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翟家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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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鈺在一邊上山一邊眺望四方,原因很簡單,如果問題真的出在翟家的祖墳上,她要留意有沒有因為什麽工程被挖斷的山體,或者別的什麽壞了山脈大勢的地方,但是看過之後,發現山勢都是完整的,也就排除了是有人無意間壞了風水的情況。
這一發現就是證實了褚鈺心裏的猜測,翟家的祖墳的確是被風水師動過,而且是大動過,正如禹司南所說,有這樣能耐的人的確不是等閑之輩。
她不得不對這件事鄭重了起來。
翟家的祖墳在半山腰,周圍打掃得很幹淨,瓜果牲畜、元寶蠟燭,該進貢的東西都拜訪得整整齊齊,看得翟家的子孫對祖墳上的事很傷心。
雖然祖墳進貢的物品很細致,但是褚鈺發現祖墳附近的樹木歪歪斜斜,而且樹葉已有枯死的跡象,很顯然祖墳附近的地都被祖墳所侵蝕,早已失去了生機,長久以往,隻怕翟峰和翟寧宇都撐不了多久了。
褚鈺環顧附近的所有山脈,對翟寧宇說出了自己的判斷,“風水是好風水,隻可惜讓人給破了。不用看了,翟先生,我可以肯定翟家的祖墳被人動過手腳了。”
翟寧宇臉色陰沉如同雨天時候的風雲滾動,如果褚鈺此刻能把凶手拎到翟寧宇的麵前,她相信這個凶手一定會死得很難看,不對,是被折磨得很難看。
“以褚總的本事,能查出是誰做的嗎?”
果不其然,翟寧宇不先問褚鈺能不能解決他家祖墳的事,反而是先問她能不能找到凶手。
“我盡量,翟先生也別抱太大的希望。”褚鈺淡淡地回了一句。
褚鈺走到翟家的祖墳麵前,默默地心裏催動法訣,細細查看翟家祖墳陰陽二氣的分布情況,探察了一番之後,褚鈺看向身後的翟寧宇,“翟先生,能不能幫我找把鏟子來。”
翟寧宇一愣,皺著眉頭說道:“你要鏟子做什麽?”
褚鈺沒有說話,以一種‘你說我要做什麽’的表情盯著翟寧宇,像是在用表情告訴翟寧宇自己要做什麽。
褚鈺的意思很明顯。
翟寧宇的臉陰沉得更加嚴重了,也不怪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任誰家的祖墳,要挖也會心裏有點疙瘩。
“我懷疑這下麵有東西,必須挖開看看,翟先生請放心吧,我會很小心的,絕對不會壞了翟家的祖墳。”褚鈺表情誠摯地看著翟寧宇。
縱然翟寧宇心裏再別扭,但是眼前還是解決問題比較重要。
翟寧宇黑著臉轉身不知道給誰打了一個電話,等了約莫小半個小時,山下才有人上來,來的應該是安慶集團的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還帶著墨鏡,此時他正拿著鐵鍬,氣喘籲籲地往山上趕,西裝革履搭配鐵鍬,那模樣看上去有幾分好笑。
褚鈺接過他手中的鐵鏟,準備開始下手。
翟寧宇見狀皺了皺眉,向身邊的人掃了一眼,吩咐道:“你去挖。”
翟寧宇一是因為覺得女孩去做這種體力活不好,除了這個原因,他的心裏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齊老那樣高深莫測的人都在醫院躺著,褚鈺才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就算真的可以萬一根本抵擋不住別人布下的險境,她會不會也躺倒醫院陷入昏迷。
不知怎的,翟寧宇心裏不希望這個情況發生。
褚鈺卻是笑著搖頭,“不用了,我自己來,這事沒有翟先生想的那麽簡單,挖的同時也不能壞了地氣,挖哪裏,挖到哪兒,隻有我清楚,還是我來吧。”
她這麽一說,翟寧宇也不好說什麽了,兩人這便站在她身後,看著她瞅準了墓地裏腳的位置,下了鏟子。
褚鈺一點一點地挖,時刻注意著陰氣的變化,她隻撿著陰氣聚集之處挖,還得注意不能挖到別的地方,這一挖就挖了半個多小時,眼看著越挖越深,褚鈺覺得再挖下去就要碰到骨灰盒了。
怎麽這麽深還沒有挖到,褚鈺皺著眉頭停了一下。
她稍微休息了片刻,繼續往下挖。
忽然,褚鈺手上的鏟子忽然碰到了一樣硬硬的東西,她連忙用鐵鍬將土掃開一看,土下露出點點金屬質感的東西來!
“這是什麽東西?”翟寧宇眼尖,隨即就發現褚鈺挖出了東西,他忍不住上前了幾步。
這次不僅隻有褚鈺能夠看到這裏不對勁,翟寧宇這樣的平凡人都看出土裏的‘東西’不對勁。
隻見那土下麵,埋著整整齊齊的七跟鐵釘,上麵包著符紙,符紙上畫著符文,大白天的,詭異的感覺透心而來,看得翟寧宇另外一個人心頭發麻,險些要暈過去。
幸虧有褚鈺身上的法器壓製著,否則現在倒下的就是翟寧宇和他身邊安慶集團的人。
“七煞釘!”
褚鈺眯了眯眼,臉色也在看見這釘子的一瞬間變得嚴肅了起來,“翟先生,你家是得罪了什麽人,被人家下了這麽陰毒的煞陣。”
“煞陣?”翟寧宇聽不大懂,但是他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剛才,對於風水這種事,他還將信將疑。
畢竟這種事,聽著很玄乎,甚至他剛才還在想,要是挖不出什麽東西來該怎麽辦?莫名其妙掘墳,驚擾祖宗先輩,這在傳統思想裏,不管有沒有那些玄乎的事,這首先從人的感情上,就覺得對祖輩不敬。
雖然最近家裏的確是諸事不順,但是翟寧宇骨子裏還是相信科學的。
可是此時此刻,褚鈺從自家祖墳裏挖出了七根鐵釘,上麵還包著符紙,明擺著的證據,讓他不信也得信了!
“七煞釘是什麽?”翟寧宇語氣陰沉地問道。
褚鈺皺著眉頭給翟寧宇解釋:“七煞釘是專破風水的煞陣,是一種非常陰損惡毒的手段,下釘的時辰、位置和排列都有講究,根據你們家祖墳的排列方式來看,主要針對你家的男丁,這也是為什麽這三個月以來,你們翟家男丁日漸凋零的原因。這些釘子下去地裏,又包著風水師所畫的符紙,壞了你家祖墳的風水,不僅僅是你們家,你看看這周圍的鬆樹,本有福壽延綿的樹,如今都長得歪七扭八,而且枝葉枯黃,就是被陰煞之力侵蝕的證據,連樹都活不下去了,必然影響到墓裏安葬的老人,繼而在影響到你們翟家現在的男丁,才會有這麽慘烈的結果,而且”
“而且什麽?”翟寧宇追問褚鈺。
褚鈺搖了搖頭,喟歎道:“而且對方在作法的時候加入了催動之力,你們家祖墳上七煞釘的陰煞之力比普通的七煞釘更加嚴重。”
褚鈺邊說著還邊皺了皺眉,搖頭感歎道:“所謂一命二運三風水,四陰德五功名。壞人祖墳,實在太損陰德!做這樣的事,下咒的風水師也會折壽,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她轉頭看向翟寧宇,“指不定就是你得最的人,所以才對你們翟家下了這麽重的手。”
“三個月前”翟寧宇眼神變得意味深長起來,他在想,三個月前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嗎?
翟寧宇什麽都沒有想到,反而是他身邊那位安慶集團的成員想到了一件事,他叫熊放,是翟峰身邊信得過心腹之一,否則今天翟峰也不會讓他隨行,熊放聽到褚鈺說大概率是三個月前種下的禍根,熊放就想到了一件事。
一瞬間,褚鈺和翟寧宇目光全都落在那人的身上。
“褚大師,小翟爺,事情是這麽回事。”熊放一臉沉著,緩緩道:“大概是四個月前,有一位姓曲的夫人來找老爺子,她籍貫是台灣人,他的丈夫姓龍,叫龍旭昌,是台灣本地幫會的老大,之所以來找老爺子,好像是因為她的丈夫出了事,所以她來請老爺子幫忙的。但是小翟爺你也知道,老爺子這兩年不想再參與到這些事裏麵來,所以拒絕了曲夫人的請求,當時那位曲夫人非常生氣,她說老爺子忘恩負義、要是有她丈夫的幫忙,翟家根本沒有今天之類的話,還撂下狠話,說什麽如果她家裏出事,她是不會放過我們翟家的。”
翟寧宇臉色不太好看,瞧了眼熊放,冷冷道:“這件事為什麽我不知道。”
“當時老爺子也沒有當回事,小翟爺你在國外,而且曲夫人就是一個女人,她放放狠話又做不了什麽事,再加上老爺子心裏也過意不去,畢竟人家求上門來幫忙,是我們沒有幫人家,所以這件事就這麽不了了之。”熊放稍稍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今天聽到褚大師這麽講,我才想起了這件事,如果說這五六個月以來,翟家得罪的人,大概隻有這位曲夫人了。”
褚鈺垂眸,熊放氣得滿地走,高聲怒道:“我就不懂了,這年頭居然還有這麽強買強賣的人,老爺子不想幫忙,她就使出這麽陰毒的手段,要是讓老子看見她,老子就一槍崩了她!”
褚鈺斜了熊放一眼,“凶手還沒有確定就是這位曲夫人呢。”
“可是,除了這位曲夫人,沒有和老爺子有過齟齬啊!”熊放不解地皺了皺眉。
翟寧宇沒有說話,他心裏清楚,翟家和龍旭昌在二十幾年前交情匪淺,龍旭昌的夫人來上門請求自己的父親幫忙,那一定是龍旭昌遇到了非常大且難以解決的問題,可是翟寧宇不明白的是,為什麽父親會拒絕曲夫人的請求,畢竟從小到大,父親日日都說龍家的人是他的救命恩人,要他們這些後代尊敬龍家,更要在龍家受難的時候伸出援手。
可是父親拒絕了曲夫人
翟寧宇深深地蹙起眉頭,看來這件事隻有等他回去問過父親才能知道。
他看向褚鈺,不在糾結凶手是不是曲夫人,而是問褚鈺:“褚總,既然是問題找到了,那趕緊把這釘子給拔了吧!拔了是不是就好了?”
褚鈺點點頭,“雖然說拔了就沒什麽大礙了,但此地的風水地氣卻還是傷著了,要恢複需要些年頭,我可以再指處風水佳穴,翟先生還是擇個吉日遷墳吧。”
“好,我知道了。”翟寧宇點點頭。
在風水師一行,破別人的招法向來是取禍之道,這也是禹司南擔心的方麵,所以褚鈺身上又多了一件護身的伽羅印,也不知道是禹司南從哪裏弄來的,反正法器多對自己有益無害,褚鈺直接就帶在了身上。
此刻,褚鈺已調集周身元氣,掐起指訣,結外縛印,默念玄門心法,念動三遍,她的周身似乎聚集了一股奇怪的力量。
她在做這些的時候,身後的翟寧宇和熊放兩人驚異不已,在他們眼裏,那些指法和咒語簡直是太玄乎了,而更玄乎的是,隨著褚鈺的動作,前麵土坑裏的那七根冒頭的釘子外圍裹著的符紙,顏色正慢慢變淡,連字也慢慢消失了!
正當兩人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瞧著這一幕時,褚鈺忽而怒喝一聲:“破!”
隨著這一聲喝,那七跟鐵釘的旁邊驟然揚起熊熊烈火,那火就像是憑空而起一樣,綻放出幽青色的火焰,那火焰尖端的火苗才不聽地跳躍著,灼燒鐵釘和包裹著鐵釘的符紙,發出‘簌簌’的聲音,聽上去就像是尖厲的哭喊聲,十分滲人。
等到火焰燃盡,那釘子表麵已是鏽跡斑斑,完全發黑了。
這一切的事情皆發生在兩人眼前,翟寧宇還算冷靜,臉上沒有什麽特別震驚的表情,再看熊放,他已經後怕地吞了吞口水,看向褚鈺的眼神不由變得畏懼。
如果說,他以前隻是覺得眼前這名少女隻是給人看風水運程極準的話,那麽今天就是對她完全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這、這些手段,怎麽看都不應該是常人能有的吧?這已經超出普通人的範圍了!
原來,世上還有這樣的人存在麽?
那些上層圈子裏稱褚鈺為風水大師的人,或許根本就不知道,平時他們眼裏認為的那些足以稱之為大師的事,跟今天的事一比,簡直就不值一提!
更有可能,根本沒有見過少女真正的本事。
“褚鈺。”翟寧宇看向褚鈺,他的眼睛盛滿了對褚鈺的好奇和探究,這一次他被眼前的少女徹徹底底地震驚,緩緩問出他心裏的疑問:“你到底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