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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蒙的一片,有白寒的光透過雲灰雲,常青樹的青在閃亮,引領著一輛新型suv警車緩緩上場般牽動人心,細雨含刺打在張學初的臉上,張學初仰望著冬天的雨,直麵嚴寒如給予冬最高的敬意。
一片雪花落在張學初凍紅的鼻尖上,張學初顫都沒顫。望著那輛車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等待著什麽,或許期待,或許希望。
雲錯眼裏無神,隻是看到那黑瘦的身影下了車,自己也隨著引人矚目起來。
“聽說封教官跟雲錯有點關係,是雲錯的遠房親戚什麽的。”後麵幾個女生開始小聲說話了。
“難怪,她好幾個考核都沒來,還能跟我們在這裏,沒有點靠山怎麽進來呀?”
“就是啊……我還以為她真的那麽厲害,還不是靠後台的!這女人啊要想成功還不是借男人爬!”
“你們說夠了沒有。”葉滿峰見雲錯一直置若罔聞,而自己都快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叫她們閉嘴。
“你算什麽東西?你在跟我說話嗎?”
“我希望你們不要顛倒黑白,雲錯是靠自己的實力進來的。”
“是不是她自己知道!不然她空過那麽多次考核算什麽,我們憑自己的實力進來的倒是跟爬進來的人站在一起,憑什麽呀?”
“肅靜!爭執者出列!”張學初一聲令下,全體顫然。剛剛說話的兩個女生低著頭出列。雲錯依舊什麽都沒聽見沒看見地站著。
這樣高傲的心性,也難怪會受到排擠吧,葉滿峰內心歎息,望一眼雲錯。其實很羨慕雲錯的看淡,又心疼雲錯的高傲。這樣的人隻能被人仰望,隻能被人追捧。不過越是被追捧的人越被人妒忌,比如雲錯。可要是雲錯和善些,人緣也不會差呀。
雲錯恢複期葉滿峰常來照顧,也是除了張學初之外第二個在醫院見到的熟人。雲錯怕生,所以這幾天跟葉滿峰也不缺乏交流了。
葉滿峰聽雲錯說,有些仇恨是自己不想要的,卻一定要去恨的。雖然葉滿峰從來就聽不懂雲錯在說什麽。但是好像就是雲錯堅持下去的原因吧。
永遠都自己明白著,永遠都不願意結交朋友。
雲錯說,從前的時光很漫長,被父親的壓製下認真學習,不看動畫。彈鋼琴,練舞蹈,和自己想學一下活潑的事情,像騎馬,射箭,自己偷偷學了槍擊。所有被壓製的童年色彩,沉積久了會發酵發黴變黑,那就是正對著父親的“惡”。小時候很討厭父親,所以偷偷變成父親討厭的樣子,跟警察相對的罪犯。他們狡猾、善變、忠誠自己、不全心信任別人,有高超的槍擊技術,撒謊和圓謊能力。這就是雲錯“惡”的一麵。
那也正因為以前的時光漫長,與父親浪費而去的沉默時光,來不及擁抱一下父親,來不及把自己最好的一麵表現給父親看。當所有來不及都成為注定,雲錯此生都不再忘記正義的存在。
可這還是不能阻止葉滿峰和雲錯交好,因為這些事情雲錯也隻跟葉滿峰說,那麽就是說雲錯更信任自己。至於為什麽,葉滿峰也不知道。
“敬禮!”
齊刷刷一排排右臂,如黑色排浪踴躍閃在冰天雪地間。抬頭挺胸,佇立嚴寒,如鬆如山。
封輝雄鷹一樣的雙眼掃過,看到整齊的隊伍,心裏很欣慰,果然身體素質是足夠的,老狄的眼光不會差。露出溫暖的笑容,在這個寒天中在大家心裏湧起了暖流。
“封教官遠道而來辛苦了,我是東城刑事部大隊長、東城警局大隊隊長張學初。”張學初做完自我介紹,封輝回應一個友善的笑。張學初轉過身向隊員命令報名。
“一號,洪澤濤!”
“二號,劉功!”
……
“七號,雲錯!”
“八號,西晴!”
““九號,葉滿峰!””
……
封輝看到雲錯精神狀態不錯,果然如狄處長所說,沒有辜負自己期望。看著這二十五個精神飽滿青春雄壯的年輕人,都是精挑細選的精英之材。
“還差一個,虞瀾。”張學初檢查道,“有人知道她怎麽沒來嗎?”
“她身體不舒服,請病假。”西晴說。其實就是聽聞了封老魔頭是雲錯的後台很關注雲錯不想來被惡心。
“沒有提前給我交代,按逃隊處理。”張學初公正判斷,鐵麵無私。深得封輝欣慰讚同,同時了解紀律嚴謹,一個團隊最重要的是規矩,一個隊伍最重要是隊長。有這樣的好隊長,封輝對這隊隊員們充滿信心。
“好!張隊長果然是大隊長。這樣有紀律的隊伍才是最強韌的。”封輝走動著觀察著隊員們,“各位好,我是你們的新教官封輝。第一次見麵,我很喜歡你們,希望接下來也是。”
隊員沒有一個敢亂動,都像雕塑一樣站著冰寒的大地,雙腳已經凍得沒了知覺。
“我的訓練方式不是魔鬼級,我喜歡化繁取簡,針對每一個隊員的長處,練其精華,棄之糠糟。”封輝看得出大家難忍嚴寒,此時溫度應該在零下四度,隊員明顯沒穿夠。封輝回頭看看張學初也是沒多少衣服,可仍然佇立不動,毫不動搖。封輝看了一眼,心裏已經有數。
“作為你們的教官,要同你們站在同一戰線。”封輝說著,脫下自己的長羽絨服,露出薄薄的一件長袖打底衫,立即讓人傻眼。
零下四度,穿一件紙一樣薄的長衫?雲錯甚至懷疑他身軀異於常人,強壯得如一麵牆,或者……在衣服裏貼滿暖寶寶???
“封教官,您還是穿上吧,我們不冷。”葉滿峰擔心道,嘴上是這麽說,可說話都快不能清晰了,雖然葉滿峰也挺不怕冷的就怪這南方的冷是濕冷,一般不是南方人很難適應這種濕氣。
“抗寒是考驗身體素質的一項重要內容。”封輝如山一樣站穩在寒風中,依然麵無改色,“像你們這樣顯然不行,從明天開始每天早晨4點30分起來跑步!”
“啊!?”雖然大家都有受苦受累的心理準備,可這大寒天的淩晨,那可是零下六、七度這麽厲害的寒冷,還要出來跑步??隊員又大部分是北方人,都經不起濕寒的考驗。
“啊什麽啊?封教官的命令比我還大呢,有你們出聲的時候嗎?”張學初豎起劍眉,大家立即噤聲。
“有意見嗎?”
“沒有!”當然沒有,張學初都開腔了能說不嗎。
“你有意見嗎?”另一個溫柔的聲音。
雲錯感覺到什麽,抬眼,封輝慈眉善目,正問自己,心頭一緊。
“……沒有。”其實很想當個出頭鳥也好先抗拒這條規則,大寒天的淩晨起來,南方的濕氣會讓冬早更可怕。可看得出這教官好像對自己多點照顧的樣子。
難不成又是狄叔叔推薦過我?好吧,不用想都知道好嗎?特情這樣的任務本來就具有高保密性,像封教官這樣機密人物才有知情權。能安排自己的又多了一人。
不知不覺裏,為了雲錯為父雪冤的事情,張學初一直把機會讓給雲錯鍛煉,組織這場大型特訓,一來為保護雲錯東城五毒內部特情身份鋪墊,二來鍛煉雲錯交際能力和綜合能力。用心良苦,圍著雲錯安排完程序,連自己都還不知道接下去的任務,雲錯不盲目而有秩序,順從而不反駁,忠誠自己也信任張學初,沒有冥冥之中卻隻有事在人為。
“還有什麽疑問嗎?”
幾個男生猶猶豫豫,悄悄推推搡搡著要說些什麽。雲錯側目,是1號洪澤濤。
“有什麽問題?”
“教官……特訓期是封閉式的嗎?”洪澤濤陽剛的麵孔上閃過柔情的眼神。在場有幾個隊員也是有男女朋友,分離已經很不舍,要是連聯係都沒有,那要多想念啊。雲錯明白了也心頭一顫。
“是的。”封輝冷硬地打斷這股柔情,強硬使它收斂回去。
大半個隊伍都泄了氣,雲錯也心痛了一下,也不知道心痛什麽,明明就不需要打電話,可是心裏還有希望存在,心裏還多希望他能打電話來,或者自己打電話給他吧。
好想你啊,你最近怎麽樣啊?雲錯連說什麽都想好了。
失去聯係一個月,你怎麽樣了。
自從那天早晨帶著手傷下了車,就再也沒有見到你了,連電話都沒有。什麽時候你這麽狠心,我也絕情。
“我明白你們年輕人啊,從事軍警事業,應該把這些兒女情長放一邊,這個不用我說。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快進入特訓吧。”
“是!”
“封教官,沒什麽了,快進屋吧,天太冷了。”張學初提醒著,封輝點點頭。
“好,那先這樣吧。下午會館見。”
大家搓著手散開互相取暖著走回各自宿舍去,擁著擠著期望暖和點。雲錯被葉滿峰拉著直奔食堂,買上一杯熱騰騰的豆漿重要呀!好冷啊!!
“去幹嘛呀不回宿舍?”雲錯抗拒著因為要去食堂還得倒回去,就回經過封輝張學初他們,然後……
“雲錯!你留下。”張學初看見雲錯了。
艸!雲錯甩開,瞪一眼葉滿峰,就知道不能回來!不能經常出現在封教官眼前!
“買杯給你。”葉滿峰歉意地笑,笑起彎彎的眼睛和臥蠶很好看,凍紅的鼻尖白嫩的臉龐,可愛極了。
雲錯隻能強忍著煩悶到他們旁邊,立即向教官敬禮。“教官好!”
“嗯。你就是雲錯。”長相靈氣,也不乏美豔,確實是個特工的外表佳選,再加上能力不凡。
“是。”雲錯懼生。隻能求助一眼張學初。張學初立即幫雲錯說話。
“雲錯是狄處長特選的特情人員,希望您能訓練提高她的交際能力、說謊能力、隨機應變能力,以及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她的槍法箭法很好……”
“這些我都知道。”
雲錯徹底傻眼,好端端的,張學初說的那些也隻是張學初伴著雲錯久了慢慢了解的,也隻有張學初自己知道吧,他怎麽知道?
封輝看著雲錯一臉難以置信,輕輕微笑著。“這也是你後麵要學的,10秒看清一個人。”
雲錯假裝深奧地點點頭,其實心裏很不想跟他聊下去。10秒看清一個人??那學會了倒是什麽都不怕啊?什麽壞人也不怕呀騙子也不怕呀?有點不耐煩。雲錯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反正越多人捧著抬高架的雲錯就越不喜歡,就算封輝再厲害雲錯也沒有好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對張學初怎麽就不會。
“你可以不相信,但是我相信你總有一天會學會。”封輝又知道了雲錯在想什麽。
“……謝謝。”雲錯不知道要回應什麽,再看一眼張學初希望他能幫忙說什麽。張學初想幫著說兩句,卻遭拒絕。
“張隊長,帶這幫孩子們這麽早來集隊,你也辛苦了。你先去休息吧。”封輝落下話,就要讓張學初先走。
張學初看了看雲錯,無奈地表示保重。雲錯最後一點希望都沒有了。“那我就先走了。”張學初臨行還拍了拍雲錯的肩,表示鼓勵。
你又不能留下來幫我鼓勵什麽。雲錯心煩意亂。看著張學初遠去。
“怎麽,很怕我嗎?”封輝看出來雲錯不耐煩,想來也是年輕人的盛氣和驕傲吧。
“沒有。”
“我聽說了你槍法很好啊,最高記錄是多少?”
“忘了……10秒5吧……”
“謙卑到連最佳戰績都忘了嗎?”
“……”
“據說是超過了槍王當年的記錄呢。雲錯,謙虛對於我可沒有用,我喜歡大膽率直。”
“讓封教官見笑了,但雲錯就是很假。”雲錯忍不住想懟回去,其實自己是真的忘了,畢竟記得也沒有什麽用。
“很好,很真實。”
媽的有病。雲錯心裏罵著。這個老頭有完沒完,奉承我有什麽用?這就是傳說中厲害得讓人下跪的封老魔頭?
“來吧,我想領略一下新晉槍王的風姿。”
雲錯帶到了訓練場,布局煥然一新,新的布局增加了新難度,雲錯沒畏縮,而是在心裏走好了位。
“三分鍾讓你熟悉一下吧。”封輝扔給雲錯一把訓練槍,走到休息區躺著躺椅,愜意著休息。
雲錯擺弄著槍,一步步走位,定位,練手。大概五分鍾過去了。雲錯差不多可以了,才向封輝點點頭。
封輝隨意地插腰,走過來,“準備好了嗎?”很日常似的訓練著雲錯,雲錯好像感覺到不對勁,剛想逃出圈套,但封輝已經開始,“1——2——3!”
哨聲響徹雲霄,雲錯慌不定神拔槍開跑,第一位置,第二位置,第三位置,第四位置,第五位置,停!雲錯站定收槍。心裏估計這次成績不佳。
“11秒02,你又謙虛了。”封輝笑了笑,拿走雲錯的槍和防彈眼鏡,“小小年紀懂得謙虛可不容易。”封輝穿上了裝備,戴上防彈眼鏡,試槍。
雲錯心裏直罵這個老不死,心機這麽重。剛想反駁對賽場陌生,突然想到——封輝剛剛計時……沒有用計時器!頓然震驚。
這世上,還有用意念感知時間的人?
封輝踏上賽場,雲錯趕緊找來計時器,可已經來不及,他已經開始了。
每一個動作行雲流水,倒地起身如失去引力,快似利箭,震如山搖,彈飛靶中,寒風疾過,他已經站定收槍。
“……封教官……”雲錯完全被震懾住了。
“你猜猜多少秒?”封輝恢複那張調皮褻鬧的臉,還是剛剛讓雲錯生厭的表情,可此時雲錯完全不敢生厭,而是無比敬佩。
“……大概……9秒多吧?”
“9秒68。”
雲錯瞳孔猛然縮小,一時說不出話。不禁鼓掌,一掌一掌帶著慢,帶著震懾。“那六年前的槍王就是你?”
“還真是。”
“我的天啊!”雲錯又忍不住驚呼,“您……可您當年的成績可沒有現在好……”
“那是我最差的成績。”封輝笑了笑,一種自信的笑,發自實力的自信,一點都不狂傲,不自大,不讓人妒忌,隻有崇敬。
雲錯還在這震撼中,慢慢地回過神,才明白愧疚之意,羞愧得抬不起頭。“封教官……對不起……我不應該……看不起你……”
“可能是我太喜歡跟你們年輕人玩也是沒讓你們相信吧!”封輝開玩笑,氣氛舒服多了,雲錯笑了笑。
“您太親和了,不像一個大教官的樣子。”
“訓練的時候你就知道了。”封輝調皮一笑,“怎麽樣,說說看,知道自己要學習的有什麽嗎?”
“我提出來,您就會教我嗎?”
“你願意學,當然可以。
“我想學10秒看透一個人的觀察法,槍法,和……意念感知時間……”
“……哈哈哈哈”封輝大笑,搖搖頭,慈愛地揉揉雲錯的頭,像極一個父親對孩子的包容。雲錯心頭一震,整個人都麻了。
最怕這樣突然的溫柔,雲錯心酸了一下。
“意念感知時間?那隻是槍法進入另一個境界的一個反應而已。而你的任務就是練到這個境界。”封輝看著她的出神,“你要學的還很多,你有信心嗎?”
“……有……”雲錯口是心非著,自己不可能這麽神奇吧。像當前所知道的,自己要提升的空間很大很大,而這次特訓,就是把這些空間填滿。
封輝點點頭,伸出了手,要雲錯給什麽。雲錯抬頭疑問的眼神。
“手機。”
雲錯心裏一涼,摸著隔著衣服裏的手機,剛剛還想打電話給鄧鬆臣的。“……我……”
“沒有什麽不可能,隻要把手機拿開,你就能專心地訓練了。”
反正特訓也確實是封閉式的,手機確實要收起來。可是,雲錯又想,想給鄧鬆臣個電話。
“需要給家人打個電話?”封輝問,雲錯點點頭,封輝轉身走開,不影響她打電話。
雲錯點開聯係人,已經找不到他的號碼,沒有刪之前那段時間一直盯著那號碼希望他打過來,如今也背下來了。
“嘟——嘟——嘟——”
漫長的撥通時間,雲錯等得焦急。為什麽不接呢?平時都是秒接的,雲錯再打一個,沒接,兩個,三個,四個,五個。
十分鍾都過去了,雲錯打累了。心灰意冷,一來鄧鬆臣從來不可能把手機丟在哪裏忘了拿這回事,二來,沒有打通,可手機就要交上去了,也就是,就算他想通了再打回來,我也接不了了。
雲錯垂頭喪氣,還是慢慢交上手機。
“兒女情長對你是沒有用的。軍警事業,無私奉獻是本職。放棄心愛的人,專注事業。你的夢想才能實現。”封輝看透不說透,讓雲錯點了方向,也有分寸讓雲錯明白。
“我知道了。”雲錯輕輕說,哭腔壓著聲音說不出話來,軟弱的樣子。
“好了,先回去吧。什麽坎過不去,睡一覺什麽都忘掉就好!”封輝拍拍她的肩膀安慰。
雲錯點點頭,恍惚著走回去。走在白茫茫的大地,感覺不到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