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和徐子陽會過麵之後，期間有將近一個星期的時間徐子陽沒有聯係褚鈺，褚鈺認為徐子陽大概率是不相信一個孩子所說的話，所以沒有找自己。褚鈺卻絲毫不都不著急，因為她知道，徐子陽一定會找自己的。

    果不其然，在一天夜裏，褚鈺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電話裏，徐子陽的聲音脆弱得像個孩子，隱約帶著哭音，十分絕望，“褚鈺，我能相信你嗎？”

    蘇市第一人民醫院腎內科，褚鈺一路乘車飛速趕到醫院，徐子陽正像個孩子一樣蹲在地上抱著自己的頭，似乎完全想將自己隔絕在這小小的世界裏。

    手術室門口的燈還在亮著，代表徐子陽的母親仍然在醫院裏搶救，褚鈺鬆了一口氣，還好自己來得不算太遲。

    褚鈺走到徐子陽旁邊，伸手碰了碰徐子陽的肩膀。

    徐子陽抬起頭仰望著褚鈺，眼睛裏滿是淚水，鼻頭紅紅的，一看就知道在褚鈺來之前徐子陽已經大哭過一場，而且還哭得非常淒慘，否則這眼睛也不會腫得和金魚眼一樣。褚鈺心中頓生憐憫，輕聲道：“先幫你去繳費吧。”

    “我先給你寫欠條吧。”徐子陽聲音微弱，像是渾身都沒有力氣。

    徐子陽是單親家庭，他的母親張霞為了負擔徐子陽上大學的費用拚命打工賺錢，以至於過分勞累繼而引發腎衰竭，可是那個時候家家戶戶都沒有錢，身體不舒服就隨便吃點藥繼續幹活，以至於病情被發現的時候，張霞已經從腎衰竭轉變為尿毒症，這對於剛剛大學畢業的徐子陽無疑是沉重的打擊。

    在找徐子陽之前，褚鈺已經調查清楚徐子陽的人際交往和社會背景，對徐子陽母親的病情也了然於心，褚鈺的出現對於徐子陽來說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就他母親性命和拯救徐子陽家庭的稻草。

    所以，褚鈺從一開始就已經篤定了這件事。

    晚上徐子陽來看母親張霞的時候，就已經被醫院方催繳住院費，剛剛大學畢業的徐子陽已經把所有的積蓄用來給母親交住院費，哪裏還會有閑錢，所以他含糊了幾句便去看望母親，可是母親張霞的身體突發不適，整個人陷入昏厥被送進了手術室。

    與此同時，母親的主治醫生還和徐子陽說：“徐先生，您母親的病情已經越來越嚴重，咱們蘇市的醫療設備不先進，包括腎源的匹配庫也不大，如果經濟允許的話，還是去大城市為你母親治病更好。”

    經濟允許？

    手術室外，徐子陽笑得嘲諷而諷刺，眼淚順著他的臉頰流下。

    他是個連母親住院都交不起的廢物，去他媽的經濟允許，他哪裏有什麽經濟允許！

    空蕩蕩的病房走廊內環繞著徐子陽大哭的聲音，有病人的家屬好奇是什麽情況，就從門口探出半個身子張望著手術那的情況，隻看見一個青年人哭得撕心裂肺，那樣的絕望，好像被整個世界拋棄一樣。

    那一瞬間，好像整個世界都變得哀傷了起來。

    哭夠了，苦累了，徐子陽漸漸找回自己的理智，他坐在走廊的地上，緩緩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這上麵的是褚鈺留給他的電話號碼，這大概是自己麵前的最後一條路了吧？

    可是褚鈺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屁孩，真的能幫到自己？

    一毛不拔的親戚、沒有用的自己、醫院催繳住院費的麵龐，這些一一都在徐子陽的麵前閃過，驅使徐子陽找到公用電話亭撥通了褚鈺的電話。

    然後，情況變成了現在這樣，他徐子陽欠了褚鈺二十萬人民幣，褚鈺則成了自己的恩人。

    重症病房之外，褚鈺和徐子陽默默佇立在窗口看著手術後還沒有清醒的張霞，此刻的張霞麵容平和而安靜，臉上也沒有一絲因為病魔而痛苦的神情，徐子陽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母親這樣溫和的麵容。

    因為生病，母親的臉上總是一副愁容。

    他看向旁邊的褚鈺，忍不住問道：“褚鈺，你為什麽願意幫我？還這麽爽快地就借給我二十萬，你是想用這個錢，強迫我和你合作嗎？”

    雖然徐子陽嘴上這麽說，但是他的心裏是無比感謝褚鈺的，如果不是因為褚鈺的出現，隻怕現在的自己是對這重症病房裏的母親痛苦流涕，根本不知道要用什麽辦法來救自己的母親。他是想要感謝褚鈺的，可是話到嘴邊卻變了味。

    褚鈺並不在意徐子陽說的話，而是笑著反問道：“我開出這麽好的條件，難道你不願意和我合作？”

    “肯定願意啊！我一開始以為你耍我的，但是我沒想到你是真的有那麽多錢，可是，你真的相信我？！”徐子陽畢業之後一直想用自己編程的程序拉倒投資，可是他並沒有成功，沒有人看好他的變成，根本不和他合作，銀行更不會貸款給他。

    他摸爬滾打了快一年，賺到的錢全部都送到了醫院，如果褚鈺說的合作是真的，那對於他來說，真的是天上掉餡餅了。

    徐子陽激動之餘，倒是有些感動了。

    看著病房裏的張霞，褚鈺的目光變得柔軟和溫和，語氣也不覺柔軟了幾分，“合作的事你不用著急，先帶你母親去淮京治病吧，眼下還是你母親的健康重要。”

    “你是真不怕我把你的錢陪光了。”徐子陽自嘲道。

    看著張霞，褚鈺眼裏的光芒是悲憐、同情、心疼，亦是感同身受的難過，她不敢去想象，上輩子沒有女兒在身邊的父母是什麽樣子

    “徐子陽，如果命運給了你一次重生的機會，讓你回到你還是孩子的時候，你會怎麽辦？”褚鈺的聲音忽然變得空靈，她凝視著徐子陽，迫切地想要得到徐子陽的回答。

    徐子陽愣了愣，沉吟著回道：“那肯定是從小就開始賺錢，什麽賺錢做什麽，努力讓我媽過上好日子，那就不會因為我而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褚鈺頷首，眉宇微揚，“所以，你就當是我給你回到小時候的機會，讓你可以賺大錢孝順母親，現在還不算晚，你媽媽還在你的身邊呢。”

    徐子陽微怔，片刻後，他一臉認真，承諾道：“褚鈺，我一定不會讓你，還有我媽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