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回去呀！嬸子，這是日本人的奸計。我們要是回去了，誰都活不了！剛才狗剩子不是說了嘛，日本人的話不可信！”梁二嫂不同意回城。

    高飛翻了個白眼。真想甩袖子走人！你明知道我不是狗剩子，怎麽還說這種話？

    “他二嫂，不回去留到山裏就能活？我們在山裏呆了這麽多天，帶來的那點兒糧食早就吃完了。天又冷，不回去，不是餓死也得凍死。早晚都是個死，死到山上還不如死到城裏。”

    楊嬸是堅持要回城的。一起的鄉親們有的願意回城、有的不願意回去，願意回去的占了絕大多數。畢竟在山上又冷又餓，連著十幾天下來，大家夥兒早就堅持不住了。

    高飛認為現在回城有些冒險。但是這麽多人留下來，禦寒和食物問題，他也沒辦法解決。

    在這個山坳裏，有二三十位老弱婦孺。要是隻有楊嬸和梁二嫂的話，憑他的能力，倒也能讓倆人活下來。人太多了，高飛就沒辦法。何去何從，還是讓鄉親們自己決定吧。

    要是回滁州，我就跟你們回去，給鄉親們多爭取一些活下去的可能；要是不回去，我也陪你們留在山上，想辦法解決一點吃的，能幫一個是一個。

    所以，在這時候，高飛並沒有發表意見。

    鄉親們爭來爭去，最後還是要求回去的人占了絕大多數。梁二嫂剛開始也是不同意回城的，但是最後見大多數人都回去，她也就改變了立場。山坳裏將近三十位鄉親們最終統一了意見，大家一起回城。

    既然決定了，眾人歸鄉心切，紛紛做回家的準備。楊嬸問高飛，“狗剩子，咱啥時候回家？”

    “嬸子，今天太晚了，要回城等明天吧。”現在太陽都快落山了。冬天天黑得早，下了山回到城裏天都得黑了。非常時期，還是選擇大白天進城更安全。

    楊嬸完全聽高飛的。高飛說明天那就是明天。梁二嫂和楊嬸家本來是鄰居，她丈夫當兵去了，兩個孩子老大病死了，老二借住在親戚家，家裏隻有她一個人。她當然要和楊嬸、高飛一起。

    有這三個人帶頭，其他人討論了一陣子之後，都決定明天上午再回城。

    因為明天就要回家了，鄉親們把剩下的最後一點糧食都拿了出來。高飛又挖了幾根野山藥，摻到一起熬了一大鍋粥。有人往鍋裏撒了把鹽，每人喝下去一碗，整個肚子裏暖洋洋的。

    好不容易熬過了一九三七年的最後一個寒冷夜晚，迎來了一九三八年的第一天。天氣還是那麽冷，但是初升的太陽終究是讓人感覺到了一絲暖意。

    就要回家了！不管前途是好是壞，回家這個詞總是能讓人心情愉快。東西昨天晚上就收拾好了，一說出發，眾人背上行李，興衝衝抬腳就走。高飛攙著楊嬸，迎著陽光，和鄉親們一起回滁州。

    眾人剛走沒多遠，前麵忽然出現了一隊日本兵！鄉親們嚇得嗷了一聲，調頭就跑！

    “啪！啪！”槍響了。後麵傳來一個有些熟悉的喊聲：“站住！別跑了！再跑皇軍就要開槍了！”

    鄉親們站住了。日本人要開槍，誰也不敢跑了。

    高飛一直攙扶著楊嬸。老太太把他當成了侄子，在沒給老人找好安身之處以前，他就不能離開這位孤苦無依的老人家。

    來的是六個持步槍的日本兵。和日本兵在一起的，就是昨天被他一腳踹走的那個何世舉。高飛看見何世舉和鬼子在一起，立刻警惕了起來。

    “鄉親們，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呀？嘖嘖，行李都收拾好了？是要回城的吧？看看，皇軍都來接你們了，怎麽樣？昨天我說的不是瞎話吧？走吧，跟著皇軍一起回城吧。”

    這期間，何世舉故意不看高飛。高飛的警惕心卻絲毫也沒有放鬆。六個鬼子兵，再加上一個何世舉他倒是不怕。但現場還有這麽多鄉親，還有楊嬸、梁二嫂。真要是打起來，免不了誤傷。這才是他最擔心的。

    鄉親們本來就是正在回城。回去之後少不了要和日本人、何世舉之流的打交道。有做事老道一些的，就趁機和何世舉套近乎，說些什麽謝謝你來接、今後多照顧一類的客氣話。

    何世舉一邊應付著，一邊慢慢地就往高飛這邊來。人們看出不對勁，趕緊讓開。梁二嫂猶豫了一下，也躲開了。高飛把楊嬸扶過去和梁二嫂站在一起，他往回走幾步，不丁不八的往那兒一站，看著何世舉。

    何世舉在十幾步以外站住了，“小子，你沒想到吧？這麽快就能犯到我的手裏。看見沒？日本皇軍就在我後頭站著呢，我說句話，你立刻就得交代！”

    “你想怎麽樣？”高飛裝出有些害怕的樣子。

    “哥哥我現在跟著皇軍幹，深受大太君的信任！今後你跟我混，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一輩子享不完的榮華富貴。怎麽樣？你要是同意，今後就跟著我。要是不同意，今天這一關你可不好混過去。”

    這家夥想收我當小弟，讓我跟他一起當漢奸？高飛差點兒讓氣笑了。但他要是現在就翻臉，收拾了何世舉沒問題，但是這六個鬼子是個麻煩。高飛沒把握和鬼子一對六戰鬥的時候，旁邊的鄉親們不受傷害。

    “何兄，”高飛抱了抱拳，“榮華富貴誰都願意要，跟著你幹也沒問題。不過我得把楊嬸先護送進滁州，看著她們安頓好了，有地方住、有飯吃了，然後我才能辦自己的事。”

    “那瞎老婆子又不是你親嬸子，你管她死活呢？”

    “可是我已經答應了楊嬸，要陪她回城。我答應了的事情，就一定要辦到，這是我一直以來的習慣。請何兄允許。”

    “你，唉，好吧。你有情有義，我也不是狼心狗肺的人。你就跟著楊老太太一起走吧。”

    何世舉回去和鬼子們報告了一下，就領著鄉親們下山，回了滁州城。

    高飛是頭一回進滁州，也是第一次走進這座被日軍侵占的千古名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