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9 章 番外二 青梅竹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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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二青梅竹馬四)
    大雪封山,亞湖一帶已是冰天雪地。
    邊關戰馬都在冰雪裏寸步難行。
    “世子,小將軍是在亞湖這一帶失蹤的。”彭誌指著手中的地形圖,正好和眼前的地形重合。
    卓天接過,這張地形圖他已經反複看了許多次,爛熟於心。但大雪封山,許多痕跡都被掩蓋了,真正到了眼前,也必須做再三的確認。
    沒有那麽多時間可供犯錯。
    早一刻找到穗穗,穗穗生還的可能性才更大。
    眼下這種極端嚴寒的天氣,隨時都會有第二雪,他們已經深入亞湖一帶好幾日,一直都未見到穗穗蹤跡。若是再繼續,便是深入亞湖的中心地帶,再來一雪,他們可能都走不出亞湖。
    彭誌提醒,“世子,若是黃昏前再沒有蹤跡,必須要撤離了。”
    卓天沒有應聲。
    若是再第二輪風雪前再找不到穗穗,穗穗可能……
    “繼續走!”卓天沉聲。
    彭誌和身後的幾十餘人當即跟上。
    大雪封山,眼下,空中又開始飄雪。
    卓天心知肚明,黃昏前後再不折回,他們也回不去。
    時間……
    卓天加快了腳步。
    雪地裏,綠豆糕也一直低頭跟著他走。
    綠豆糕是栩城時候,六叔送給他的馬。
    他和穗穗一人一匹。
    他的叫綠豆糕,穗穗的叫紅豆酥。
    綠豆糕和紅豆酥一直是他和穗穗的戰馬。
    四年前在安州剿匪的時候,他還見過紅豆酥。
    後來,他也找六叔,說要去邊關找穗穗。
    六叔沒有應他,隻是問,你去了要做什麽?
    他啞然。
    他其實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他就是想見穗穗,和穗穗在一處……
    但六叔點醒了他。
    他跟去又能做什麽呢?
    他想要的,是穗穗看到更好的他。
    至少,這次安州剿匪,他就不是早前幼兒園時候哭哭啼啼的小五了,隻是想起那個時候穗穗來寢帳中看他,他以為是齊格,讓齊格上藥的時候輕些,最後發現是穗穗時,直接一聲殺豬般的哀嚎聲出來,而後竟然躲到被子裏掩耳盜鈴,還忘了遮屁股……
    他還是覺得丟人。
    他又在穗穗麵前丟人了……
    所以,他應當做的是,其實並不是追著穗穗去北關,而是再給自己更多一些時間,讓穗穗刮目相看。
    這四年,他去了南邊軍中。
    因為隻有南邊才一直同蠻夷有局部戰事和摩擦,他需要的不是紙上談兵,他需要的是實戰。
    六叔也好,二哥也好,都是在軍中磨礪出來的。
    如今的軍中,□□逸了。
    他想去南邊。
    他想盡快攆上穗穗。
    四年的時間很長,長得他時常在軍中想起穗穗,他們在安州久別重逢的時間很短,但每日都能在一處,聽穗穗調兵遣將,發號施令。
    他從未見過像穗穗這麽英姿颯爽的姑娘!
    早前知曉穗穗的人很少。
    如今,軍中都知曉陸瞿!
    京中各個說起陸瞿,臉色都要變。
    他比穗穗自己還高興。
    安州剿匪的時候,穗穗斬殺亂匪頭領的時候,軍中驚掉了一地的下巴,巾幗不讓須眉,穗穗這主帥實至名歸。
    興許有一天,穗穗真的會成西秦軍中的統帥。
    那他給她當副將,也沒什麽不好。
    安州剿匪的時候,他和穗穗就搭檔得很好。
    南邊的日子很艱苦,尤其是叢林和炎熱酷暑,但他都堅持下來了。
    其實四年的時間也很短,隻夠他個頭長大六叔那麽高,皮膚曬得微微成小麥色,卻也能像當初六叔一樣,一人斬殺兩隻叢林裏的惡狼全身而退。
    他不再是以前的小五了。
    隻有幼稚小孩子才會想著證明給自己想證明的人看。
    成人的世界裏,他隻想默默守著穗穗。
    守著他從幼時起,心底的一束光。
    ……
    風雪越來越大,身後的彭誌皺緊了眉頭。
    月前,巴爾忽然入侵,起初朝中都以為是巴爾同西秦在邊境起了些摩擦。巴爾同西秦兩國的邊境摩擦一直有,但忽然間,戰火升級,讓人始料不及。
    陸將軍中了巴爾埋伏,受傷昏迷,陸瞿帶兵掩護陸將軍,撤離的時候遇到大雪封山,這場仗也因為這場大雪中斷。
    但陸瞿好幾日前就困在山裏,至今沒有消息。
    羌亞一役後,西秦國中已經數年沒有戰爭。
    這張戰爭始料不及。
    巴爾同羌亞兩國不同。
    羌亞守著通往西域的商路,國中富庶,除卻因為與西秦臨近,邊關一直不怎麽安寧外,羌亞一族不算好戰;但巴爾一直盤踞在臨近諸國北部,國中大多逐水草而生,一旦遇到天災,就會大舉南下騷擾臨近諸國。
    巴爾國中曾經有一位可汗統一過部落,也有過短暫的幾十年通商,這幾十年內北部暫時太平;但巴爾老可汗病重時,巴爾國中實則就開始了四分五裂。各個部落重回了早前前各自為政的格局,輪番或同時騷擾臨近諸國,戰火延綿不斷。
    再加上巴爾國中腹地廣闊,國中各自為政,根本不受控,時常是這個部落南下掠奪後就撤回了北邊,再次入侵的又是另一個部落。同羌亞比,巴爾才是真正馬背上的民族,各個驍勇善戰,而且每次入侵都不會留退路,所以一旦與巴爾正麵衝突,多半傷亡慘重。
    前方戰事傳來,世子正好在京中,主動請纓北上。
    結果臨到駐軍前的幾日,一場幾十年不遇的大雪,連這場仗都中斷了,危險可想而知。
    這個時候本不應當再入山中了,但世子要來尋陸小將軍,此前陸將軍已經派了不少人去山中尋人,但因為那個時候大雪封山,近乎寸步難行,所以一直沒尋到。頭兩日風雪暫小,世子就帶人入了山中,深入亞湖一帶。
    早前的士兵沒有探入這麽深過。
    但之前參軍交待過,這場風雪幾十年不遇,很可能暫停幾日還會卷土重來,務必三日後折回,否則,怕有危險。
    今日就是第三日上了,再進就是亞湖的中心地帶,一旦再遇風雪,他們可能也會被困死其中。
    “世子……”彭誌不得不開口提醒。
    其實他相信以世子這些年在南邊的曆練,多半已經清楚陸瞿不可能生還了,隻是心中過不去這個坎兒。
    卓天也停下腳步,身側的綠豆糕似是也察覺主人的心情,忍不住上前蹭了蹭他。
    卓天喉間輕咽,沉聲道,“原地休整,一刻鍾後啟程折回。”
    “是!”彭誌拱手。
    前方就是斷崖處,能看到整個亞湖,卓天牽馬上前,淡聲道,“我稍後回來……”
    彭誌再次應是。
    斷崖處,卓天看向遠處的皚皚白雪。
    早前,這裏應當是山間叢林,如今都被白雪覆蓋了。
    卓天闔眸。
    再睜眼時,紅了眼眶。
    穗穗……
    綠豆糕似是察覺他的情緒,又上前蹭了蹭他,他伸手輕輕撫了撫綠豆糕的鬃毛,額頭貼近它額頭,輕聲道,“我再也見不到穗穗了……怎麽辦,綠豆糕?”
    早前分別時的場景曆曆在目,小時候,他在她麵前哇得一聲哭得眼淚鼻涕混做一團過。
    穗穗離京的時候,他騎馬跟了十裏路。
    最後是穗穗勒馬,半幅麵具下,是暫時放下的冷清與高傲,“天天,下次見。”
    天天……
    他當時興奮了許久。
    但最終,他沒有盼來和穗穗的重逢。
    他緩緩蹲下,在朝著眼前白雪連綿的山峰方向,放下了一枚哨子。
    那是冬令營時候穗穗用的哨子。
    當時不知道丟哪裏去了,離開幼兒園的時候,穗穗找了很久,是後來桃桃在桃華苑尋到的,他上次在安州沒舍得還她,其實,她應當想要的。
    他將哨子放在雪上。
    起風了,風力夾著雪,刺骨得冷。
    但他似是麻木了。
    “走吧,綠豆糕。”他起身,綠豆糕聽話跟上。
    他方才是想單獨呆些時候,離得稍有些遠,眼下折回,正好是一刻鍾時間。
    他牽著韁繩往彭誌處折回。
    隻是方才綠豆糕還好好的,眼下,忽然扯著韁繩不肯走。
    風和雪都越來越大,卓天轉頭看向它,“綠豆糕,我們要走了,不然要被暴風雪埋了……”
    話音未落,隻見綠豆糕拚命扯著韁繩將他往後拽,拽不動,就馬蹄聲嘶鳴不止,還特意抬高了前蹄,示意它不想走!
    “綠豆糕……”眼下不是它任性的時候,但忽然,卓天愣住。
    綠豆糕平日裏很聽話,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在這個時候忽然犯渾。
    驀地,卓天僵住。
    目光緊張的環顧著四周,忽得,在綠豆糕拚命拽著韁繩的方向聽到有動靜……
    是馬的動靜。
    莫名的,卓天心中隱隱蠱惑,翻身上馬,“走!綠豆糕”
    綠豆糕加快速度。
    “世子!”遠處,彭誌等人聽到動靜,方才馬的嘶鳴聲,還有馬蹄聲,就是世子的!
    風雪逐漸大了,而馬蹄聲分明是往相反方向跑開的!
    彭誌等人心驚肉跳,全都躍身上馬攆上。
    卓天一顆心狂跳不止,他怕看錯,但他應該沒有看錯!
    是一匹白色的馬!
    和綠豆糕一樣,是匹白色的馬。
    因為是白色的馬,所以在雪地裏很難見到,但是綠豆糕應當是認了出來,所以拽著他不讓他走!
    如果是匹白色的戰馬!
    又是從雪山中跑出來的戰馬!
    卓天很難不將它同紅豆酥聯係在一起……
    哪能這麽巧合,就在這一帶,白色的戰馬本就罕見!
    卓天一顆心似是都要跳出嗓子眼兒。
    待得臨到近前的時候,果真見是紅豆酥!
    卓天認得紅豆酥身上的配飾。
    紅豆酥的韁繩纏在枯樹上了,跑不動,拽不開,一直在這處打轉。
    見到卓天,紅豆酥馬蹄高高揚起,嘶鳴聲響起。
    “紅豆酥!是紅豆酥!”卓天近乎是摔下馬的,綠豆糕趕緊跟上。
    紅豆酥的韁繩險些將它纏得窒息,應當是焦急之中,來回轉圈,所以越來越短。
    “紅豆酥,穗穗呢?”卓天取下繞死在枯樹上的韁繩,“帶我去找她!”
    紅豆酥近乎是他取下韁繩的時候,就往回跑去。
    “綠豆糕!走!”卓天翻身上馬。
    若是早前還是心跳聲險些躍出嗓子眼兒,眼下,卓天連握緊韁繩的手都在顫抖,紅豆酥不會丟下穗穗,紅豆酥會轉身往回跑,就是穗穗還活著,紅豆酥是來找人的求助!
    卓天勒緊韁繩,在風雪逐漸漫天飛舞的時候快速往亞湖中心地帶去。
    穗穗一定還在!
    穗穗還在!!
    卓天雙目通紅,凜冽的寒風掛在臉上,似刀割一般,但是兩匹馬都沒停下。
    但因為周圍都被白雪覆蓋,其實看不究竟地形,但是綠豆糕一直緊跟著紅豆酥在跑,基本都是紅豆酥走過的痕跡,所以一直安穩。
    但身後很遠處,彭誌等人騎馬追上。
    因為馬多,總有踏空,順著陡坡滾了下去。
    當即有人去救!
    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若是再遇到稍後的暴風雪,很難生還!
    世子騎馬跑得太快,彭誌等人不敢一群人在雪中這麽大動靜,引起周圍的雪崩,但臨到近處時,還是因為方才卓天騎馬跑過的地方,冰雪鬆動,斷裂成兩處,所有的馬匹都無法過去!
    “世子!”彭誌不敢大喊,但見著遠處一騎絕塵,心急如焚。
    暴風雪來臨了,周圍的雪花都夾在風力,已經快要看不清路。
    再繞道也追不上卓天。
    彭誌急如熱鍋上螞蟻。
    ……
    其實卓天策馬越過,就知曉身後的冰雪塌陷了。
    彭誌等人沒辦法跟過來。
    但他不能停下來,穗穗很可能就救不回來了,紅豆酥這麽急,肯定是穗穗在陷阱中。
    這裏是北關,即便是征戰中,戰馬行囊中也會帶足幹糧和多餘的禦寒物資,穗穗很有可能還活著!
    這個時候,他不能掉頭。
    彭誌等人跟不上來,就不跟!
    卓天咬緊牙關,風雪夾雜已經近乎看不清前路,全靠綠豆糕跟著紅豆酥!
    不知是因為風雪的原因,還是臨近的原因,紅豆酥速度慢了下來,似是在某處徘徊。
    卓天躍身下馬,暴風雪已經開始。
    周圍已經快要無法行走。
    卓天艱難前行著,似是整個人不是被吹走,就要被凍透,紅豆酥一直在某處徘徊,可根本沒路。
    卓天忽然僵住,帶著皮手套的手拚命在跟前挖著,是鏤空的!
    他拔出佩刀,使勁兒戳破這層厚厚的冰雪,果真露出一大片空洞來,裏麵是洞穴!
    卓天似是連呼吸都停滯了!
    “穗穗!”卓天收起佩刀,從洞穴處躍下,紅豆酥和綠豆糕也都順著他戳開的洞進入。
    白雪覆蓋前,這裏就應當是處洞穴。
    洞穴深處,有微光。
    是火光!
    “穗穗!”卓天大喊。
    穗穗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喚她,她實在有些凍透,東西吃完,早前拾得柴火也要燃燼,看著眼前越來越弱的火苗,許是出現了幻聽。
    是小五的聲音。
    小時候,阿悅同他們說起過賣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
    人在將要凍死的時候,總是趨近於溫暖,也會想起重要的人。
    她想起卓天了。
    其實昨日就想起過。
    穗穗看著火苗在洞穴牆上映出的身影,是小五……
    卓天見她靠在洞穴角落裏。
    麵前是將要熄滅的火堆。
    卓天鼻尖倏得紅了,也沒再顧及旁的,就是上前擁住她,“穗穗!”
    他的身上很暖,即便是幻覺,也很暖。
    “你怎麽在這裏?”她原本就凍僵,也兩日沒吃東西了,沒什麽力氣。
    “紅豆酥帶我來的。”卓天聲音都是哽咽。
    紅豆酥?
    穗穗似是忽然反應過來,又伸手捏了卓天的臉,手上的溫熱觸感是真的,她不由遲疑,不是幻覺?
    她捏著他的臉,他沉聲,“大雪封山,我找了你好幾日……”
    穗穗愣住,“這麽大的雪,你怎麽進來的?”
    這裏已經是亞湖的中心地帶,她就是知曉肯定走不出去,才尋了一處洞穴保命。
    卓天半是沉聲,半是哽咽,“一直走,就走進來了。”
    穗穗微怔,她自然知曉他口中輕描淡寫的一句“一直走”其實應當是什麽模樣,隻是沒有戳穿,輕聲歎道,“那不好出去了……”
    卓天應道,“你在這裏,我出去什麽?”
    穗穗指尖微滯,她同小五自幼認識,小五很少在她麵前說這些話。
    “外麵下暴雪了,我們可能要在這裏呆幾日。”卓天迅速冷靜下來。洞穴很深,所以不少風雪都擋在洞穴外。卓天脫下大氅和外袍,都披在她身上。
    帶著體溫的衣服,頓時讓穗穗覺得溫暖,早前仿佛凍僵的身子,似乎在一點點緩和過來。
    隻是卓天又很快起身。
    紅豆酥和綠豆糕都進了洞中,兩匹馬都很通靈性,也很聽話,在靠著洞口的那邊的方向馬蹄一跪,半臥下。
    綠豆糕馱著的包袱裏,有吃食,有飲水,還有圍巾,手套以及衣裳,卓天通通取了出來。
    這些東西,夠他們堅持三四日。
    三四之後,應當會迎來第一波天晴。
    洞外依舊是寒風呼嘯,冷氣灌進來。兩人靠在綠豆糕和紅豆酥的馬肚子一側,也是最暖和的地方,卓天抱著她,然後厚厚的大氅裹在兩人身上,如此,兩人,兩馬,倒是最暖和的方式。
    “我爹還好嗎?”穗穗慢慢緩了過來。
    卓天應道,“陸叔叔傷了腿,軍醫在照看,日後,可能不能上馬了,但是性命無憂,就是很擔心你。”
    穗穗短暫沉默。
    爹爹戎馬一生,最後不能上馬,該有多少遺憾……
    卓天寬慰道,“你安全,陸叔叔才能安心。”
    穗穗沒有出聲。
    “穗穗,你睡會兒吧,我在。”卓天看著她。
    她一個人在此處,一定不敢熟睡。
    大雪封山的這一段,她一定又凍,又餓,又困。
    穗穗沒有推辭,“我稍後換你。”
    卓天應好。
    他哪裏需要她換?
    隻是穗穗要強,她怎麽說都好。
    卓天攬緊她。
    很快,均勻的呼吸聲傳來,她是困極睡著了。應當,也是她這幾日,唯一可以安心入睡的一回。
    終於,一切都仿佛落停,卓天看著懷中躺著的穗穗,臉色微微有些紅。早前光顧著天寒地凍取暖去了,還不怎麽覺得,眼下,他倆眼下還枕在馬肚子上的,蓋著同一件大氅。
    他之前做夢都想同穗穗在一起,沒想到,當下他攬著她,兩人也頭靠著頭。
    雖然一側還有紅豆酥和綠豆糕在,但莫名的,卓天心中歡喜。
    久別重逢的歡喜,劫後餘生的歡喜,也是……心中偷偷的歡喜……
    翌日醒來,穗穗似是整個人意識都恢複過來了,不像昨日剛見到的時候那樣,有些恍惚。
    洞外暴風雪下了一整夜還未見停,兩人都賴在大氅下不想起來。
    極端的寒冷天氣中,相擁是最好的取暖方式。
    也好在,有紅豆酥和綠豆沙在,它們兩個身上才更暖。
    “和我說說阿悅和清之叔叔吧。”穗穗溫聲問道,“我有些想他們了。”
    上次回京,阿悅和清之叔叔都不在。
    她隻見了小十和小十一一麵。
    小五笑了笑,似是話匣子打開,“阿悅她可忙了,幼兒園在京中開了很多,又增設了早教班,除此京中之外,附近的城市,像單城,都開了幼兒園,有王府幼兒園的金字招牌,大家都願意把孩子往幼兒園裏送。阿悅她每日忙幼兒園的事,也要照顧小十,小十一和小十二,感覺她才終日都像在打仗一樣。”
    小五說完,穗穗也跟著笑起來。
    阿悅喜歡孩子,也喜歡同孩子們相處。
    無論什麽時候都是如此。
    能做自己喜歡的事,其實很幸福。
    小五又道,“你知道我六叔早前受過傷,在病榻上躺了兩年,那時候,我們都好怕他不醒,都不知道,如果六叔不醒要怎麽辦?但那個時候有阿悅在,阿悅把我們都照顧得很好,但其實,她才是最想念六叔的一個。但老天有眼,受那麽重的傷,六叔還是醒了,他一定是答應過大悅,也答應過我們會平安回來,他從來不食言。雖然六叔醒來後,不能再上戰場,也將平遠王的位置讓給了二哥,但六叔並無意誌消沉。他同阿悅一道,將幼兒園做得很好,甚至,我們都覺得,他經營幼兒園有天賦,比他帶兵打仗還有天賦,但他總說,他做什麽沒天賦?”
    言及此處,穗穗也笑出聲來,“清之叔叔,一直都沒變過。”
    “變!你是沒見到!他眼下就是雙重標準,兩幅嘴臉做人。”小五歎道。
    穗穗看他,嘴角微微揚起。
    小五笑道,“我六叔是女兒奴,小十和小十一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但對小十二就全然不同,他總說小十二欠揍,父子兩人天天在苑中雞飛狗跳,但我看六叔樂在其中。但不管兩人怎麽鬧騰,阿悅喚一聲,就一個比一個老實了……”
    穗穗笑開,仿佛在心中想象著清之叔叔和小十二兩人在苑中鬧騰,卻又在阿悅跟前一片和諧的模樣。
    “真好,阿悅和清之叔叔兩個人。”穗穗忍不住感歎。
    卓天低聲道,“我們……也可以很好啊……”
    卓天再度臉紅,“我是說,我們是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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