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星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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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星!
    盛星有心想逮著江予遲問幾句,卻找不到機會。
    自那天下午他和鯊魚匆匆離開,連著三天都沒回來,不但沒回來,連個電話都沒有。小丁和她說,他們去的地方要沒收手機,他隻能托人給隊裏打了電話。
    這三天,小丁負責帶她去玩兒。
    西北的天有許多模樣。
    盛星這些天看得最入迷的,就是這裏的天空。她曾聽人說,沙漠是有心跳的,西北的風是有呼吸的,時間單位無比漫長。
    油菜花海燦爛、富有生命力,向日葵熱烈盛開,成片的金黃蔓延至天際,無數生機在這片土地上蓬勃生長。
    當江予遲仰頭看著遼闊的天,會想些什麽?
    會想到她嗎?
    小丁開車回隊裏,看了眼趴在窗口的盛星,道“嫂子,晚上和我們一塊兒看電影吧,可熱鬧了。”
    盛星回過神,笑著應“好”
    西北監獄。
    江予遲和鯊魚一前一後走出大門,鯊魚神色凝重“哥,蜂鳥交代的大部分是真的,肯定有假的部分。”
    江予遲問“新監獄有什麽特別的?”
    鯊魚搖頭“去查了,近一年進去的犯人和蜂鳥都什麽關係。除了看守鬆快一點兒,和這兒沒多大區別。”
    蜂鳥被關在監獄近三年,從未開過口。
    前段時間,他主動提出交代兩個大供貨商,條件是換一個新的監獄。江予遲的隊伍是最了解蜂鳥的人,因而西北這邊特地聯係他們,尋求幫助。這三天,就是在輔助調查蜂鳥交代的哪些是事實,哪些是誘餌。
    江予遲沉思,西北監獄看守嚴密,蜂鳥手裏不知多少條人命和贓款,如若不說真話,他根本不能從這兒出去。他們去查,大概率會抓到人。
    他道“回去商量,先抓了人再談。”
    回去的路上,正逢黃昏。
    成片的雲朵被染成暗黃色,沉沉地下降,仿佛下一秒,天與地就能相連。寬闊的馬路兩邊空曠、寂寥,沙石在風裏滾動著。
    鯊魚不由感慨“隊長,別說,我還挺懷念以前的日子。也不知道這次行動用不用得上我們,我總有點兒手癢。”
    江予遲瞥他一眼,叫他隊長倒是稀奇,看樣子的是真懷念,說“這次情況特殊,你回去可以申請試試,可不一定會同意。”
    鯊魚躍躍欲試,問“哥,那你呢?”
    江予遲側頭,懶聲道“我?我陪老婆,過舒坦日子。”
    這可完完全全是真心話,江予遲並不留戀以往的生活,隻偶爾懷念,因如今他已有更好的日子。三天不見盛星,他可不太好過,畢竟最近的日子太好,他天天一睜眼就能瞧見她的睡顏,這幾天沒見著,他睡覺都不舒坦。
    他琢磨著,回去以後,自己得住到主臥裏去。
    兩人離開監獄,進市區吃了頓飯,回到隊裏已近九點。
    天色黯淡,星星閃耀,路燈打下淺淺的影。今天他們組織看電影,江予遲和鯊魚徑直去了禮堂。
    邁進黑漆漆的禮堂,江予遲還沒來得及找人,小丁跑過來,悄聲道“江隊,嫂子沒在這兒,上操場去了。”
    江予遲頓了頓,問“一個人去的?”
    小丁點頭“我找人看著。”
    江予遲道了謝,轉身去操場。
    操場上沒什麽人,矗立的路燈像個沉默的小衛士。
    江予遲徑直邁入跑道,掃了一圈沒見著盛星,仔細一瞧,一道纖細的影躺在草坪上,一動不動。他一怔,立即朝那處跑去,俯身看去,她正眨巴著眼睛看星星呢,見他忽然出現,還不樂意地擺擺手,嘀咕道“擋著我了!”
    “躺地上也不怕紮著?”
    江予遲無奈,見她興致好,回去拿了件外套鋪在地上,待她重新躺好,他側頭看了眼天,也跟著躺下,還不忘把她的腦袋扒拉到肩膀上。
    盛星白得了個枕頭,舒服地蹭了蹭,也不說話,繼續看星星。天空透亮清澈,星雲沉靜,散落的星子似乎緩慢移動著。
    江予遲側頭,安靜地注視著盛星。
    她看得專注,似乎全然被這美景所吸引。
    江予遲幾天沒見她,見她反應平平,還有點兒不高興,幹脆支起身子,手指跟撥弦似輕撥了撥她的睫毛。
    盛星拍開他的手“幹什麽?”
    江予遲勾著唇,懶懶地應“你看你的星星,我看我的星星。”
    盛星“”
    盛星被江予遲鬧得沒法兒好好看,隻好轉身,和他麵對麵。
    三天不見,他看著沒什麽變化,隻眼下多了點兒青黑色,抬手按了按,真誠建議道“晚上我給你抹點眼霜吧?”
    江予遲點頭“行,隨你折騰。”
    “怎麽一個人在這兒?”見她雙眼晶亮地看過來,江予遲忍不住傾身親了親她的眼睛,低聲問,“三天過得怎麽樣?”
    潛台詞極其明顯想了我嗎?
    盛星眨眨眼,又眨眨眼。
    她還不是很習慣驟然間近距離的親密,但卻很喜歡,忍著眼睫上的癢意,小聲應“小丁帶我去好多地方玩兒,本地菜味道很不一樣,還挺好吃的。晚上想來看星星,又怕有些地方不能去,就來操場上了。”
    “躺在這裏感覺很奇特。”
    江予遲聽著,問“還有嗎?”
    盛星假裝聽不懂,一臉無辜“還有什麽?”
    江予遲輕嘖一聲,上手去捏她的臉,黑眸直勾勾地盯著她“你說還有什麽?三天沒見我,見著了還忙著看星星。”
    盛星哼哼,又躺回他肩上,靜了一會兒,說“三哥,那天晚上你和我說了一個秘密,今天輪到我啦。但那之前,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江予遲長腿一展,換了個姿勢,顯得很大方“問吧。”
    盛星掰著手指數“你為什麽推遲兩年才結婚?你為什麽願意為我花那麽多心思,為什麽願意娶我。三哥,你很早就喜歡我了嗎?”
    越往後問,她的語氣越輕。
    似乎怕他不願意回答。
    江予遲安靜等她說完,垂眸和她對視著。
    許久,他輕歎了口氣,到底不肯說具體的時間,那時她還太小,隻道“有段時間我我很困惑,不能確定對你的感情是什麽,我們走得太近,這樣的距離幹擾了我的判斷。於是,我試著不聯係你,試著不想你。”
    這話聽著簡單,可對當時的江予遲來說,這幾乎要了他的命。
    他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在任務上,讓大腦一刻不停地處於高速運轉中。沒有任務,就翻倍訓練,直到體能消耗殆盡,累倒在床上,身體強製他休息。
    日複一日,直到再沒了辦法。
    鯊魚說,他以前脾氣差,也是由此而來。
    可這些都是短效藥。
    藥效失效後,江予遲再沒辦法否認。
    “你十八歲,開始頻繁上熱搜。”江予遲神色平靜,語氣淡淡的,“多數是戀情,一次、兩次、三次,或許還有無數次,那年奶奶給我打電話,我告訴她,我要和你結婚。除此之外,沒有旁的人選。”
    近兩年的僵持,江予遲和家裏彼此妥協。
    三年之期由此而來。
    江予遲布了兩年的局,對此勝券在握。他掩藏了自己卑劣的心思,做好了盛星拒絕的準備,也提前備好了方案,卻沒用上。
    這件事中,最出乎他意料的,是盛星的態度。
    她沒有拒絕,甚至願意配合。
    盛星聽他提起熱搜,不知怎的,還有點兒心虛“那都是瞎說的,以前年紀小,不愛在家裏呆著,反正也就我一個人,你們都不在。”
    心虛過後,緊接而來的是興奮。
    盛星往江予遲胸前一趴,把人摁在地上,戳戳他的喉結,眼角眉梢都帶著笑“這麽早就喜歡我啦,藏得還挺好,一對我好,就扯哥哥出來,有時候我都不想理你。”
    江予遲由著她戳,神情漸漸鬆散。
    她顯然很高興,腦袋止不住往他頸間蹭,蹭得他心間躥火。片刻後,男人用商量的語氣問“回答完了,是不是該給點兒獎勵?”
    盛星停下動作,抬頭看他,認真思索一番,一本正經道“要不我們接個吻吧?就是地點可能不太合適。”
    幕天席地,星空爛漫。
    這實在是個好地方,可偏偏有人。江予遲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攬上盛星的腰,猛地翻身,另一隻手托著她的後腦勺,橫在她和草地間,隨後一把扯起外套,往兩人頭上一罩。
    星空消失,兩人被困在一隅小小的天地內。
    漆黑,逼仄,呼吸相融。
    盛星睜著眼,看向暗中模糊的輪廓。
    溫熱的氣息像一道小小的氣流,緩緩向下墜落,令人目眩神迷。可這速度也令人著急,她忍不住催促“三哥,你能快點兒嗎?”
    江予遲輕笑了聲“這麽著急?”
    “也不是。”盛星慢吞吞地應,“就是怕他們出來。”
    江予遲凝視她片刻,忽而掀開外套,一把扛起盛星,橫跨操場,大步朝宿舍樓的家屬房走去,盛星一懵,還沒反應過來,在急匆匆的腳步中被人扛上樓,眩暈中,低沉的男聲問“鑰匙呢?”
    她下意識應“口袋裏。”
    掏鎖,開門,長腿一踢,“砰”的一聲響,關門聲在空蕩蕩的樓道裏回響,緊接著,門上又是一聲悶響。
    屋內漆黑一片。
    盛星身體懸空,後背抵在門板上,眼前的人是她唯一的支點,不等她說話,耳間忽然一熱。她覬覦許久的薄唇落在耳垂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盛星嗚咽一聲,身體發軟。
    男人頓了頓,唇移到她唇邊,貼著她的,低啞的氣音往外鑽“還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