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裏的囈語雜音越來越嘈雜了。
    衛洵盡可能深呼吸來放慢心跳,  然而他心跳的速度還是越來越快，心髒像是完全被蝴蝶碎片寄居掌控，每一次摩擦振翅都是數次心跳,  而蝴蝶碎片們躁動的越來越厲害，幾乎如同一窩嘈雜的幼崽,  碎片和心髒肌肉，和血管摩擦在一起,  發出刺耳的囈語聲。
    那是蝴蝶碎片在共鳴,  在‘說話’，衛洵手中新生成的巴比倫信物上還帶著汙染源的力量氣息,  而蝴蝶碎片對它極度厭惡。
    靠近它。
    鎮壓它。
    毀掉它。
    毀掉,  毀掉毀掉毀掉——
    如同心電圖的刺耳嗡鳴聲響從心髒中傳來,  從每一根血管中傳來，讓衛洵頭暈目眩，眼前出現層層疊疊的重影。他確信自己目前還有意識,  還能勉強保持理智。但他張嘴說出蝴蝶碎片們共鳴躁動共鳴的含義時他的語調卻完全不像自己的,  當時的情緒也完全不像自己的，好似被堅冰凍結的火焰，外表平靜冰冷，內裏的情緒卻像一團火,  要把他燃燒殆盡的火焰。
    衛洵想起安雪鋒說過自己曾經失控過，但他不能在現在失控。他將頭更深的埋進安雪鋒的衣服裏,  用盡全力呼吸他身上的氣息，那淡淡的，深淵之花的香氣。或許同時身為兩個北緯三十度旅程的開辟者，也許是因為這些天接觸花瓣太多，又或者是近距離感應到了汙染源的力量,  讓寄居心髒的蝴蝶碎片們無比躁動，近乎失控。
    直到強有力的手指堅定抬起他的下巴，在他冰冷的唇瓣上烙下灼熱的吻，熟悉的親吻讓衛洵在發覺對方舌尖掃過來時就張開了牙齒，潮紅的舌如兩條蛇纏繞，交換著彼此的氣息。對方的津液中有花的香氣，讓衛洵立刻變被動為主動熱切探尋，就像蝴蝶吸食花蜜，水聲嘬嘬作響，熱情的讓人麵紅耳赤。
    而那雙有力的大手探入導遊鬥篷中，攬住他的肩背，一隻手緩慢有力的順著脊椎從肩膀撫摩向腰，就像在給貓科動物順毛。而另一隻手則攏在衛洵的後頸處，有些重的揉捏按壓著，透出種毫不掩飾的占有欲，像把他整個人牢牢抓住。
    而衛洵很快在花香和親密紓解中放鬆下來，腦海中隻剩下親吻的水聲和單純的，有些快的心跳。蝴蝶振翅的嘈雜共鳴隨著心髒中寄居的蝴蝶碎片們安生起來也不再作亂。
    最後重重舔了下對方灼熱的上顎，衛洵緩慢直起身來，眨了眨眼睛。他發現安雪鋒正仰躺在甜水深淵的水中，雙手握住他的腰，濃黑的眼正專注凝望著他，嘴唇被又親又舔得有些泛紅，衛洵自己則是騎在安雪鋒的腰上，雙手揪著他的領子，像騎馬一樣，很是豪放。
    而原本跟他們站在一起討論的占星者等人此時站到了另一邊去，背對著他們，給導旅留下了私密的紓解空間。精神紊亂失控這時大家都知道，也經曆過，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你體內寄居的蝴蝶碎片太多，被北緯三十度旅程和汙染源勾得躁動】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衛洵腦海中響起，是空空道長殘魂的聲音，用安撫的語氣道：【事情我都知道，沒有那麽糟糕。巴比倫的蝴蝶碎片被你收走了，收進你自己土司王墓的信物裏，成了土司王墓的碎片，而新生成的巴比倫沒了碎片，你體質特殊，體內蝴蝶碎片又多，如今的你算是巴比倫的蝴蝶碎片】
    【蝴蝶碎片和北緯三十度汙染互相牽製，互相敵對，但它卻又能染上一些這個北緯三十度旅程的特質——你知道嗎，本質上蝴蝶汙染是壓製平衡北緯三十度大地最深處的汙染源的。汙染源釋放的汙染融合了本地景點能量，形成了強大的北緯三十度汙染。而蝴蝶碎片融入北緯三十度旅程，也和本地景點的能量融合，這樣一來蝴蝶汙染就和北緯三十度汙染相互抗衡，相互平衡，又把它徹底鉗製在這旅程中，不會向外溢出了】
    所以衛洵這次的情況並不像想象中那麽糟糕，並不是什麽蝴蝶複蘇占據思想高地混淆衛洵自我意識。
    而是他當前身為巴比倫的‘蝴蝶碎片’，卻沒有融合新巴比倫的力量，沒能鎮壓新巴比倫的汙染和汙染源，違反了這千百年來蝴蝶碎片的‘職責’。
    所以它們才會如此躁動。
    當然，頻繁接觸花瓣確實也是誘因之一，隻不過不算嚴重，和深度聯結的旅客稍微紓解一下就能恢複正常。
    【蝴蝶碎片們共鳴傳遞的意識是毀掉汙染源】
    空空道長慣常唱經的好嗓子，說起話來透徹輕靈，讓人不自覺就放鬆身心。衛洵明顯能感覺到安雪鋒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些，抬起身親了親他的心口，然後攬著衛洵站了起來，在他腦海中道：
    【蝴蝶汙染和汙染源本來就算是敵對的，這很正常】
    安雪鋒沉吟了一下道：【蝴蝶汙染是本土的，導致北緯三十度旅程產生的汙染源是外來的】
    本土？外來？衛洵心中閃過什麽，但隨著他的思考剛安靜下來的蝴蝶碎片們又隱隱躁動起來。安雪鋒也覺察到了，不再多說，隻說一會毀滅汙染源的時候衛洵自然能看到它究竟是什麽東西。
    沒錯，在衛洵失控的這一小會他們這邊陣營已經達成共識，就按丙一說的來。在場大部分人都是開辟者，或多或少知道些更深層的秘密，知道這汙染源不是什麽好東西，更不是輕易就能毀滅的——但巴比倫底下的這個目前比較特殊。
    巴別塔這個旅程是被黑寡婦強行投擲到了非北緯三十度的冰島，汙染源也連帶著被扯了過來，隻有它本體而不再那片被它汙染了千萬年的大地上，汙染危險性被削弱。
    而它恰好又剛釋放了大量汙染新建了巴比倫汙染，而且為了匹配能量巨大的蝴蝶碎片（衛洵多重蝴蝶碎片疊加），新生的汙染也非常給力，消耗了許多汙染源自身的力量。
    再加上這麽多年來釋放的大量汙染，到這個十年，汙染源本身的能量確實大不如前。
    占星者直言像嬉命人這麽謹慎的人都起了奪走汙染源的野心，那說明它的確和過去不同了。嬉命人不會撈回去一個不能完全掌控（毀滅）的燙手山芋，能被奪走利用，就能被毀滅。所以衛洵的提議完全沒問題，他也想見識一下真正的汙染源。
    “調整好了。”
    衛洵和安雪鋒走向人群，大家見他們過來都是臉色如常，也沒多詢問。這一會的功夫蜥蜴公爵和芬裏爾狼腹內的腫瘤都被傀儡師給取了，所有人都調整好了狀態。主事人岑琴抬起手，將一隻墨綠色的強大母蟲交給衛洵，正是被陰陽蝶送到巴比倫裂縫口，又被岑琴接手過來的小翠。
    衛洵把小翠抱在懷裏，就感到她無比活躍興奮，新巴比倫的孕育汙染對她來說是真的天堂！小翠甚至一進來就呈現出繁育力更強的母蟲原型，迫不及待想要吸收巴比倫的能量。衛洵和小翠低語幾句，然後從蜥蜴公爵那裏要來了他和芬裏爾狼兩個的瘤孩子，拿來給小翠觀摩，然後把新巴比倫的信物都拿來讓小翠抱著。
    小翠邊聽邊看邊看邊嚴肅點頭，明白了父主交給她的任務後立刻沉入甜水深淵海底，開始很低調的大肆吸收汙染孕育蟲卵，加速孵化。強大的母蟲簡直就是蟲卵製造機，每一秒誕下的蟲卵都數以百計。身處巴比倫汙染中根本不缺食物，尤其衛洵還和小翠有靈魂契約，能將更多巴比倫汙染都灌輸給她。
    “盡快毀掉巴別塔吧。”
    黑寡婦建議道：“拖得越久，對丙導影響越大，反噬也會更重。”
    “這都一刻鍾了，嬉命人和吞噬者那邊肯定也都準備好了，就等著咱們動手呢。”
    蜥蜴公爵不耐煩道：“他們那邊就算沒有傀儡師，單是剖腹也能把瘤子拿掉……等等。”
    忽然想到什麽，蜥蜴公爵呼吸微滯，忍不住看了眼芬裏爾狼，又望向遠方的金黃史萊姆城牆，喃喃道：“等等，芬裏爾狼都能懷上瘤子，那史萊姆——”
    史萊姆當然也能被新巴比倫汙染感染！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隻聽遠方傳來轟鳴震響，猶如千米海嘯此起彼伏的滔天浪潮聲。眾人立刻警惕望去，就見遠處那極其高大的史萊姆牆轟然倒塌，化作成千上萬隻金黃色的史萊姆，如堆積的糖豆山崩碎，而每個史萊姆在墜落的瞬間都從體內裂出一個新的史萊姆，轉眼間史萊姆的數量就翻了一倍，如同金黃色的海。原本的史萊姆母體各個扭曲畸變，好似糖稀捏成的龍，竟都成了‘龍母’，而新生的史萊姆裹挾著巴比倫新汙染，氣勢比母體更強，各個頂部長著白色的長毛，一雙雙金藍色的眼睛甫一睜開就盯住了衛洵，不懷好意，數不勝數的史萊姆裹挾著汙染呼嘯著向他們這邊碾壓而來。
    叛逆的後代神是原始神明的仇敵，就這麽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吞噬者就利用新巴比倫的汙染搞出了史萊姆軍團，雙方參戰人數多少瞬間調換，這是真正的‘人’海戰術！不說強度，光是這外表看起來都讓蜥蜴公爵瞬間掉了一半的san，他忍不住想飛上高空一口毒火噴殺史萊姆，卻被衛洵抓住了手臂。
    “直接去吞噬者和嬉命人那裏，這些史萊姆我有辦法對付。”
    他果斷道，話音之後伴隨著蟲卵哢嚓哢嚓破殼的聲響——小翠孕育的蟲族大軍也破殼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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