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內是刺鼻的臭味，令人作嘔。

    明明是已經夢到過無數回的場景了，她卻依舊不敢動彈。

    頭頂有幾束從縫隙逃逸進來的陽光，在黑暗中形成了一道道勉強可供以照明的光柱，仔細盯著看，會發現光柱裏有不斷飛舞的細小塵埃。它們掙紮著，張牙舞爪地四處碰撞光壁。

    雖然視野一片昏暗，但她知道姐姐就在她的身旁。這是她安全感的唯一來源。

    這時倉庫的大門打開了，突如其來的光像洪水一樣襲來，很快將倉庫占領，攻城略地，勢如破竹。好不容易逃進來的那幾束光，現在一定又被捉到了吧。那些費盡心思掙脫出光柱的塵埃，現在一定無處可逃了吧。

    從一開始，結局就已經注定了呀。

    板上釘釘。

    所有的反抗，徒勞無用。

    門那邊因為陽光，在她眼裏是一片金黃色。

    在漫無盡頭的金黃色中間，分明有四個人的黑色輪廓。

    腳步聲響起。

    她再次妥協。

    沉默。

    因為，從一開始，結局就已經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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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夢裏醒來，陳卿洛昏昏沉沉的。

    又忘了夢見什麽了。

    隻有心中起伏不定的不安告訴她，那並不是美夢。

    雖然隻有四點多，天色卻已大亮。她現在沒心情再睡覺了，幹脆掀開被子，起來拉開窗簾，沒有看見太陽。本來準備去玩手機，可是突然間看見了桌上那張該死的物理卷子。

    於是便朝著卷子走了過去，看了看昨天晚上從10點半寫到12點半的成果。

    “兩個小時才寫完選擇題。”陳卿洛苦笑道：“看來必須得抄了。親愛的李淩婧，對不起了，又騙了你一次。”

    於是拿起手機點開了xx搜題app，一個個的搜了起來，還自以為機智地專門改錯了一些題。

    照了照片後給李淩婧發了過去。還不忘加上這麽一句：~(≧▽≦)/~親耐滴！！！快誇我！！！快誇我！！！我熬夜寫完的！！！一直寫到現在啊！！！

    “都快六點了。”她自言自語道。

    接下來要做什麽啊。

    奇怪的是，這時她想起了周千年。

    想起了那晚上，她第一次喝酒。自己也沒想到自己一罐啤酒還沒喝完就醉了。大概是由於壓抑太久了，居然對他說了那些話。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才後知後覺她差點把那件事告訴他了。

    “為什麽總是對他，感覺那麽熟悉。我們以前認識嗎？”

    反正連姐姐都可以莫名其妙地消失，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事是不可能的。

    這個世界，真奇怪啊。

    又想起那個日頁寫的其中一個句子：“當你想知道一件事情到底有沒有想象中那麽可怕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別害怕，直麵它。自信點，沒什麽是你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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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沒有可能是伏羲那邊的人。”周千年理智地分析著：“因為覺醒之前是她的姐姐，覺醒之後受到軀殼的感性的影響，導致自我衝突，然後自殺？”

    莫翰皺了皺眉，說：“如果真是伏羲後裔，怎麽可能因為軀殼的感情而困擾。”

    周千年不停地搖著頭，像是在嘲諷什麽：“莫翰，你還沒感覺到嗎？你們每一次輪回，初代的精神便潛藏在那一世的軀殼之中，等待覺醒的時機。等到真正覺醒了，初代的精神多多少少會受到軀殼本身性格和其他屬性的影響。並且那種影響會隨著你們的精神參與到下一次輪回。也就是說，從第一次輪回開始，你們就已經不是純粹的你們了。”

    “你們之所以喪失了初代的神力，就是因為軀殼的限製。所以別再以為自己高人一等了。”即使知道莫翰會生氣，他依然堅持說完：“其實輪回就相當於精神的回歸，我也不知道每一次回歸後，初代精神的意識有沒有在回歸途中流失掉某一部分。雖然這隻是我的假設，但是你要知道，如果這是真的，那意味著在無盡的輪回中，初代精神的意識會越來越薄弱，而輪回次數多到某種程度，你們就消失了。明白了嗎？你，莫翰，你的靈魂就永遠消失了。”

    莫翰呆滯地站在那裏，過了好久，才慢慢地說：“這幾千年來，原來你一直在研究這些嗎？”

    “而且，我不是你們所說的那樣沒有覺醒，我永遠不會覺醒，因為我從來沒有輪回過。我隻是，失去了那之前所有的記憶。”周千年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時至今日，我依然不知道我是誰。雖然你們說我就是泰皓，我也選擇了相信，但我之所以能相信你們說的話，是因為我的確能感覺到女媧的靈魂。但是你們其他任何人的，我都感覺不到。你是個例外，我最初也對你沒有任何感覺的，興許是因為相處得久了吧。”

    “可是，不久前，你還對我說過隻要伏羲死了，剩下的人就可以永遠活下去了。在沒有盡頭的輪回中，我們還可以做朋友，直到這個世界滅亡。”莫翰凝視著周千年，不解地說：“你是在騙我嗎？既然如此，那我為什麽要繼續保護女媧？”

    莫翰猛地抓起了周千年的衣領，幾乎把所有的怒火吼了出來：“所以你一直不準我們讓女媧覺醒對嗎？你在保護她對嗎？那我們呢？我們算什麽？為什麽你不早些告訴我？”

    “對不起。”周千年就頭扭到一邊，不再看他：“其實我想通這些沒多久，隻是不敢告訴你。”

    然後鬆開了莫翰抓著自己衣領的手，拿起莫翰的手抵著自己的胸膛，試圖讓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

    莫翰死死地盯著他的雙眸，仿佛看了進去似的，然後收回了手，說：“你是怎麽想通的。”

    “你。”周千年說：“因為你。也許你自己都沒有發現，你已經和我最初認識的那個莫翰不一樣了。”

    聽到了答案的莫翰接著問：“那你以前為什麽也阻止我們強行讓女媧覺醒。”

    “不知道。”周千年苦笑：“是真的，我什麽都不知道，我連我是誰都不是很清楚，不是嗎？”

    莫翰最終停止了對他的懷疑，打算換一個輕鬆點的話題：“那最初的我和現在的我，你更喜歡哪個？”

    周千年果然笑了：“你說呢，都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