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當麵不相識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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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不及防備的一打照麵,兩邊俱是一愣。

    北宸這邊,除了蔡昭與宋鬱之,餘下眾人均未見過慕清晏的真麵目,戚淩波甚至還好奇的多盯幾眼對麵這清俊的青年。蔡昭心中大叫倒黴,旋即低下頭去。

    宋鬱之眼尖,已在對麵看見了幾張熟麵孔,卻不知如何措辭。

    另一邊那邊,因某人手段頗重,遊觀月等人便是再驚訝也不會露出什麽來。

    對峙了片刻,比其餘人大出七八歲高出一輩的李元敏隻好走前幾步,抱拳道:“此處乃已故常大俠的塢堡,不知閣下何人,來此地所為何事?”

    慕清晏的目光又掃了下宋鬱之身後,淡淡道:“在下離教慕清晏。”

    最後三個字一出,北宸這邊齊齊啊了一聲。

    作為兩百年的死敵,兩邊自然時刻關注對方變動。

    數月前瀚海山脈劇變,權柄更迭,北宸六派就算不清楚其中細節,也知道了延續數十年的聶氏江山終於徹底塌毀,如今的魔教教主再度換回了慕氏後人,即慕清晏。

    “你是新任魔教教主?!”李元敏瞳孔驟然收縮,立刻要拔劍。

    戴風馳等人也齊齊將手按在腰間劍柄上,隻有宋鬱之與蔡昭慢了半拍,對視一眼後也裝模作樣的戒備起來。

    雖說是世仇對立,但各派程度不同。

    青闕宗弟子戒備歸戒備,並無先啟戰端的意思,畢竟天下已經太平十幾年了。

    而太初觀弟子卻因為武元英的血債,唰唰拔出長劍,其中尤以李元敏憤慨異常,眼不錯的挺劍刺了過去。

    慕清晏身形不動,長袖鼓起層層氣勁揮出,李元敏隻覺一股渾厚之力如巨浪拍打在自己身上,瞬時有窒息之感,手腕一麻,長劍已然脫手而出,飛至半空。

    遊觀月與上官浩男一左一右,雙雙向前連拍數掌,李元敏身旁的四名弟子便也被擊倒在地,長劍脫手。淺淡的月光下,五柄長劍自半空墜落,插|入墳地邊緣的荒草叢中。

    慕清晏收掌回袖,不動聲色的再度瞥向對麵,縮了一半身子在宋鬱之身後的倩影。

    她近來似乎又長了些個子,身段亭亭,纖腰楚楚,一雙清眸猶如落湖明珠般,顧盼動人,女孩逐漸脫離了孩童時代的稚拙,猶如一支抽發出箭芽的玉蘭,鬱鬱蔥蔥,嬌美柔嬈。

    原本戴風馳與丁卓已欲拔劍上前了,誰知僅僅一招之內太初觀五名弟子齊齊落敗,他們頓時收住了腳步――往高尚些說,自己吃點虧事小,丟了青闕宗的顏麵事大。

    上官浩男挺胸站在前麵,大聲道:“我們教主今日隻為拜祭故人,不想多生是非,你等莫要自尋煩惱。”

    遊觀月哈哈一笑:“武元英是聶家叔侄所害,與我們教主毫無幹係,你們太初觀若真欲複仇,不妨幫我們教主狙殺狙殺如今流落江湖的聶氏黨羽。”

    李元敏揉著手腕,疑惑道:“故人,常家有你們什麽故人?”

    正當眾人驚疑不定之際,細心的樊興家已從慕清晏說話的聲音以及身形姿態看出些眉目來。他低頭輕道:“昭昭師妹,你看這人是不是…是不是那個假常寧?”

    不等蔡昭回答,同樣聽見這話的戚淩波驚呼起來,“你說什麽,這人是那個冒牌常寧!”

    此言一出,太初觀弟子不明所以,但青闕宗弟子頓時鼓噪起來。

    原本應該發言的戴風馳想起之前被‘假常寧’打成死狗的尷尬情形,臉上一紅,不但沒有上前質問,還緩緩收回半步。宋鬱之看了眼蔡昭,躊躇不前。

    老二老三都裝死,隻好丁卓上前發問:“閣下莫非就是之前在本門內假扮常寧之人?”

    隨著這一問,眾人目光齊齊看向對麵。

    “是我。”慕清晏承認的很幹脆,神情卻懨懨的,“丁少俠有何指教。”

    丁卓當然沒什麽指教,他自幼醉心武學,於人情世故頗有不通,問出這話後就不知接下來該說什麽了。

    戚淩波咬咬嘴唇,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個滿臉膿瘡來避難的落魄少年,居然是眼前威嚴華貴又俊美異常的魔教教主。

    樊興家張大了嘴:“真是他啊,沒想到他如今是魔教教主了……”口氣中頗有一種‘當年一起刨地瓜如今居然飛黃騰達’的錯愕感。

    說話間,青闕宗弟子的目光大多落到了蔡昭身上。

    當初在宗門內,假常寧最親近之人蔡昭論第二,無人敢說第一。

    蔡昭心知自己躲不過去了,當下將頭皮一硬,上前高聲道:“原來是慕教主在此,真是幸會幸會……”她才說了十四個字,就被一聲短促的嗬嗬打斷了。

    淒風冷月,山坳寂靜,眾人聽的清清楚楚,這聲冷笑是慕清晏發出來的。

    慕清晏微微側頭,“你們不覺得好笑麽?”

    遊觀月最乖覺,連忙道:“屬下覺得甚是好笑,哈哈,哈哈哈哈……”

    以他為首,上官浩男等人也跟著大笑起來,哈哈之聲充盈山頭,小蔡女俠主動開口之行徑就此終結,她滿臉通紅,肚裏氣的半死,恨不能撲上去暴揍一頓這群魔教妖孽。

    不過她英勇的忍住了。

    宋鬱之之前不知該對慕清晏采取什麽態度,聽到蔡昭張嘴便會了意,於是也裝作不認識的樣子道:“吾家師妹好好言語,貴教群豪為何譏笑連連?慕教主你雖方人多勢眾,但我等北宸弟子也不懼拚死一搏!”

    慕清晏眸光一深,他心中最嫉恨的就是他。

    蔡小昭裝模作樣當麵不識,尚有幾分嬌俏可愛,這姓宋的就純屬豬鼻孔插大蔥,裝相了。隻恨當日誅滅聶氏後他心境大亂,手上教務又千頭萬緒,不然怎麽也不能讓這姓宋的全須全尾離開瀚海山脈!

    “在下聽聞宋少俠天賦異稟,修為驚人,是如今北宸諸派中最出類拔萃的弟子。撿日不如撞日,不如你我今日就此切磋一番……”慕清晏滿眼濃烈的惡意,就算不當場誅殺宋鬱之,也要讓他當場出個大醜。

    宋鬱之毫不懼怕,當即抽劍出鞘,“打便打,慕教主請教了。”

    不等這兩人真的動手,蔡昭一把推開宋鬱之,叉腰成個小小的圓肚茶壺,大聲道:“切磋什麽切磋,請教什麽請教!這裏是常家祖墳,不是演武場,不由得隨意蹦q!慕教主你不怕驚擾常家先輩的英靈,我們北辰弟子可不敢!”

    “近日我等遵師長之命,意欲準備祭奠常大俠在天之靈的一幹事宜,慕教主你若今日要祭拜,那我等就先行告退;慕教主你若祭拜完了,那就請離開此地,咱們各自方便。如若不然,咱們也不必扯什麽切磋比試,索性拚個你死我活好了!”

    這番話李元敏大為讚賞,適才的衝動過去,他已意識到若是硬拚,自己這些人都不夠魔教塞牙縫的,但又不能在聲勢上落了下風,想想也是為難。蔡昭言語理直氣壯,但又暗暗扯出對慕清晏有恩的常氏,便給彼此留了餘地。

    於是他道:“小蔡師侄說的對,我們北宸與貴教本就勢不兩立,多說無益,慕教主自己看著辦吧!”

    慕清晏並不答話,陰鷙的目光一掃,短促的冷笑一聲,轉身便走,遊觀月等人隨即跟上。

    待魔教眾人走幹淨後,李元敏才鬆了口氣,轉身抱拳道:“我忝為長輩,居然還不如昭昭師侄有膽有識,言語妥當,唉,真是慚愧。”

    戚淩波咬著嘴唇:“言語妥當麽,我看不見得吧。七師妹適才未免太示弱了,我看他們才十來個人,我們有幾十個,何必怕他們!”

    蔡昭心知戚淩波為人就是這樣,不見得多麽歹毒,隻見不得同齡女孩比自己風光。

    當初兩女一見麵,她就酸蔡昭相貌家世不輸自己,其後酸蔡昭更得戚雲柯的疼愛,之後又酸野狗都嫌的‘常寧’居然與她合得來,現下聽了李元敏稱讚蔡昭,於是老毛病又犯了。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現下小蔡姑娘的脾氣也臭的很,當場翻臉就道:“反正我打不過那姓慕的,淩波師姐不要隻有嘴把式,你行你上啊!”

    “你……!”戚淩波氣急。

    蔡昭一點不慣著她:“我姑姑說過,讓別人去衝鋒陷陣拚老命時,喊‘跟我上’的是真英雄,喊‘給我上’都是假豪傑。淩波師姐嘴上說的好聽,真打起來還不是躲在後麵,讓我和師兄們上!”

    這話太難聽了,戚淩波被氣出眼淚,哭道:“當初在宗門中,那冒牌常寧誰都不待見,隻有你與他要好,難怪你如今天地不怕,這是打量魔教教主不會對你怎麽樣呢。我不比師妹你有底氣,我這就去找魔教拚命,便是死在外頭也不受你的氣……”

    戴風馳心疼不已,一麵掏帕子給戚淩波,一麵維護道:“七師妹你有沒有禮數,淩波畢竟比你居長,你對師姐怎能如此無禮!”

    宋鬱之上前一步,淡淡道:“要不是當初你們一徑的欺淩,師父也不會托付昭昭照看那冒牌常寧,到了今日這地步,你們有何可說嘴的。我看昭昭師妹一點沒說錯,風口浪尖時沒出頭,風平浪靜後也不必出來充好漢。”

    見未婚夫絲毫不維護自己,戚淩波哭的更厲害了。

    青闕宗內部爭執,李元敏也不好插手。最後隻有素不愛管閑事的丁卓與膽小的樊興家出來打圓場――

    “師兄師姐們別吵了,這裏是常氏墳塚啊!”

    “你們要是再吵,回頭我就告訴師父去。”

    回到山下武安城時夜色已深,李元敏好不容易敲開城門,但各處店鋪均已關門。李元敏便讓青闕宗弟子在一處茶鋪稍事盤桓,自己領弟子去找落腳之處。

    樊興家捧著熱茶碗湊到蔡昭身旁:“以前淩波師姐找麻煩,你不是都笑笑過去了麽,怎麽今日一句都不讓,倒叫太初觀弟子瞧了笑話。”

    他說這話時,旁邊幾位弟子雖未附和,但目中流露都是這個意思。戚淩波刁蠻任性了十幾年,人人都知道,人人都忍讓,之前蔡昭也從不與之計較的。明明平常笑一笑就能過去的事,今日蔡昭卻一寸都不肯讓,被太初觀看了場大戲。

    蔡昭秀目一瞪:“我是她親娘嗎,非要時時讓著她,她還比我大一歲呢!”她不願再嗦,撂下一句‘我到街上逛逛透透氣,待會兒回來’。

    宋鬱之剛剛起身要攔住,就見小姑娘轉身走入茫茫夜色之中,他留在原處發怔。

    四周更深露重,雞犬之聲相聞,蔡昭重重踏在青石板路上,心想果然是疏不間親,自己平日為人再和善,也抵不過自小在宗門長大的戚淩波在眾弟子心中的分量。一時不計較,就會被要求一直不計較,真是太可氣了。

    她胸口憋悶,猶如一口壓住了蓋子不停翻滾的沸水鍋,滿心憤懣的拚命踩步。

    一路低頭亂走,不知過了多久,她一頭撞進一堵氣息熟悉的堅硬胸膛上――她抬頭一看,這人臉上陰雲密布,平白壞了一副好皮相,不是那害人不淺的畫皮妖又是誰?!

    “你這……”蔡昭火氣上湧,雙手叉腰正要開罵。

    誰知那畫皮妖似乎比她還生氣,搶先罵道:“你的良心給狗吃了,居然還有臉來見我!”

    蔡昭:???

    蔡昭出離憤怒了,一聲不吭轉頭就走。

    慕清晏盯著的她的背影,怒道:“你要是敢走,我這就去找宋鬱之‘切磋’!”

    蔡昭幾乎跳著腳的轉回來:“你這妖怪又發什麽毛病!”

    慕清晏氣到冷笑:“好好好,你好的很!我若不把宋鬱之打成人頭狗腦我就不姓慕!”說著抬腳就要走。

    “有話好好說,你不要沒事找事!”蔡昭雙手抱住他的胳膊,拚命往後拖拽。

    “我沒事找事?!”慕清晏反手捏住女孩的肩頭,白皙的麵龐抽搐出猙獰來,“你先是當麵裝不認識我,我低聲下氣來尋你,你扭頭就走。如今我一提宋鬱之,你就立時換了副嘴臉――你是想氣死我麽?!”

    “你拿鏡子照照自己,你什麽時候低聲下氣過了?你趾高氣揚的像是來跟我討債的!”蔡昭肩頭生疼,幾乎氣吐血。

    慕清晏吼道:“我就是來討債的!你欠我的一輩子也還不清!我這就去捏死姓宋的!”

    蔡昭差點背過氣去,“你討債為什麽要捏死三師兄,你自己覺得這話有半分道理嗎?!”

    “所以你知道自己欠了我麽!”

    “……不知道!”這混蛋!

    慕清晏眯眼,口氣危險:“你別想糊弄我!這兩月來,青闕宗上都在傳宋鬱之與戚淩波情分冷淡,婚事恐怕成不了了。還有那宋老狗,還在回程路上就派人送了半船厚禮去落英穀,不年不節的,他心裏打什麽主意以為我猜不出麽!”

    “你派人潛伏進來打聽我們的消息?”蔡昭無語,“你們魔教就不能走點正道麽!”

    慕清晏冷笑連連:“我不走正道,宋鬱之走正道,他心裏打著鬼祟主意,不敢明刀明槍的來,卻在暗地裏陰謀算計!不宰了這小人,我咽不下這口氣!”說著又要走。

    蔡昭悲憤,重重甩開他的胳膊,大聲道:“你去,你趕緊去!你殺了三師兄,回頭我們找你報仇,大家一起都死了才幹淨!”

    慕清晏轉頭看見女孩淚光瑩然,氣急敗壞:“你哭什麽!我死都不會讓你死!要殺宋鬱之你就這麽心疼麽?!”

    蔡昭一抹臉頰,才發現自己滿臉淚水。

    她站在原地,哭的像個孩童:“若你真殺了傷了三師兄,青闕宗和廣天門不會放過你的!到時北宸六派和你們魔教又打起來,廝殺的屍山血海,那我怎麽辦啊!”

    慕清晏心疼的將她攬進懷中,緊緊抱著這朝思暮想的柔軟身體,心中漲滿了酸澀。

    蔡昭用力捶打他,“你知道我這些日子是怎麽過的,爹娘師父還有別的宗門長輩,時不時就要明裏暗裏提點我不要相差踏錯,好似我下一刻就要變成邪魔歪道了一樣!你這妖怪,都是你不好,我有什麽錯,又不是我找上你的!我長這麽大都沒這麽委屈過!”

    “混賬,妖怪,騙人精,你來青闕宗做什麽,找個荒山野嶺自己療傷不好嗎!我這輩子都不認識就好了!”

    本來慕清晏任她捶打,聽到這句話又怒了,一把扭住女孩的胳膊壓到牆上,咬牙道:“你別做夢了!若是我自己痊愈後奪回神教,我轉頭就來攻打你們北宸六派立威,第一個就滅你們落英穀!到時將你捉回去關起來,看哪個再來跟我搶!”

    蔡昭一把推開他,怒罵:“你敢?!”她伸手拍開腰間刀扣,金紅色的利光迅疾閃過,慕清晏也不得不避其鋒芒。

    蔡昭趁機溜出小巷。

    絕世輕功飛花渡一出,立時芳蹤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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