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瘋了不成，就把你老子和你老媽兩個人丟在鄉下，萬一磕磕碰碰，又或者有點緊急的事怎麽辦？”奶奶陳梅一聽兒子褚嵐說的話，想也沒想也地拒絕，語氣肅穆地教訓兒子。

    自從吳芳嫁進來以後，平日裏家裏的髒活累活都是吳芳在做，陳梅平時頤指氣使、養尊處優早就已經習慣，現在得知過完年這免費勞動力要走的消息，她的心裏立馬湧起千萬個不同意。

    過完年緊接著就是開春，家裏院子前麵和外麵還有好幾畝地要翻耕，如果吳芳走了，這些髒活累活豈不是都要自己來做？陳梅想了想都覺得恐怖。

    褚嵐知道這件事必然不好辦，然而妻子和女兒的哭泣聲還在耳邊回蕩，為了自己這個小家能夠安慰，這一次他已經下定決心。

    褚嵐順著母親的話說：“吳芳也擔心沒人能照顧爸媽，所以我們兩商量著給家裏裝個電話，要是有什麽急事，爸媽也能夠及時通知我們兄弟幾個，咱們兄弟幾個一起回來想辦法，肯定比小芳一個人要好。”

    奶奶陳梅張了張嘴，什麽話都沒有要說出口，求救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伴，而褚剛閉著眼睛在小憩，顯然是沒打算說什麽。陳梅咬了咬牙，把家裏田地要翻耕的事來出來說：“那過完年家裏還有幾畝地要翻耕，你把吳芳帶著去南方打工，誰來忙活家裏的田地？”

    褚嵐挑了挑眉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母親，語氣中已經帶了幾絲質問的意味，“小芳隻是一個女人，翻耕的事她能幫上什麽忙？難不成以前媽都沒花錢雇人來幫忙，五六畝的田地都是讓小芳一個人去翻耕的？”

    陳梅臉色一窘，慌亂道：“五六畝的田地怎麽可能都讓小芳一個人去，我肯定是花了錢雇人來幫忙的。”此時屋外傳來褚鈺和吳芳說話的聲音，陳梅忽然找到了突破的方向，隨即擺出一副慈愛祥和的笑臉來，“我不讓小芳走還不是為了你們小夫妻考慮，你們夫妻兩帶著孩子在城市裏打工總不好住在單位宿舍裏吧？讓小芳先留在老家，等你那工作穩定了再接過去不是更好嗎？”

    這番話說完，陳梅十分得意地在心底笑了笑，這番話說得絕對是滴水不漏，還能夠表現出她溫和慈愛的一麵，隻要能先把吳芳這個免費勞動力留下，剩下的一切都可以慢慢來。

    褚嵐早就料到母親會拿褚鈺說事，他也早早在心底想好了用什麽話來回複母親的借口，“媽說得對，所以我和小芳已經想好解決辦法，現在城裏有很多幼兒園學前班，我們預備著把二寶送進去由老師帶著，等到放學再接回來，正巧我單位旁邊就有一家幼兒園，來回方便得很。”

    話都已經說到了現在的份上，陳梅如果還聽不出來兒子這葫蘆賣的什麽藥，還真對不起她活了這幾十年。

    陳梅冷眼地瞅了瞅自己的兒子，緩緩矮下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出聲問道：“兜兜轉轉了這麽一大圈就是為了帶著你老婆孩子離開老家，怎麽？難道我是什麽洪水猛獸，還能把她們娘倆兒吃了不成？”陳梅頓了頓，故意壓低了聲音詢問，“你和媽講，是不是那個女人給你吹耳邊風，說我對她們母女不好？所以才攛掇著你帶她們離開老家。”

    褚嵐搖頭否則，“媽，你就別亂猜了，這事和小芳沒關係，是我的意思。眼看著二寶馬上長大了，也到了要上小學的年紀，多去熟悉熟悉城裏的生活也好。”

    陳梅卻不以為然，語氣隨意，“一個女娃娃在哪裏讀書不行，還非要跑到城裏讀書啊？那城裏的學校又貴又浪費錢，還不如就讓她在村頭的小學讀書得了。她要是個讀書的好料子，在哪裏不都一樣？還非要跑到城裏去？”

    這話聽得褚嵐心裏不舒服，“媽你這話就不對了，怎麽大哥家的女兒可以在城裏讀書，二寶就不行？再說了，您也不是隻有小芳一個兒媳婦，要論孝敬父母，那也應該兄弟輪流來，怎麽就一直讓小芳在老家伺候您和爸呢？！”

    陳梅心裏氣得咬牙切齒，一定是那個女人在她兒子麵前說自己的壞話。

    她霍地站起身，氣得眉毛都豎了起來，“那不是因為咱們一大家子就你媳婦沒文化沒出生沒能力，所以隻能幹一些粗活累活，你大嫂是中學教師，你弟弟的老婆現在懷著孕，讓吳芳跟我們一起生活，那還是抬舉她了！”

    褚嵐氣得脫口而出：“那媽還是去抬舉抬舉您其他的兒媳婦，小芳可受不起。”

    褚嵐如此針鋒相對是陳梅沒想到的，她想到了這幾日發生的事，頓時豁然開朗，冷笑著繼續道：“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個女人認為我對二寶不好，害得二寶又是磕破頭，又是差點走丟，所以懷恨在心，在破壞咱們母子的感情。”她邊說著，邊作勢就要衝到吳芳的跟前，“我倒要和吳芳理論理論，都是我褚家的孩子，難道我還能厚此薄彼不成！”

    “夠了，別吵了！”

    一直未曾開口的褚剛冷不丁地出了聲，他目光落在褚嵐的身上，見他神色堅定，就知道這事已經是他決定好的。褚嵐的性格身為父親的褚剛肯定知道，沉默寡言老實厚道，越是這樣的性子決定的事就一定要做成。這些年，媳婦吳芳在家絕對算得上是任勞任怨，他心知肚明，他覺得自己的老伴也心知肚明，而老伴這幾日對二寶的疏忽，他更是心知肚明。

    那個忽然願意親近自己、小小的軟軟的可愛的二寶，不知不覺已經讓爺爺褚剛內心柔軟的一部分緩緩塌陷。

    身為母親，想要護著自己的女兒沒有錯。

    而身為人，想要追求更好的生活，更沒有錯。

    爺爺褚剛一錘定音，淡淡道：“既然你們夫妻兩就已經商量好了，就這麽定下吧。我身子骨還算健朗，也沒到要人照顧的地步。”

    陳梅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不解地看向自己的老伴，“老頭子？”

    褚嵐解決了一個大問題如釋重負，頓時喜笑顏開，高聲道：“謝謝爸，謝謝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