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京郊殯宮(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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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此次的末日懲罰是——】
【變成泥人二十四小時!】
“翠導!”
“丙二五零!!”
四周一片驚叫, 前一秒大家還在苦口婆心勸丙二五零戒賭,但下一刻所有人卻同時看到,丙二五零整個人消失在了原地!猩紅淺藍兩件鬥篷同時軟塌下去, 十月十日眼疾手快抓住鬥篷, 但鬥篷中卻空空如也!
“噗通!”
噗通。
驟然摔落在地,頭暈目眩的焦鼬還沒回過神來, 就被周希陽掐著脖子粗暴拎起。
“你對他做了什麽?!”
周希陽厲聲喝道“他去哪了?!
“吱吱嗚嗚——”
鼬也不知道啊!
奄奄一息的白鼬拚命蹬腿, 焦黑小爪子無力扒拉, 被掐的無法呼吸, 吐舌頭瞪眼。
“周隊別把它掐死了,這白鼬把命賭給了翠導。他還活著, 翠導也死不了。”
原本正心疼安慰焦僵屍的半命道人安撫道“鬥篷還在,旅社也沒提示, 翠導沒事。”
“他的賭博道具會不會有什麽負麵狀態?”
就在這時,半命道人身後的白小天插嘴問到。
周希陽逼問焦鼬賭局情況, 當知道丙二五零一次都沒輸後心情更是擔憂。他望向鬱和慧,剛張嘴想開口, 卻見到大白狐狸盯著麵前的水窪,眼神有點古怪。
周希陽順著鬱和慧的目光看過去——沒看到又什麽啊,暴雨下了一夜, 德慶班民宿廢墟地麵坑坑窪窪, 到處都是水坑。
“鬱和慧?你能感應到丙二五零狀態嗎?”
“他現在沒事。”
鬱和慧輕咳一聲, 蹲坐下來,三條焦黑長尾抖了抖, 抖去尾巴表麵那層焦毛後。大狐狸優優雅雅, 尾巴往身前一盤, 正好擋在了那處水坑上。
“我留在這邊就行, 你們先去忙——”
“弟弟!!”
人麵紅怪鳥像架轟炸機般嗖地飛竄過來,一頭紮進鬱和慧尾巴毛中,像捕魚的魚鷹般吭哧吭哧用力,竟是從水坑中叼出了一個泥巴小人!
這小人‘做工’精細,有一個巴掌大,頭腳身軀四肢俱全,甚至頭頂還有惡魔尖角,背後長著翅膀,像是精致昂貴的手辦一樣!
隻不過小人被水浸地軟掉了,渾身都是濕噠噠的泥漿。他抵抗般用兩隻小手拚命推大鳥的頭,翅膀尖都在使勁用力,整個人想往下墜,然而卻完全抵不過紅鳥的力量,拔蘿卜似的被哪吒靈直接給拔了出來。
“弟弟,你現在是泥人,不能泡水。”
紅鳥小心將小泥人放到鬱和慧身上,好奇瞅著他,嚴肅嘰嘰喳喳“泡水多了會化掉,再捏起來可就麻煩了。”
……
除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現場一片寂靜,所有人和妖的目光都直勾勾落在大狐狸背上,用翅膀把自己包起來的自閉小泥人身上。
魔鬼商人神情複雜,原來這怪鳥不是小翠幻象,而是哪吒靈,難怪他那時又挨巴掌。不過現在重點不是這個。
魔鬼商人眼神遊離了一下,能被哪吒靈喊弟弟,這小泥人難道是——
“翠,翠導。”
周希陽難得磕巴,聲音發飄“您還好嗎?”
萬眾矚目下,小泥人破罐子破摔,幹脆收了翅膀。爬起身來憤憤踢了腳紅鳥下巴,踢了它一下巴泥。
‘沒事啊,隻是二十四小時而已,二十四小時後就能恢複正常了。’
深夜雨聲淅瀝,大戰過後德慶班民宿已經成了一片廢墟,唯有正中的古老戲台還好端端的沒有塌,頂上的簷瓦勉強能遮風擋雨。
大半夜的人總得休息,旅客們聚在一起商量下,將棺材和紙人出殯隊安置在了戲台——有那位芷家孫女和芷家老管家的守護下,紙人們受損不算嚴重。
除了紙人們和棺材,魔鬼商人和丙二五零兩位導遊也暫歇在這裏,老手旅客們皮糙肉厚,隨便找個地休息就行。
魔鬼商人忍不住歪頭往另一邊看,隻能看到大白狐狸的背影。三尾天狐側躺著,龐大體型略微縮小,仍占了四分之一個戲台。在它腹部柔軟長毛上,搭著一把表麵有點焦黑殘缺的紅色油紙傘。
十月十日貢獻出來的。
鬱和慧和衛洵在密聊,魔鬼商人聽不到他們對話的聲音,隻聽見白狐像是在嘟嘟囔囔,充滿安撫的意味。
‘隻是變泥人而已,沒有受傷,沒有死亡,這真是太好了。’
鬱和慧發自內心感歎,但紅色油紙傘下,坐在烤幹的鬥篷上的衛洵還是不肯說話。他嘴閉得緊緊的,像是怕一張嘴泥漿就會流進來一樣。衛洵抱著與現在的他等高的鳳鳥羽毛‘烤火’,整個人情緒懨懨,完全不想動彈。
他現在看起來很正常,泥人烤幹後除了個頭小點外,和正常時候完全一樣。然而一旦淋水或是潮濕,衛洵皮膚表麵就會露出泥色,嚴重點就是泥漿流淌。
衛洵皮膚又白,泥色出來時太顯眼,還容易蹭到別的東西上麵,簡直是逼死潔癖和強迫症。
“別碰我。”
鬱和慧感知到衛洵低迷情緒,尾尖擺過來想安慰他,衛洵卻是直接避開,蔫巴巴道“髒。”
也就鬱和慧狐毛防水防潮,又是白狐一看就幹淨,衛洵才肯呆在它身上。把命賣給他的焦鼬早被衛洵趕到一邊去了,在長出白毛前不許靠近。哪吒靈更是被衛洵遷怒,當時狠狠給他來了頓泥巴拳。
但看到渾身都是泥漿的怪鳥後衛洵自己倒先膩歪上了,自閉到現在都還沒緩過勁。其實泥烤幹後衛洵早就可以恢複正常體型,但正常體可是太容易被雨淋了,而且一根鳳鳥羽毛想烘幹也困難,還不如巴掌小人方便。
“不髒,你怎麽可能髒呢。”
鬱和慧心疼壞了,口不擇言“你要這都髒的話,泥人張幹脆不活了。”
追夢人?
“泥人不髒。”
追夢小龍開口,半是為維護張星藏形象,半是安慰丙二五零“泥很幹淨的,像星藏捏泥人用的泥都沒有半點雜質,甚至都能吃,真不髒的。”
“你怎麽知道那泥能吃?”
衛洵幽幽問道。
啊這。
追夢人被噎的哽住。
“你現在san值低,看來出現一些情緒問題了。”
追夢人幹咳兩聲,轉移話題後就閉了嘴。平時丙二五零還是很給他麵子的,現在這樣懟,看來心情是真的很不好。
追夢人不願觸黴頭,給了鬱和慧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現在變成泥人其實好處比壞處大。”
鬱和慧接過接力棒,理智從實用性來講“你挨天罰劈了七下,哪怕有白鼬頂著受傷也不輕。光用積分兌換死亡倒計時的話消耗太大,治標不治本。”
之前湘西旅程時衛洵就試出來了,死亡倒計時的減少速度並不是按正經時間,而是會按身體狀態微調。衛洵被劈的重傷瀕死,死亡倒計時以不知多少倍的速度急劇減少,哪怕積分再多都不夠這麽浪費的。
必須得先治好身上的傷,讓死亡倒計時速度正常起來才行。但衛洵這重傷想要治愈,不僅需要消耗大量道具,更需要時間。這治愈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用積分續命,簡直就像燒錢。
但變成泥人後,那些貫穿血肉髒腑的傷全都暫時‘沒了’。
確切的說,是衛洵整個人變成了泥。泥人就是一團泥,沒有五髒六腑骨骼血肉,哪怕被從中斬斷也能再黏合到一起,又何談受傷?
此刻衛洵的死亡倒計時就是以正常速度下降,他大可慢慢療傷,不必那麽緊張,二十四小時內將外傷內傷治好就行。
還有一些地方,比如身上雷擊劈出的可怖傷痕,折斷的惡魔角,差點被從中劈開的惡魔之翼,都可以趁現在是泥狀態的時候趁機黏一黏,抹抹平。
茅小樂的幸運符是真管用啊。
饒是鬱和慧都感歎,這哪是末日懲罰啊,簡直是神來之筆!
“受傷怎麽了,我倒是寧願受傷。”
衛洵憂鬱歎道“哪怕瞎眼瘸腿都好……唉,你不懂。”
對衛洵而言,受傷又算什麽末日!他思維本來就與常人不同。對尋常人而言痛苦折磨的死亡,恐怕是最恐怖嚴峻的末日,但對衛洵而言,什麽痛苦折磨死亡,這連懲罰都不算。
賭徒末日這是真的絕,能準確踩到衛洵的雷點。在連綿下雨天變泥人這種事,對衛洵來說可比受傷嚴重多了。
‘觀眾不能再多了。’
聽他這麽說,鬱和慧稍往深處想,簡直後怕。
百分之十末日懲罰針對的是衛洵潔癖這點,如果是百分之五的末日懲罰,或是百分之一之類的,會不會反倒是即死類,致殘類懲罰?
這麽看來,末日懲罰百分比越高反倒對衛洵越安全!
說不定衛洵的百分百末日懲罰,是永遠不能再爽呢。
想到這鬱和慧又有些安慰,如果有人按正常人的思維來針對這點算計衛洵,恐怕是要失策了。
天狐用頭愛憐蹭了蹭衛洵,狹長狐眸隨意瞥了眼外麵某處,眸中森冷寒光讓一團陰影驟然縮頭,但頓了半晌,化作陰影的雲良翰還是忍不住,頂著鬱和慧警告目光向它背上看去。
他當然看不到丙二五零——丙導被紅油紙傘擋得嚴嚴實實。
他看的是那搭在白狐身上,丙導正坐著的猩紅鬥篷!
是嬉命大人的導遊鬥篷!
雲良翰心髒噗通噗通直跳,天罰劈下時他其實也趕到了近前,隻是雪亮電光所及之處完全容不下半點陰影,他無法近身靠前,為保護丙二五零盡一番力,但雲良翰卻眼睜睜看到了丙二五零拿出了猩紅導遊鬥篷,披在身上。
石錘了,丙二五零絕對和嬉命大人有密切關係!
不僅雲良翰看到了這鬥篷,在場眾旅客,直播間無數觀眾們冷靜下來稍一回想,都注意到了這鬥篷。之前半命道人嚷什麽‘嬉命人’之類的,還有丙二五零和嬉命人同源的惡魔類異化,其實某些人仍將信將疑,覺得這有巧合的可能。
但這猩紅鬥篷一出,鐵證如山!
一時間無論東區西區旅客導遊們皆是震動不已,東區屠夫聯盟第一時間在旅社論壇發帖置頂,哭泣靈媒和陰陽蝶兩大高層聯名出聲,高調宣布對丙二五零負責,甚至直接恭敬稱其為‘繼承人’!
之前人們還覺得魔鬼商人背靠狼人聯盟和黑寡婦勢力,而丙二五零是草根新星導遊太吃虧。但這次旅程看下來簡直讓人歎為觀止。
什麽叫有背景?
丙二五零這才叫真正的有背景!
但歸途方動作不比屠夫聯盟慢,哪怕屠夫聯盟再搞什麽繼承者,聯名公告,但嬉命人還在印加太陽門裏困著呢。嬉命人不出麵,麵對有安雪鋒坐鎮的歸途,靈媒他們看起來就是缺一分硬氣。
哪怕丙二五零有嬉命人的猩紅披風在,但他和安雪鋒之間的聯結更早被周希陽證實,他拿的火鳥羽毛是安雪鋒鳥羽,他身邊跟著的白狐是前歸途的成員鬱和慧,他的監護人是和歸途關係良好的追夢人。
如此看來,丙二五零身上的歸途烙印看起來比屠夫聯盟更重——畢竟無論怎麽看,他都實在不像個屠夫導遊!
正經的屠夫導遊,這一場天罰賭局下來不滅個團,這像話嗎?
甚至有些人私下裏小團體交流,他們不管什麽屠夫聯盟什麽歸途,不管丙二五零有什麽身份背景,而是神神叨叨推崇牧羊人論,說丙二五零才是下個時代天命的牧羊人——隻不過這批人體量太小,又很是低調,都被人忽略了。
‘說說佟和歌的事吧。’
外麵的熱鬧完全影響不到京郊殯宮旅程,雲良翰等人幾次想接近丙二五零,結果全被鬱和慧給嚇了回去。
有鬱和慧在,衛洵當起了甩手掌櫃,緩了一會後衛洵提起精神。他撩起衣服,看了眼自己遍布全身的雷電傷痕,試探伸手出去接了幾滴雨水,想試試按鬱和慧說的,接水和泥抹平傷痕。
但頃刻間衛洵掌心與雨水接觸的地方就化成了泥漿,散發出泥土特有的潮濕氣味。衛洵一個後仰,露出嫌惡的表情,當場就是一個甩手,縮回來繼續烤幹。
一想到要把泥漿往身上抹……衛洵準備轉移一下注意力再試試。
‘佟哥比我大一歲,在旅隊中算是大家的醫生吧。’
鬱和慧理解衛洵,不會覺得他潔癖是矯情,而是努力幫他轉移注意力。
佟和歌也死了,他的事情說起來倒是不會讓鬱和慧頭疼。
‘隊裏一直都沒導遊,但是有佟哥在,大家都沒犯過什麽病。人參,太歲,何首烏,這是佟哥慣用的三位靈。’
‘十年前你們就沒有導遊?’
衛洵反複嚐試幾次,還是下不了手。他幹脆召出魔蜂來,讓魔蜂們飛出去沾水再回來。此刻衛洵懶洋洋歪著頭,自己不動手,指揮著勤勤懇懇的沾水小魔蜂們幫他補角。
‘為什麽?’
歸途導遊這點,衛洵一直很疑惑。張星藏都能拐到追夢人,憑安雪鋒的實力,拐個有資質的導遊不難吧。
‘記不清了,好像當年出過什麽事吧。’
鬱和慧道‘其實十年前那會,各大旅隊都沒導遊的,希望旅隊和酆都旅隊是當時東區唯二帶導遊的,而且是頂尖導遊。當時跟酆都合作的導遊是‘惡蟲師’。’
‘後來希望旅隊滅了,‘惡蟲師’死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大狐狸小心蹭了蹭衛洵,耳尖垂落,又說起佟和歌‘佟哥死的比我晚,他是醫生,通常呆在後方,橙姐專門保護他。’
似是想起趣事,鬱和慧笑著眯起眼,小聲和衛洵道‘橙姐特別颯,像女將軍似的英姿颯爽。她真的很厲害,這把紅油紙傘是她做的,平時出門過旅程,她能同時操控十把。’
同時操控十把紅色油紙傘是什麽概念?這一把油紙傘就能扛天雷而不損壞了!
‘當時隊裏副隊……王澎湃當時是副隊。他可喜歡橙姐了,又不敢說,就暗搓搓給人家送飯啊,送花啊,絞盡腦汁寫情書還不署名。每天看橙姐保護佟哥就可酸了。’
鄔樂橙太好看,王澎湃就有點自卑。
‘當時大家都年輕,王哥暗戀這事,其實就小樂當時太小還不懂。’
鬱和慧感歎道
‘後來上戰場,很多強者專門設下陷阱,針對圍攻我們。偷襲佟哥的強者就有十個,要絕我們的後路……橙姐一直護著佟哥,護到前線,但是自己沒撐得住,犧牲了。她死的比我還早。’
‘佟哥愧疚死了,那會跟著魔似的,誰勸都不頂用,還是副隊出麵安慰的他。說橙姐是軍人,她履行職責保護你,拚盡全力戰死沙場,也是死得其所。你現在放不下,才讓她無法安心。’
‘佟哥被勸的重新振奮起來,但我看見過副隊獨自一人的時候流了很多眼淚……其實反倒是副隊沒能走出來。’
王澎湃的稱號似乎沒有什麽長進,十年前他主稱號是老司機,十年後他還是老司機。時間在他身上仿佛靜止了。
‘誰針對你們?’
從鬱和慧的話語中,衛洵敏銳發覺了許多信息‘戰場在哪裏?’
‘不能說。’
鬱和慧也回答的很幹脆。
‘你們報仇了嗎?’
衛洵換了個問法。
‘嗯。’
這次鬱和慧應了一聲,簡短道‘報仇了,那些算計我們的人全都被安隊殺了。’
‘安雪鋒當時就那麽強嗎?’
衛洵訝異‘十年前,他應該也剛進旅社不久吧。’
鬱和慧當年失蹤後,安雪鋒帶隊調查這個案子才接觸到旅社,茅小樂也是在那個時間點左右進來的。照這麽看,他們當時差不多都還能算得上新人。
‘你進旅社時間也不長。’
鬱和慧反問‘現在的你弱嗎?’
‘挺弱的’
衛洵謙虛道。
‘那再過六個月,你會有多強?’
‘這我也不清楚。’
衛洵誠實道。六個月,起碼六場導遊旅程,再加上他見縫插針搞旅客旅程,起碼加起來一共有個十來把。
他是八月十五號進來的,到現在快九月底,不到兩個月,三場旅程,強到現在這個地步。如果再過六個月,毫不誇張的講,衛洵的那幾個橙色稱號應該都搞出來了,異化態也該成長到成熟。
‘天才在旅社這種環境下,本身就能飛速成長起來。’
鬱和慧道‘那時候我失蹤,是故意切斷了和現實間的聯係,因為我發現哥哥也有接觸到旅社的征兆。’
‘你知道的,旅社總喜歡拉‘有緣人’’
說起這話時,鬱和慧很平靜。要不是切斷了和現實間的聯係,鬱和安恐怕早十年就也進旅社來了。但代價卻是鬱和安終日無法安眠,一直處於惶然痛苦中,天天尋找他。
是進入旅社麵對諸多危險,還是在現實中痛苦度日?
時至今日,鬱和慧也說不清了。
‘安隊他們進來時,我覺察到他們和我有緣……或許是因為我才進來的。’
鬱和慧歎氣‘所以初期時候,我帶了帶他們。’
最初是隻帶安雪鋒一個。安雪鋒成長速度快的嚇人,鬱和慧帶了兩次就覺得這人應該沒問題,想放手了。結果茅小樂進來了。
一個九歲的小道童,又因為現實突遭重變性格扭曲。雖然理論上講他是安雪鋒的‘有緣人’,但如果不是為了調查鬱和慧失蹤的事,安雪鋒又怎會拜訪道觀,牽扯進茅小樂來?
不能放著不管。
鬱和慧這一管就再沒放過手,很快的王澎湃、百飛白和周希陽也進來了。百飛白是法醫,王澎湃是線人,周希陽是安雪鋒的副隊。他們都是接觸到了鬱和慧失蹤這事,又是與安雪鋒有關聯的人。
‘後來安隊就跟我一樣切斷現實聯係了。’
鬱和慧無奈道‘他帶人能力比我都強。’
除了鄔樂橙和佟和歌,算上鬱和慧,初代歸途幾乎都是安雪鋒的‘有緣人’。而鄔樂橙和佟和歌也是安雪鋒在旅程中遇到的誌同道合的人,被他拉來的。
其實像那些大旅隊,大多都存在很多年了,像是飛鴻,玄學,酆都,都算是老牌旅隊。當年安雪鋒其實也收到了許多大旅隊的邀請,皆是進隊就能做主力隊員,重點培養的。
但安雪鋒拖家帶口,很少有旅隊願意同時接納這麽多人,而且就算接收,除了當時的安雪鋒和茅小樂鋒芒畢露,能進主旅隊外,當時稱號還沒成型的百飛白、周希陽和王澎湃都隻能進下屬旅團。
安雪鋒不同意,他要對被自己帶進來的兄弟們負責,到最後幹脆咬牙自己組了個旅隊。後來安雪鋒奪得了日暮歸途稱號,整個旅隊也被旅社賜名為歸途,力壓老牌旅隊,成為了旅社第一旅隊。
這第一一當就是十年。
衛洵若有所思抱著羽毛,烤幹自己剛粘好的角。翅膀尖耷拉著,任由小魔蜂們來回運水修修補補。
鬱和慧拿安雪鋒來給衛洵做比對,更讓衛洵沉思。鬱和慧是去大學報到的路上‘失蹤’的,那邊大學開學在八月底或是九月初,也就是說安雪鋒進旅社也許在九月左右,和衛洵進旅隊的時間其實差不多。
但鬱和慧說六個月……假設安雪鋒是九月進旅社,六個月後就算是第二年三月,也過了年末慶典的時間了。
也就是說,在年末慶典後三個月左右,會有‘戰場’。
鬱和慧疲憊打了個哈欠,衛洵心頭動了動,不再問他這些過去往事。回想這些對鬱和慧來說壓力還是太大。
‘導遊和旅客死了都會被旅社回收,那你說,這次靈參會不會和佟和歌有關?’
佟和歌和靈參有關,這次又遇到參精,真的隻是巧合嗎?
衛洵問道‘他也會和你一樣,還有記憶嗎?會特意找來嗎?’
就像當初鬱和慧和萍萍做交易,來衛洵帶的旅隊看哥哥一樣。
‘不知道……我現在感知不到。’
鬱和慧又打了個哈欠,他今晚也被天雷劈了三下,耗力太多,是真的累了。呼吸逐漸平緩,眼睛也困的半閉半整。
“睡吧,我和哪吒靈聊聊。”
聽衛洵這樣說,鬱和慧糾結一會,終於安心睡了。衛洵耐心等待惡魔之翼修複好,期間用了各種治愈道具,又從旅社商城買了雙‘絕對防水’的雨靴。
周希陽抱臂斜倚著圍牆淺眠,麵朝戲台方向。他警惕的像條軍犬,呼氣時睡著,吸氣時醒來,丙二五零那邊一有動靜周希陽就立刻睜開眼,緊張望過去,關注著丙二五零的一舉一動。
看丙二五零恢複正常身形,披著淺藍披風,戴金色麵具,打著紅色油紙傘,腳踩著一雙墨綠色雨靴,悠哉漫步在細雨中。
看起來好多了。
周希陽稍微放下心來,看丙二五零衝他揮了揮手——沒有讓他過去的意思。周希陽頷首表示明白,與此同時他注意到丙二五零身邊飛著的紅色怪鳥。
嘶——
周希陽腦內拉響警報,下意識站直身子,條件反射手摸到槍上。
明明有哪吒靈在旁邊,丙二五零應該是安全才對,但周希陽一看這倆湊到一起就覺得他們要搞事!
說實話這幾天下來,他都快要神經衰弱了。
看著丙二五零和哪吒靈交頭接耳,嘀嘀咕咕,然後丙二五零摘下手套蹲了下來,將手插·入泥土中。之前明明還潔癖嫌泥髒的人此刻竟這樣做,周希陽總覺得哪裏不對!
同時關注到丙二五零那邊動向的還有許多人和妖,但任憑他們伸長耳朵去聽,也完全聽不到丙二五零到底在和哪吒靈說什麽!和周希陽一樣覺得不妙的人有挺多,大部分人和妖都沒有周希陽‘保護丙二五零’的偉大誌向。
他們更多是想在‘災難’到來時保護好自己!
被天罰劈過的身體還在抽痛,此刻看到丙二五零再站出來,站到天井正中的時候,所有人和妖都渾身一顫,心跳速度飆升。耳邊似乎回蕩著震耳欲聾的雷鳴,還有丙二五零瘋狂肆意的大笑——
要命!
以至於第二天一早,不到五點所有旅客(其實是一夜沒睡)就全都起來了,一個個迫不及待的要離開這不詳之地。
魔鬼商人精神也有些萎靡,他看了眼天色,和衛洵商量道“早點走吧,下雨天紙人走的慢。”
大雨一晚上沒停,德慶班民宿又塌了,紙人們別說晾幹了,甚至比昨天更濕。戲台不是封閉空間,擋不住斜風細雨。今天一早芷家老管家就憂心忡忡找上隊長周希陽,說是必須要在九點前找到新落腳點。
否則紙人們恐怕就要承受不住了。
這就是天然的景點時間限製,九點前他們必須到達小湯山西側的陽壽鎮殯宮。
簡單吃過自帶食物當早飯,收拾行囊,再次和紙人們按照出殯隊站位站好,拋灑著紙錢向小湯山走去。
臨出德慶班民宿遺址前,周希陽習慣性再審視一番昨夜住地,隻看到滿地狼藉,到處都是被閃電劈過的痕跡。那些妖物全都不見了蹤影,還活著的中小妖該是被梅恪爾帶走了。那頭紅狐倒是大膽,不知從哪捉了隻野雞,自帶口糧顛顛跟在後邊。
而三頭大妖中,矮胖的野豬老妖皮糙肉厚,沒被劈死,見沒人管它當場就把握機會趁機溜走。瀕死的柳樹妖被劈狠了,原形又是不好移動的,被半命道人帶著白小天殺了,就連雲良翰都蹭到一刀。
他們身為‘道士’陣營就得殺妖,現在殺個大柳樹精,其實勉強也能算完成使命。就不必非得殺死梅恪爾了。鑽旅社規則這方麵,老手旅客們最在行。
但除了他們三人以外,其他人暫時沒有再分陣營,殺柳樹精也沒用。萬一後麵分到妖精陣營,恐怕還有懲罰。
除了老豬妖和柳樹精——
周希陽的目光落到鬱和慧身後,一垂頭喪氣的雪白瘦長條身上。
白鼬把命輸給了衛洵,從此衛洵就是它的主人。在了解過它的跟腳後衛洵發現,這白鼬其實本身是黃鼬,也就是黃鼠狼。它修煉歲月太長,妖力高深,把一身黃毛逐漸練成了白色。
這白色對應月輝,能讓它更好吸收月輝精華。但昨夜被天雷劈了七下,劈去了七十年的功力,它就有點返黃的征兆。
但衛洵半點不虧待它,見白鼬聽話,說長毛就長毛,哪怕耗費的是自己恢複實力的力量也沒有半點遲疑,很快又是一條油光水滑,手感極佳的好鼬,衛洵也不吝嗇。當即喂了它幾勺提純魔蜂蜜,搭配上一點蜂王漿,再來一些白玉蠍瓊漿和陰陽蝶剛上供的花粉。
生生把白鼬氣色給喂好了!
要不是實力還沒完全恢複,光從外觀來看,半點看不出它曾被天罰劈過。
原本破罐子破摔,想著哪怕死也得尊嚴體麵去死的白鼬也被衛洵的大手筆給驚到了。
它活了那麽多年,什麽沒吃過什麽沒見過?它是沒想到衛洵竟然對它這麽好,不僅沒殺它,還喂它這麽多恢複實力的東西。這實在是讓白鼬驚疑不定。
他難道是想收服它?他們之間可算是有生死大仇了!這人怎麽還如此天真?還是他另有圖謀——
“你以後就叫小雪吧。”
衛洵隨口道,有點想藏北時狐崽變得雪貂。實際上一場藏北旅程下來,他野性心靈除了能變雪豹,對變雪貂也有點眉目。
雪貂和白鼬其實從外貌來看很是相似,衛洵琢磨著有小雪跟在身邊,這次旅程下來他應該是能變雪貂了。
小雪可不知道衛洵在想什麽,這名字落到自己頭上簡直讓它差點咬碎一口尖牙——它在外邊可是被尊稱為黃袍老祖的!
小雪?這是什麽鬼名字?!
隱忍!
“小湯山在八臂哪吒城正北方向,也就是說在中軸線的延長線上。”
出殯隊一路向西,身心疲憊的魔鬼商人打著導遊旗,在前方帶路加講解“有一種說法,這中軸線就是八臂哪吒城的龍脈,而龍脈的盡頭便是小湯山——”
“換個說法,八臂哪吒城怎麽可能有龍脈!”
紅色靚麗怪鳥飛在他身邊不滿尖叫“中軸線可是八臂哪吒的脊骨,這小湯山頂多是我……咳咳,是八臂哪吒尾椎骨的盡頭。”
北邊兩扇門就是你的兩條腿了,哪來的這麽長尾骨?你長尾猴嗎??
魔鬼商人深吸一口氣,從善如流換成了尾骨說。距離陽壽鎮殯宮越近,他精神越是糟糕,尤其是手癢難耐,總想著剝皮,他甚至模糊幾次看到過剝皮先生!有哪吒靈在旁邊,這種異樣感能降到最低。
其實魔鬼商人更想跟小翠一起走,剝皮先生極其敬畏‘皇帝’,也敬畏皇帝封的‘大官’,有小翠在身邊,他情況也能好很多,還不用心驚膽戰討好哪吒靈。
但偏偏小翠走在很後麵!
“陰差陰軍們都沒來啊。”
雲良翰警惕觀察左右,他的白紙車沒了,往後隻能步行。
陰軍沒來,甚至連影子都沒出現,說明這小湯山上的生氣極重,陽壽鎮隻不過是位於小湯山腳下,受到一些影響罷了。
這同樣也說明了,這小湯山上絕對蟄伏著許多為靈參而來的大妖。能在龍脈之地站穩腳,隱藏好,它們實力恐怕比白鼬更強。
“喂,嶗山的,你感到妖精了嗎?”
同為道士陣營,雲良翰勉強能和白小天聊幾句“見鬼了,我覺得前後左右,天上地下,都有東西!”
天上和前後左右還是肉眼能看到的,最可怕的其實是地下!這地下隱藏著什麽東西?為什麽還跟他們一路?
仔細想想,雲良翰簡直覺得毛骨悚然。就在這時,同樣位於隊伍末尾的丙二五零忽然停下,他跳下天狐,再次將手插入泥土中。
看到這一幕,雲良翰呼吸一滯,疑神疑鬼。
丙二五零大人這是在做什麽?
難道是發現了土裏的妖物?!
‘惡鬼蟲卵還有嗎?’
與此同時,衛洵問小翠‘在這裏也孵點。’
昨夜和哪吒靈交談,說是靈參成精後最善於藏在土中,在土裏行走。過去采參人找到參後都會再它頭上綁一根紅繩,正是為了防止它藏到土裏溜走的。
現在這小湯山被大妖們圍了,參精如果在這,絕對隻會藏在土中,靠有龍脈氣息的土壤隱蔽身形,無法被大妖們找到,也無法突圍,隻能找一個契機——
衛洵覺得,自己就是這個契機!
他現在不就是個泥土人嘛,龍脈氣息,他也有啊!
小參精要是藏到他這裏,衛洵是十分歡迎的。而且這事不能拖延,萬一靈參真是佟和歌,還沒了記憶可怎麽辦?被妖怪們抓走吃了可就不好了。
衛洵十分擔憂,為了讓靈參立刻認識到什麽才是最好選擇,從陽壽鎮到小湯山,這一路衛洵都在往土裏種蟲卵——
藏北時惡鬼之蟲就最擅長在地下挖洞遊走。等這土裏充滿惡鬼之蟲,靈參自然會認識到,哪裏才是唯一‘淨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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