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這場鬧劇，這天的學習早早便結束了。

    回去的路上，依舊是道甕帶隊，但那氣氛卻是有些壓抑，且南宮慕月不在隊列內，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裴海走在蘇木跟前，王大胖更是一臉擔心的看著蘇木，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隻是蘇木一路上沉默，麵色也不大好。

    “小宇，我覺得南宮慕月說的好像有點道理。”王洲眼珠一轉。

    “你傻哎，人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說的話能沒道理嗎？”張澤宇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那張娃娃臉透著天然呆，內心卻是明亮。

    “第一輪九院大比我和王大胖並列八十三名，除去晉升記名弟子的前三十人，還有九十個‘築基灌頂’的名額，就是說正常情況，排名前一百二十就能獲得這個名額，哎，小宇啊，爸爸好慘……”

    “打你個逼的！敢占老子便宜！老子不比你慘啊，老子六十一名哎……南宮慕月和裴海不去說，除了我們倆加上王大胖，別的都是在一百二十名後麵的，攤上這幫豬隊友能有什麽辦法啵？”

    “哇~六十一名！想不到我們家小宇這麽厲害。”

    “去去去！誰跟你一家人！”

    也就隻有王洲張澤宇這兩個活寶，一路上還有心情說話。

    每當二人的話語響起，總會有幾個少年男女，嘴角不自然的抽動，顯然這就是所謂的“說者無心”了。

    “怎麽？嫌棄我們拖後腿的話，就滾出雲水道院啊！”

    “既然南宮慕月說的有道理，怎麽不和她一起滾！”

    終於，張虎以及趙四方兩人忍不住叫囂。

    王洲倒是一臉賤樣的哼了一聲，不去爭辯，但張澤宇立刻就不樂意了，小臉一抬，背負雙手道：“兩個小臂崽子，仗著人多要幹我啊？一幫廢物差點被南宮慕月弄死，你們兩個算什麽幾把東西！”

    氣氛立刻劍拔弩張起來。

    “都給我閉嘴！”

    道甕怒道，兩道透明的巴掌憑空出現，但聽“啪啪”兩聲，張虎趙四方二人的臉上，暮然就出現了兩道紅印。

    “排在一百二十名後，就是拖了後腿！有什麽資格叫囂！”

    “很不服氣是嗎？覺得丟人是嗎？”

    “麵子是自己給自己的！不是別人說出來的！”

    道甕那佝僂的身影，仿佛在這一刻變得無限高大，壓的眾人喘不過氣來。

    自從對南宮慕月出手，差點使得她隕落，道甕心裏就有了一絲愧疚。

    這一路上，他的心中一直在反思。南宮慕月做錯了嗎？並沒有。

    他的出手，僅僅是為了救命。

    救這幫少年男女的命，因為他們還小心智還不成熟，應該給他們一個成長、改過的機會。

    無論如何，都不是因為南宮慕月做錯了。

    這群少年的本事，恐怕連自尊心、脾氣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越是沒本事，偏偏自尊心爆表。若是換了一群人，南宮慕月的一番話，或許可以點醒。但他們，卻沒有一點的反思，僅僅是不服！甚至……誕生了仇恨。

    道甕心中明白，若是不給他們一個教訓，那麽他們就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今天救了他們也是白救。救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

    接下來的路程，所有人都安安靜靜。

    王大胖裴海等人，那看向道甕的目光都變了。原先隻是對後者“師長”身份的恭敬，但此刻……隻是感覺，從內心認可了這個師長。

    張虎趙四方一路上捂著發腫的臉，兩人麵色陰沉，眼中深深的隱藏起恨意。

    在這個世上，或許有種人，永遠都不知道反思。

    ……

    雲水道院道童的宿舍，被安排在蘊靈山山腳下，有著園林式的構造。

    少年男女們，直接就回到了住處。

    這裏麵積寬闊，樓閣林立，幽曲小道兩側，隨處可見名貴草木，池水旁存在了假山，水中還有亭台。

    隻是，於山外山看慣了萬裏山河，無邊雲海，以及日月星辰的蘇木，早有容納山海的心胸，因而對眼前的一切並無驚奇。

    此刻，蘇木正依靠欄杆，對著池水發呆。

    池塘裏，紅色的金魚三五成群的漫遊，不斷遊過蘇木腳下。

    看著池水裏的魚兒，蘇木漸漸想起了那隻陪伴了自己三年的猴子，自己還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做“大黃”。

    “第一次遇見大黃，是在那棵樹下。它搶走了大叔留給我的東西，居然還朝我扮鬼臉……”

    回想起與大黃在山外山仙境的三年，蘇木小臉不由露出甜甜的微笑。

    那三年，以樹下石床為榻，以天為被，大黃作伴，蘇木倒也過得無憂無慮。

    每天練習“蒼生劍法”，閑暇之餘，可觀如潮雲海，夜晚星辰閃耀，似伸手可攬。

    “大黃最愛吃野果，時常失蹤後帶回一推各色果實，遇到難以采摘的，就會死活拉著我去……”

    似乎人就是這樣的物種——一旦當下過得不好，就喜歡瘋狂的懷舊……

    畢竟蘇木失去了部分記憶，僅存的記憶中，最多的就是那三年時光，所以他更容易親近自然，到了人的世界，他反而不適，不懂得如何去接觸。

    關於人，蘇木也思考了很多。

    比如高亦樓，那個劍仙般的男子。

    蘇木第一次睜開眼睛，見到的就是高亦樓，即便對方透著出塵之氣，雙眼更是飄渺而深邃，周身似有淩厲劍意，但接觸下來，卻讓蘇木感到一種安心，因著安心，產生了親切。

    王大胖與裴海，給蘇木的感覺是暖暖的，就像一件小棉襖，事事照顧著自己。

    但這些同學們，蘇木看不懂。

    他怎麽都想不明白，前一刻還有說有笑的一群人，為何突然對自己產生敵視。

    他更想不明白，為什麽當南宮慕月站出來替自己說話後，那些人的臉上出現了那麽多千奇百怪的表情，以及惡毒的謾罵。

    那種憤怒，他看不懂；那種嫉妒，他看不懂；那種惡毒，他更看不懂。

    “大家在一起，不是應該高高興興、簡簡單單的嗎？”

    “難道因為我拖了後腿？難道因為‘築基灌頂’的名額？”

    起初，蘇木以為學習，就是為了跟上大家的步伐，能有共同的語言，快快樂樂不再孤單。

    但現在看來，學習似乎是為了“築基灌頂”的名額。

    “南宮慕月說過，‘築基灌頂’可以助人入道，這道，想必就是仙道……”

    仙道是什麽？比大家一起快快樂樂生活著更重要嗎？

    這許許多多的問題，蘇木都想不明白，或許時間能給他答案，但此刻的蘇木，隻是對著池水發呆。

    “大叔，我知道你送我下來，一定是為了我好……”

    “隻是小木暫時還不明白……”

    “小木過得不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