的尿褲子不說,還跪地磕頭求我別殺他!嗬嗬嗬,老子便留他一條狗命,想著將來說不定有用。”

    “長老真是遠見,後來可不是用上了麽。”蔡昭語帶譏嘲,“我姑姑領人逐一清除長老的門人與樁口,最後終於抓住了長老――若我猜的不錯,是東方曉暗中動了手腳,讓長老逃過一命吧。”

    段九修露出一口黃牙,“那軟蛋雖然沒種,但腦子不錯。他師兄雲篆道人那會兒已經廢了,清風觀隻剩他一個,蔡平殊便將我交他處置。軟蛋便說要讓我受盡折磨而死,提出將我沉入鱷魚潭被活活咬死,同時暗中送出消息。”

    “一日一夜的功夫,他們帶著我趕到鱷魚潭,天圍也已派人暗中從那泥潭底部挖出一條通道。我被捆了石塊丟入鱷魚潭後,天圍立刻將我救出,同時放一具衣著體態差不多的男屍。等鱷魚將那屍首吃的七七八八,浮上去些許殘肢,事兒就完了。”

    “敗類!”蔡昭想到姑姑一番辛苦最後卻白費在卑劣小人之手,心中十分氣憤。

    順口氣後,她繼續說來,“接著是陳曙之死。他被我姑姑破了五毒掌之後,一直惶惶不可終日。我聽說聶恒城對外人雖然凶殘,但對自己人卻十分親厚。我猜,他憐惜弟子遭受巨創,便將自己新學來的那門神功相授……段長老,是這樣麽。”

    段九修道:“不錯。聶恒城不是個東西,但拿四個弟子是真當親生兒子來看的。陳曙是個廢物,不肯耐下心來修習上乘武功,反而為了盡早成名練五毒掌這種上不了台麵的功夫。哼,自古修武一途,焉有捷徑可走,活該被蔡平殊破了保命功夫!”

    “本來他縮在幽冥篁道潛心練功,也不會出事。偏偏他性情暴躁,受不得激,為了一點小事就冒險離教,結果叫佩瓊山莊的人窺破了行蹤。”

    蔡昭點點頭:“這就對上了。那回陳曙身邊帶了許多魔教高手,佩瓊山莊為了誅殺此賊也是損耗不少。”

    說到這裏,她忽看向地麵,“周叔父,說起來,你才是一切的源頭吧。沒有你,根本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你的獨生愛子也不會死。”

    “不不,沒有,沒有……”周致欽捂著傷口,臉色慘白,觸及蔡昭清冷的目光,才頹然承認,“不錯,都是我。”

    蔡昭接著道,“周叔父是周伯父的左右手,等魔教賊人盡數伏誅後,善後收尾的必然是周叔父。我猜周叔父從陳曙的屍首上發現了什麽。嗯,是信件?”她牢牢盯著周致欽。

    “……是一封沒寫完的信。”周致欽臉色灰白,“我們追殺了幾日幾夜,陳曙自知擺脫不掉我們,就打算讓手下人突圍出去送信。誰知信寫到一半,我們就殺到了。”

    他心神迷惘,思緒不知不覺回到那個大雨滂沱的清晨。

    一夜激戰,魔教高手的屍體鋪滿了客棧的院子,鮮血與雨水混合,染紅了地麵。周氏子弟均是疲憊不堪,作為未來莊主的左膀右臂,周致欽照例負責收尾。

    當觸及陳曙之屍時,也不知怎麽的,他鬼使神差的搜了陳曙的屍身,然後摸出了一個被打碎的玉瓶,碎瓶還泛著古怪的青草氣息,甜膩又辛辣,……以及半封信。

    “那信是寫給陳複光的吧,有關聶恒城的神功?”蔡昭問。

    周致欽點頭,“陳曙在信中說,他命不久矣,如今讓心腹將聶恒城給他的雪麟龍獸的涎液給弟弟送去,配上早先他教陳複光背誦的心法口訣,即可練成聶恒城神功第一層。”

    “於是你就動了邪念。”蔡昭冷冷道。

    周致欽瞳孔渙散:“那是聶恒城的神功啊!哪怕隻有第一層,也是難以想象的威力驚人。尹岱老宗主本來還能跟聶恒城打個平手,可聶恒城練那神功沒多久,尹老宗主就遠不是對手了……我也想練啊,等我練成了,就再也不用當什麽狗屁左膀右臂了,再也不用精疲力盡還要裝出笑臉去做髒活累活了!我的才幹武功都不比周致臻差,為什麽我不能當莊主?!”

    蔡昭毫無所動:“有件事我得告訴你,是我姑姑說的。每回佩瓊山莊比武,你都隻輸周伯父一招兩招,所以你覺得自己武功比周伯父差不了多少――其實是周伯父有意讓你的。那會兒我姑姑就常愛埋汰周伯父不實誠,周伯父卻說,周氏子弟成長不易,須得鼓勵慰勉。”

    “若他全力以赴,百招內可以打的你滿地找牙。”她歎氣,“看來還是姑姑對。”

    周致欽如遭雷擊,“不是,不是真的,這不可能……”

    胡天圍撇撇嘴:“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算周致臻百招內將周致欽擊敗,他該生出不服氣的念頭,還是會生的。”

    周致欽宛如被抽走了精氣神的紙架子,低頭縮到一旁。

    蔡昭:“如此,事情就都連起來了。”

    “周叔父發現了陳家兄弟的秘密,可他根本不認識陳複光,更不知道他躲在哪兒――陳曙將弟弟護的密不透風,尋常人根本碰不到。周叔父肯定尋了許久許久,最終明白自己是無法獨力獲得神功的,隻好開始找幫手。”

    “他找的第一個幫手應該就是東方曉,而東方曉則認為大海撈針毫無意義。魔教藏的人應該讓魔教自己人去找。對了,就是段長老您。”

    “段長老您在魔教內根深葉茂,哪怕遭受重創,肯定還有殘餘勢力。而段長老您也不甘心永遠隱姓埋名,於是兩邊一拍即合。”

    “段長老找到陳複光後,接下來就需要雪鱗龍獸的涎液了。我猜魔教也沒更多的涎液了,於是你們隻好來這大雪山碰碰運氣。於是你們又需要一個善於勘探雪山地形的藍田玉,和一個精通馴獸並能分辨雪鱗龍獸涎液的金保輝。”

    “如此,人就齊了。”

    蔡昭看著段九修,“段長老,我可都說中了?”

    “中,當然中。”段九修陰惻惻的笑了下,“不過……”

    門外忽傳來篤篤篤的敲門聲。

    蔡昭一怔。

    深山雪嶺,誰會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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