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2 拯救喬治計劃(4) 巴比倫城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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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厚嘈雜如胡亂按壓鋼琴鍵的歌聲響徹埃薩吉納大廟, 巴比倫城中高高在上的祭司們全都來了。樹木焚燒的氣味伴隨著熏香被狂風攪亂,煙霧中巴比倫祭司們的神情越發神秘凝重,那奠酒尼撒庫祭司在聖歌中莊嚴肅穆, 將酒水倒在燃燒的火焰上,轟的一下烈火燃起,那領唱聖歌的卡魯、那努祭司放開歌喉,引領著那迪圖女祭司們歌唱。
這是一場極嚴肅,極重大的獻祭,狂風大作, 電閃雷鳴, 黑寡婦破壞創世泥板讓整個北緯三十度旅程都陷入了如末日般的恐怖景象,在這大恐怖中巴比倫城中的人們急切祈求神明的庇護,主持祭祀的高級祭司身披盛裝, 溝壑縱橫的臉上顯現出年齡留下的皺紋與智慧, 他雙眼微闔,嘴唇微顫, 手持法杖似乎在濃煙與聖歌中尋找與神明溝通的靈光。
然而半晌後他睜開眼睛,鷹隼般的眼眸中流露出一分失望。
哪怕舉行規格最高的獻祭儀式, 神仍舊沒有應答。
古巴比倫祭祀神靈的可分為兩種, 一者是進貢,一者是獻祭。他們認為神和普通人一樣也需要吃穿住行,也需要結婚生子, 就像在馬爾杜克神廟上廟不安置神像,卻有一張為神打造的大床以及一名侍候神的美貌女子一樣*
進貢便是將平日裏生活的必須用品進貢給神明, 供給神明吃喝拿用,而獻祭則更為莊嚴盛大。
眼下這場獻祭是最高規格的,在巴比倫城內埃薩吉納大廟的廟頂舉行。巴比倫的神廟是梯形塔式建築, 獻祭在最高的塔頂舉行。神廟塔頂能夠通天,古巴比倫認為隻有在塔頂最高處獻祭才能與神靈溝通。傳說這座廟與埃特曼南基最近——埃特曼南基意為‘天地的基本住所’,是最早起巴比倫人對巴別通天塔的稱呼*
在這處北緯三十度旅程中巴別通天塔是貨真價實神明居住的地方,身為神的奴仆,人自然無法冒犯神明,也無法真正看到、觸及巴別塔。祭司們於是隻能在埃薩吉納大廟的塔頂獻祭,渴望能夠再和神明獲得聯係。
然而他們焚起的煙霧沒能筆直向上傳遞訊息,而是亂成一團。他們灑下的酒液匯聚成渾濁的一團,沒有被諸神享用。最糟糕的是他們獻上的,被屠宰的羔羊沒能獲得神的青睞,羔羊的血一直流淌,仿佛這座巴比倫大城也終將被戰火與鮮血淹沒。
周圍的氣氛十分凝滯,火光下眾多祭司被煙霧籠罩的麵龐上似有幾分惶恐。神靈在巴比倫文化中是極重要的,無法和神靈溝通讓祭司們感到末日將至,有種被神明拋棄的恐慌。一雙雙眼睛忍不住望向主祭,看向最後的主心骨。
老成持重的主祭眼皮再次落下,臉如雕刻的泥板沒有任何表情,似乎早已預料到獻祭失敗這種事,他沒有遲疑,一揮手,旁邊自有祭司戰戰兢兢上前,將原本祭祀神明的羊羔小心放到一邊,整理祭台帶上新的祭品們。
鎖鏈的聲音響起,一群幾乎赤·裸的人手腳戴著鎖鏈,被士兵們壓了上來。獻祭的祭品通常用被屠宰的羊羔,巴比倫祭司認為羊是人的替代品,獻祭羊的生命就是奉獻人的生命*。但現在神拒絕了羔羊,‘人的替代品’不起作用,那新的祭品自然就是人本身。
他們看起來身體還算健碩,但奴隸的印記卻昭示著他們卑賤的身份,鎖鏈在手腕腳腕上叮當作響,祭品們一個個被壓製著跪倒在了冰冷的廟頂,膝蓋撞到磚塊泥水的脆響聽起來就疼的要命,卻比不過眼前的痛苦,血從他們的臉麵上滴落,原本該是眼睛的地方竟隻剩下可怕的空洞。
他們的眼球被挖了出來,新鮮的血肉上殘存著被絞碎的痕跡,這些人是最低等的瓦爾都,哪怕作為祭品也沒資格注視高貴的祭司們,沒資格褻瀆神廟。如果不是主祭想要活祭,想要最新鮮的血液,他們會向被屠宰的羔羊一樣,先被殺死後才有資格來到神廟的頂端。
畢竟他們是最卑賤的瓦爾都。
在古巴比倫城中祭司是超然於外的,侍奉神廟的單獨階級。除祭司之外的人則被分為三個階級,一等人的‘阿維魯’是全權自由民,國王等統治階級、擁有自己土地的農民和服兵役的士兵都在這個階層;二等人‘穆什欽努’則是無權自由民,他們依附於王室的土地生存。而最下賤的便是三等人‘瓦爾都’和‘阿姆圖’,他們代表男奴和女奴。
當需要祭品時,他們自然就成了祭品。隻不過在這些跪倒在地鮮血流淌的瓦爾都中,卻有一個例外。有一人站在祭品們的最前方,他潔白如月光的皮膚,純粹如冰雪的白發和湛藍似天空的眼瞳,都說明著他的特殊。即便沉重的鎖鏈扣在他手腕腳腕上,他脊背依然挺得筆直。就連對奴隸們凶神惡煞的士兵們在麵對他冰冷的目光時都下意識瑟縮,主祭對他不跪下的行為也睜一隻閉一隻眼。
畢竟這是最特殊、最珍貴的祭品之一。主祭一看到他便眼前一亮,那白到發亮的頭發和皮膚讓主祭想到光芒,想到太陽神和月神。從來沒有巴比倫人有這種膚色發色,這絕對是災難降臨時的祥瑞,太陽神沙瑪什肯定會對他青睞有加。
而另一個珍貴的祭品也被女祭司們攜手小心捧了上來,那是一隻籠子。當看到籠子裏的生物時,士兵們驚訝瞪大了眼睛,就連祭司們也屏住呼吸,誰也沒有見過這麽大的貓,它的皮毛顏色和神態簡直和雕刻在巴比倫城女神之門上的獅子一樣,讓人忍不住懷疑這是不是一隻獅子的幼崽。
然而見多識廣的主祭一看到它便眼前一亮,說這是隻了不起的大貓,並決定將它作為獻祭給龍母提亞瑪特的祭品——因為主祭知道,提亞瑪特(黑寡婦)最喜愛的信使便是隻黑色大貓(小魔女),主祭基本沒見過高高在上的龍母,也無法親自與她溝通,一向都是那黑色大貓向他宣讀龍母的旨意。
想到這,主祭心中歎氣,也有濃重的不安。這是不對的,主祭想到。那原始的龍母本該被主神戰勝撕碎,充當天與地。但不知何時龍母竟然戰勝了主神馬爾杜克,碾壓巴別塔的諸神。從那時起主祭帶領祭司們獻祭時就很難聯係上巴別塔的神明了。
更何況龍母沒有死亡,誰去化作天與地,化作日月星辰?主祭甚至覺得如今天地好似末日到來,各處皆是一片混亂危險的場麵或許就是龍母倒行逆施造成的。但那畢竟是偉大的神明,不是他一位小小的主祭可以猜測的。
想到這主祭臉上的皺紋又深了些,人無法影響神明的決定,隻能隨波逐流。就像過去每一場獻祭本該是獻給太陽神與司法神沙馬什和眾神之王、巴比倫主神馬爾杜克的。現在的獻祭卻是獻給沙馬什和龍母——哦,龍母似乎不願這巴比倫中出現太陽神,她的信使都是黑暗的顏色。因此祭司們獻祭時隻稱沙馬什為司法神了,連談論太陽時也以‘那熾熱的月亮’所代替。
聖歌的聲音越發扭曲刺耳,仿佛尖錐攪動人的腦漿,重錘擊打五髒六腑。即使安雪鋒目前感受不到疼痛,也能覺出一陣陣的眩暈。他深知這是巴比倫核心汙染的影響,最接近神的祭司們唱聖歌的‘語言’攜帶了最深的汙染。
但現在他——他和幻象貓,都暫時沒有反抗一切的力量,他們的實力被限製的非常厲害。對此安雪鋒早有預料,北緯三十度旅程一向對除開辟者外的旅客和導遊們非常嚴酷,限製極多。不同神話體係的力量無法使用隻是最輕微的限製,很多時候第一次探索北緯三十度旅程時,他們都要適當的封閉記憶和絕大部分力量,就像最普通的探險者來探索景點一樣。
畢竟到了他們這個實力層次,身上各種力量都蘊含著各種汙染,就連思想也是汙染的一種,會激起北緯三十度核心汙染的反撲。普通人來探這旅程隻會受到普通層次的危險,而這憑借著他們的身體素質就能解決。等到探索度變高,他們身上也會逐漸融入些北緯三十度的汙染,再施展力量時就不會有太多限製。
但這通常是在第一次探索北緯三十度旅程的時候。顯然,巴別通天塔早就不是第一次,而他們也不是正經探索的旅客導遊。安雪鋒和幻象貓之所以落到這種實力被嚴重限製的地步,純粹是這旅程開辟者的限製——黑寡婦可不信他倆,甚至對他倆極為警惕,覺得這倆會是她複活喬治路上的碩大絆腳石。
要不是當時安雪鋒和幻象貓都扒上了衛洵,黑寡婦可絕不會放他們進來。現在放是放進來了,也不可能讓他們自有行動,影響她的大計。安雪鋒感應了一下,發現自己的力量基本全都被限製了,隻能變些動物。黑寡婦防得真的很嚴,她將衛洵送到巴別塔最底端的深淵之中,將安雪鋒和貓放在巴比倫城,也有隔絕他們交流通信的意思。
形勢不容樂觀,但對安雪鋒來說,更艱難的處境他都走了過來,眼前這些不算什麽——畢竟黑寡婦看在衛洵的份上,不打算殺死他們。所以眼前的祭祀並沒有讓安雪鋒有半分動搖,他也沒花任何心思去想‘要如何從祭祀’上逃生,反倒準備借力。
看幻象貓也沒有逃跑,就窩在這可笑的小籠子裏就知道,它的想法也跟他相仿。
巴比倫城如此龐大,又在黑寡婦的管轄下,想要找到花瓣——要怎麽在半小時內,獲得最多花瓣的線索?誰對這座大城最熟悉,誰能在最快時間召集無數人力物力,助他尋找花瓣?安雪鋒的目光落到主祭身後不遠處,眉心緊鎖前來觀看獻祭的巴比倫國王身上。這場盛大獻祭中目前巴比倫城中權力地位最高的原住民們全都來了,祭司執掌神廟,國王掌控城池,神權王權皆在,獻祭不是危險,正是他最好的機會!
當聖歌的聲音越發高亢渾厚,當主祭在虔誠莊嚴念誦禱詞後舉起匕首,走到祭品們麵前要割斷第一個瓦爾都的喉嚨時。安雪鋒如鷂子般輕巧滑脫了士兵的鉗製往旁邊一撞,正把自己的胳膊撞到主祭的匕首上。還不等失職的士兵驚慌主祭震怒,下一刻主祭難得失態瞪圓了雙眼,旁邊的士兵和祭司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見匕首深深刺入了這白發祭品的臂膀,卻好像刺入了泥塑裏,沒有任何鮮血流出,翻開的傷口隻有一些泥灰的痕跡。
主祭的手顫抖了,神跡!這是神跡!哪怕安雪鋒奪了他手中匕首,主祭都順著他的力道鬆了手。然後就見安雪鋒從身旁記錄獻祭儀式過程的祭司手中抽走泥板,在泥板空白的背麵刻起楔形文字。
【你可以將貓獻祭給那黑色的掌控者,因為她喜愛貓】
安雪鋒背著籠子裏的貓,麵無表情嚴肅在泥板上刻到,旁邊的男奴們擋住了他的身形。
【但你不能將我獻祭給任何神,因為我的靈魂不屬於他們】
他沉默將泥板遞給主祭,自始至終沒有說話。但主祭卻沒有絲毫懷疑,在看完泥板上的字後渾濁的雙眼中竟綻放出異樣的光彩。
【是……那位大人?】
安雪鋒淡淡微笑,沒接回他遞來的泥板,隻是饒有深意,在主祭的注視下他變成了一條蛇!鎖鏈咣當墜地,就像主祭猛地狂跳的心髒,怒蛇正是巴比倫主神馬爾杜克的象征,巴比倫的城牆上就有很多蛇的雕像!
安雪鋒深知巴別塔的各種神話,腦子一轉就知道執著想複活喬治的黑寡婦肯定和主神馬爾杜克結下仇怨並且壓製了他。而看這主祭的年齡,看他祭袍上隱晦的蛇紋就知道,他內心深處肯定還是信奉巴比倫城的主神,信奉馬爾杜克——即使他已經向黑寡婦投誠,但在這末日將至的災難場麵下,誰都會為自己考慮。
果然,見白蛇吐信再變回人,這次主祭眼中隱藏的懷疑盡退,隻剩迸發出的亮光,他甚至用身體擋住了旁邊的視線,尤其是擋住了‘貓’看來的目光,嚴嚴實實為安雪鋒保住了秘密,按捺下了心中的狂喜。
不會錯,這是偉大主神馬爾杜克的信徒!是要殺死龍母,在這災難中唯一能拯救他們的神明!
他們巴比倫城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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