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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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春,寒意料峭。
    沈悅才帶著府中的孩子們回到京中不幾日的功夫,沈涵生也從單城起程回京。
    啟明學堂每個學年都是從春季開始算的。
    每年春季開學的時間都不同,沈悅聽沈涵生大致說起過,大抵是同天文掛鉤,根據星象的變化,會提前或者延後幾日至十幾日不等。
    這一學期開學的時日是在二月二十四。
    涵生許久未見沈悅,想念姐姐了。
    再加上涵生今年算是入學堂的第三年,算老生,不是新生了,夫子會提前安排一些類似於學堂助教的工作給每年學生裏的優異者。
    沈涵生年紀不大,但是學問好,很勤奮,人又穩妥,夫子喜歡他,所以銜接班,也就是阿四他們班級的助教工作交給沈涵生來做。所以沈涵生要提前幾日回京,在夫子處領任務,然後在開學前的幾日就要準備起來,一直到這學期末都是滿負荷。
    但夫子每學期指定的助教很少。
    大抵每個年齡段的班級,就一人。
    這一人的差事除了啟明學堂的助教之外,還會兼做翰林院的輔修。
    翰林院輔修不是翰林院正職。
    翰林院人手不足時,會從啟明學堂借調人手,借調的人手就是翰林院輔修。
    翰林院輔修可以進入翰林院內查閱書籍。
    翰林院另有大量查閱文書的差事,都需要翰林院輔修來做,所以輔修會有很多機會同翰林院官員接觸。小至翰林院上下官員手中的瑣碎差事,大到在翰林院各級官員麵前混到臉熟,甚至有翰林院中用著順手的輔修,可越過科考,由翰林院點名,直接進入翰林院做基礎差事。
    所以翰林院每年都會從啟明學堂物色人手,這些人手由夫子做推介。在學堂中任助教的同時,在翰林院兼做輔修。
    換言之,啟明學堂的助教,其實就是翰林院的人才梯隊。
    而啟明學堂的助教任期隻有一學年,但翰林院輔修的任期為三年。所以,雖然在啟明學堂任助教的這一年會非常辛苦,既要兼顧學業,助教和翰林院輔修的差事,但熬過一年之後,助教的差事結束,就可以騰出更多的精力在翰林院輔修上。
    對渴望進入仕的學子,尤其是寒門學子來說,翰林院輔修是日後能平穩入仕的重要途徑。
    這是相當令人眼紅的差事。
    在夫子心目中,沈涵生已經是得意門生。
    夫子也對沈涵生器重。
    所以涵生要趕在二月上中旬的時候回京。
    沈悅一早就去南城門處等候。
    還沒有開學的阿四也心血來潮,要陪著沈悅一道去接沈涵生,於是兩人晨間早早就坐了馬車去南城門處。
    平遠王府離城門口有些距離,但兩人在一處說話,時間倒也過得快。
    二月裏,天氣仍舊有些冷。
    阿四凍得鼻尖有些紅,翹首望著。
    沈悅覺得,自從阿四去了啟明學堂起,他同涵生二人的關係就很好,阿四似是也尤其喜歡同涵生一處。
    早前涵生住校,阿四的班級不住校,沈悅會拖阿四給涵生捎帶東西,涵生也會讓阿四給沈悅捎東西,阿四默默充當勞動力;從今年開始,阿四也要加入住校行列了。
    沈悅隻覺時間飛逝。
    在城門口說了些話,遠遠得,看見平遠王府的馬車上前。
    單城到京中路遠,這些事情都是陶叔親自安排的,所有都是平遠王府的馬車。
    沈涵生也遠遠撩起,朝沈悅揮手。
    沈悅同阿四上前。
    馬車在城門前的空地停下來,侍衛置了腳蹬,沈涵生撩起簾櫳下馬車,激動喚了聲,“姐!”
    “涵生!”沈悅伸手時遲疑了一分,早前她是伸手摸摸他的頭,眼下,似是都不怎麽合適宜了,隻能伸手比了比他的身高,又不由歎道,“怎麽回單城一趟,又高一頭?”
    可不是嘛,阿四也覺得沈涵生又長高了!
    都快攆上阿悅了!
    “姐,我都滿十三了!”沈涵生提醒。
    沈悅仿佛回過神來。
    十三四歲的男孩子是該這麽高了……
    “你怎麽也來了?”沈涵生的目光似是才注意到阿四。
    阿四癟嘴,心中想,我和阿悅一起,你管得著嗎?
    但嘴上卻笑嘻嘻道,“想你了呀,所以和阿悅一起來接你啊!”
    沈涵生果真皺眉。
    阿四見他吃癟的模樣,心裏得意極了。
    正好沈悅上前朝駕車的侍衛道謝,沈涵生目光微斂,“小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做小動作。”
    阿四眨了眨眼,無辜道,“涵生哥哥,你說什麽?”
    沈涵生愣住。
    果真見阿悅折回,“你們方才說什麽?”
    她都聽到阿四叫他涵生哥哥了。
    沈涵生額頭三道黑線。
    阿四笑道,“我叫涵生哥哥啊!”
    看到沈涵生臉色都變了,阿四心裏得意到了極點。
    結果,極點還沒站穩,就聽沈涵生慢悠悠道,“不對啊,你六叔和我姐是一輩,你得叫我一聲小叔!”
    “啊?!”阿四獅子吼。
    沈涵生得意笑了笑。
    ……
    最後,兩人一路鬥嘴回了家中。
    家中,是指城西梁宅。
    自從家中有了馮嬸和小娟照看,一切緊緊有條,幹淨整潔,而且隨時回到家中,都不必像早前一樣倉促,然後忙前忙後,最後累得一點力氣和時間都沒有,連每次涵生去學堂的東西都是臨時準備的。
    眼下回到家中,馮嬸和小娟從侍衛手中接過涵生的行李,旁的事情便不需要涵生再管。
    他的東西,馮嬸和小娟會收拾在一側整齊放好,衣服什麽的,馮嬸和小娟會拿去洗了,很快可以換著穿。
    因為知曉今日涵生要回家,房間是昨日就收拾好的了。
    所有的床單被褥都換過,房間裏也放了新鮮的綠植,讓人賞心悅目。
    宅子花苑中的花草樹木都長得很茂盛,比起早前舅舅舅母和梁業搬去單城,沈悅無暇兼顧的時候,眼下的家更像一個家,也更有人氣多了。
    沈悅和涵生也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去忙自己的事情。
    今日正好有時間,沈悅也心血來潮要給涵生和阿四做飯。
    沈涵生頓了頓,沒有說旁的。
    阿四確實驚喜,“我從來沒吃過阿悅做得飯!”
    在孩子們心中,阿悅無所不能!
    所以阿悅做飯一定也好吃!
    阿四簡直不要太期待。
    沈涵生嬤嬤吃了幾塊糕點,然後喝好些水,又吃了好幾塊糕點,才旁若無視得假裝等菜。
    很久很久以後,在阿四快要餓斷氣之前,第一道魚終於上桌了!
    阿四喉間咽了咽,他實在餓極了,看著那條長相不怎麽好看的魚都流口水了,趕緊握了握筷子,但見沈涵生都沒動,也忽然想起來,阿悅還沒上桌,這樣不禮貌,但他實在餓極。
    最後忍到一葷一素一湯都端了上來,阿悅也落座,阿四都快餓哭了,趕緊伸了筷子。
    沈悅期盼的目光中,阿四一口塞進嘴裏,而後……臉上的神色發生了極其微妙的變化,似是整個五官都透著扭曲的難以置信看向沈悅……
    沈涵生強忍著笑意。
    沈悅期盼著,“好吃嗎?我第一次做魚。”
    阿四方才想要說的話不由咽回喉間,一麵點頭,一麵擠出笑容,最後禮貌又不失溫和道,“太特別的味道了。”
    沈涵生的一口茶水直接嗆了出來,精準得噴到了桌上的一葷一素和一湯裏……
    不止沈悅,阿四都驚呆了。
    “這不能吃了。”沈悅歎了歎。
    阿四感激看向沈涵生。
    沈悅又道,“那我們出去吃吧。”
    “好啊!”沈涵生和阿四簡直異口同聲。
    沈悅為難,“你們會不會餓?”
    兩人比賽似的搖頭。
    “那去得月樓吧。”沈悅喚了馮嬸一聲,讓馮嬸同大門外的侍衛知會一聲,他們出門去趟得月樓。
    馮嬸應聲。
    阿四和沈涵生都覺劫後餘生。
    ……
    再從梁宅去得月樓的一路,兩人非常友好與和諧得討論了啟明學堂的學業問題,你一句,我一句,說得起勁,不同的觀點還會相互較量。
    看著涵生和阿四兩人,沈悅又覺得時間過得實在太快。
    轉眼,阿四都快到了涵生當初入啟明學堂的年紀。
    得月樓的遊山師傅見了他們依舊熱情。
    遊山師傅的寶寶鴨子依舊是幼兒園每年課外活動的保留項目。
    孩子們都特別喜歡遊山師傅的八寶鴨子,尤其是遊山師傅做八寶鴨子的時候。
    於是每年遊山師傅來課外活動的時候,都會收獲一堆小粉絲。
    早前幼兒園的孩子不多的時候,還是遊山師傅去幼兒園;後來幼兒園有了滿天星,大白兔和跳跳糖整整三個班級的孩子,就幹脆帶了三個班級的孩子和家長一道來了得月樓。
    遊山師傅頓覺一輩子的高光時刻都在這裏了!
    長公主,田太尉,郭尚書……這些在京中稍微普通些的達官貴族府上的宴會,都請不齊的這些貴人,竟然在得月樓齊聚了。
    所以遊山師傅一直很感激沈姑娘。
    隻要是聽說平遠王府的沈姑娘來了,遊山師傅每回都要親自招呼,基本上點一個菜,遊山師傅會送一桌子菜。
    今日沈悅和阿四,涵生一道來,遊山師傅果真送了一桌子菜,還請他們品鑒了新菜式。
    最後,沈悅和涵生,阿四三人吃撐,遊山師傅又讓人端了消食茶來。
    ……
    正好趁著休息,涵生同沈悅在一處聊天。
    沈涵生說起了舅舅、舅母的近況,還說起梁業,說梁業終於來消息了,早前治水身先士卒,受了些傷,怕舅舅舅母擔心就沒有寫信,怕看出端倪,眼下傷好了,也得了軍中上峰的讚賞,眼下跟在上峰身邊做參謀。上峰很喜歡他,讓他切記在軍中腳踏實地,沉住氣多做兩年。梁業現在很有幹勁,以前在京中沒做的事情,眼下在軍中慢慢實現。
    隻是這兩年都不能回家中看舅舅舅母,所以讓涵生抽時間幫忙照看。
    沈悅也許久沒有聽到梁業的消息了,忽然從涵生口中聽說,又覺慶幸……
    梁業原本讀書就很好,隻是仕途斷了。
    眼下軍中,許是真能闖出一片天地來……
    阿四一直在一旁聽著,沒有出聲打斷。
    早前的夢裏,他沒怎麽聽沈涵生提起過梁業的名字,照說梁業是沈涵生舅舅舅母的兒子,那同沈涵生應當熟絡才是,但那個時候,似是沒有梁業……
    就像沒有阿悅一樣。
    阿四有些懵。
    恰逢這個時候,葉子入內,拱手道,“沈姑娘,四公子,陶管家來了。”
    陶叔?
    沈悅意外,陶叔怎麽會親自來得月樓尋他們?
    不應該。
    除非是府中出了什麽大事,沈悅心中略微有些慌亂,但見陶東洲入內時,臉上帶著笑意,沈悅忽然覺得應當是同卓遠和卓新有關。
    陶東洲朝她和阿四拱手,“阿悅,四公子,邊關戰事結束了,王爺和二公子已經從平關拔冗,不日後凱旋。”
    盡管先前心中就隱隱有些期盼,但真正從陶叔口中聽到戰事結束,不日後凱旋的字眼,沈悅還是不由怔住。
    戰事結束了……
    沈悅羽睫輕輕顫了顫,眼中似不受控製一般,湧起一層淡淡碎瑩,鼻尖也微微一紅,仿佛應當有說不出的喜悅在其中才是,但眼下,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全都哽咽在喉間。
    “他還好嗎?”良久,才問出這一句。
    陶東洲拱手,“王爺同二公子都安好。”
    “平安就好……”沈悅先前還隱在眼眶的淚水,似是在眼下就再關不住,分明嘴角還笑著,眼淚卻不自覺得落下。
    平安就好,她指尖都輕輕打著顫。
    一側,阿四激動得抱著沈涵生。
    沈涵生原本應當很有些惱火的,但阿四在他肩膀處哭得“哇哇哇”的模樣,沈涵生忽然又錯覺,這小鬼不知道對他從哪裏生出來得依賴感。
    但他竟然也並不覺得討厭……
    真不知道怎麽回事。
    隻是聽到阿四嗷嗷大哭,會想起這家夥在學堂中就似他的跟班一樣,他有什麽課,他就去什麽課,然後動輒就是,我要盯著你,看你有沒有偷偷用功,什麽都要同他比,當他是競爭者;但這家夥大凡有什麽激動的事,高興的事,無語的事,窩火的事,甚至憤怒的事,事事都喜歡同他吐槽,又當他是朋友;而遇到看不明白的書,又會來找他,理所當然都當成他是良師益友……
    沈涵生心中奈何。
    大軍從平關班師回朝,路上要兩三個月。
    眼下才二月,等大軍凱旋,差不多當是五月時候的事了。
    兩個多月的時間很長,長到沈悅每日會在日曆上畫一個圈,但是畫了好多個圈,都還沒到五月。
    但兩個多月的時間又很短,短到一眨眼,幼兒園開學的時候,小五,齊格和郭毅都畢業了,三個人一起站在畢業儀式的台階上,哭得稀裏嘩啦。整個畢業儀式,成了三個男孩子的哭鼻子大賽,一個比一個哭得厲害。
    最後馮亭的q版畫畫下來,就是三個人各有各的哭臉,定格在了三人的畢業儀式紀念畫冊上。
    許久之後,小五都還慪氣!
    這樣一點都不帥氣!
    原本還想給穗穗看他的畢業畫像的,這還怎麽看呢!
    丟死人了!
    但沈悅卻覺得很可愛。
    每一個孩子的畢業儀式都值得珍藏和紀念,哭反倒真實可愛……
    幼兒園畢業後,小五同齊格一道,去了將軍府的族學。
    將軍府雖然隻有齊格一個孩子,但是齊將軍費了不少心思請了大儒來府中坐鎮,給孩子做啟蒙,又邀請了旁的幾個世家孩子一道入學。
    小五同齊格又在一處,兩人可以結伴讀書,也不覺得陌生。
    等到十歲左右,就可以去學堂了。
    啟明學堂的銜接班依舊很難進,但是郭毅成了既阿四之後,王府幼兒園中又一個成功進入啟明學堂的孩子,再次為王府幼兒園增加了光環。
    三月的時候,春暖花開,王府幼兒園又重新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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