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星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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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星!
    在湯圓會說話前,盛星就覺得小姑娘一定像隻鳥兒,整天嘰嘰喳喳的,畢竟不能說話的時候她就愛鬧騰。等她終於會說話了,果然整天都吵個不停,不過不是吵盛星,而是吵江予遲。
    “爸爸,爸爸爸爸,媽媽今天回來嗎?”
    已經四歲的湯圓穿著漂亮的裙子坐在辦公室裏,手裏拿了把迷你小鏟子,灰頭土臉地問江予遲。
    江予遲瞥她一眼,說“等你收拾幹淨桌子,媽媽就回來了。”
    近來,盛掬月給她買了很多考古盲盒。
    每天兩人上班,江予遲負責掙錢,小不點負責考古,一個從白天到晚上都風度翩翩,另一個成天都灰撲撲的,像從泥地裏滾出來。
    作為一個小孩兒,湯圓每天可謂是快樂似神仙,毫無煩惱,可一旦讓她收拾桌子,就哼哼唧唧地不願意,跟盛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對此,湯圓當然有很多對策。
    比如,拜托小宋或者外麵的哥哥姐姐。
    但這樣的招數隻能用一次,被江予遲逮住一次後,就不能用第二次了,她隻能又老老實實地自己收拾。
    湯圓坐在小板凳上,看著淩亂的桌麵歎了口氣,一本正經地和江予遲談條件“爸爸,我把小鏡子送給你,你幫我整理,好嗎?”
    江予遲慢條斯理地合上文件“爸爸不喜歡鏡子。”
    湯圓不高興地鼓起小臉“爸爸隻喜歡媽媽!”
    江予遲挑眉,溫聲應“幫你整理一半。”
    湯圓一呆,她還沒有使出絕招呢,爸爸怎麽就願意幫她了呢。她思索片刻,找到了關鍵處,因為提到了媽媽!
    湯圓轉了轉眼珠子,撅起小嘴“你不幫我,我就告訴媽媽,爸爸欺負我!”
    江予遲重新打開文件,慢悠悠道“爸爸後悔了,不幫你了。”
    湯圓呆住。
    事情發展和她想的一點兒都不一樣!
    她嘴巴一癟“為什麽!”
    江予遲“因為爸爸工作了一天,很辛苦,回家還要給你做飯吃。湯圓雖然也很辛苦,但回家不用做飯,是不是該自己整理?”
    湯圓哼哼“那我做飯給你吃!”
    江予遲“?”
    江予遲抬眸和他灰撲撲的女兒對視一眼,這小不點為了偷懶,真是什麽話都說得出來。他裝作思考的模樣,艱難點頭“那今天爸爸媽媽的晚飯,就交給湯圓了。”
    湯圓拍拍小胸脯“我最厲害!”
    說完,她還有點兒心虛,小手揪著鏟子,想偷偷摸摸給舅舅打電話。這麽一想,她就這麽做了。
    “爸爸!我去洗手!”
    湯圓丟下小鏟子跑了。
    江予遲眯了眯眼,發了幾條短息出去,隨後起身給這小祖宗收拾殘局,玩得時候倒是高興,結束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也不知道像誰。
    嘶,這麽一想,有點兒像盛霈。
    沒心沒肺,爽了就行。
    辦公室外,湯圓對著一個漂亮姐姐說了兩句話,就被抱去衛生間了,香香的大美人給她洗手手,整理小裙子,別提多幸福啦。
    等再出來,又是漂亮的小公主。
    湯圓又噠噠跑去找小宋,仰著腦脆生生地喊“宋哥哥,我想給舅舅打電話。”
    電話一接通,湯圓喊“舅舅!”
    盛霈喊了幾句寶貝,便道“舅舅在外麵忙呢,過幾天就去看湯圓。湯圓在家乖乖的,聽媽媽的話。”
    說完,吧唧一下掛了。
    湯圓一懵,又給盛掬月和賀灃打電話,問了一圈,無一例外,都說不在洛京。最後她含著眼淚,把電話打給了盛星。
    那頭盛星剛下飛機,電話一接通,小姑娘忍著眼淚,委屈巴巴地喊“爸爸欺負我!舅舅也欺負我!大家都欺負我嗚嗚嗚……”
    盛星忍著笑,安慰她“媽媽馬上來接你,好不好?”
    湯圓抽泣著答應了。
    原本江予遲躲在辦公室偷聽這小不點打電話,起初聽得津津有味,一聽她哭就躲不下去了,出去把人抱起來,給她擦眼淚。
    “哭什麽?”
    他低聲問。
    湯圓紅著眼睛,一時間不想承認自己想耍賴皮,因為爸爸工作很辛苦,但她又想偷懶,整個陷入糾結,不說話,隻埋著腦袋縮在他頸側,小聲抽噎。
    江予遲摸摸她的小腦袋,把人抱進辦公室裏,指著幹淨的桌子,道“爸爸都幫你整理幹淨了,怎麽還哭?”
    湯圓抽泣著問“寶貝那麽好看,為什麽都埋在土裏?”
    江予遲“因為以前的人去世了,會帶著寶貝一起埋進土裏。”
    湯圓又問“為什麽又挖出來?”
    江予遲思索片刻,溫聲問“湯圓有爸爸媽媽,所以湯圓知道自己是從哪裏來的,對不對?”
    湯圓點點頭“是爸爸媽媽生的。”
    江予遲繼續道“那爸爸媽媽也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也有爸爸媽媽,再往前,在很久很久以前,人是從哪裏來的,生命是從哪裏來的,很多人都想知道。知道後呢,又想了解他們是怎麽生活的,生活就會留下痕跡,就像湯圓,今天拿了一把小鏟子,以後的人看到這把小鏟子,就會想,小鏟子是從哪裏來的,為什麽需要小鏟子,湯圓會用這把小鏟子幹什麽。”
    湯圓的小腦袋瓜努力思考著爸爸的話,一時間忘了哭,等盛星來時,小姑娘已經被收拾得幹幹淨淨,隻有幾根黏在一起的睫毛,彰顯著她曾掉過眼淚。
    “媽媽!”
    湯圓一見盛星就忘了爸爸,抱著她的小腿想往上爬。
    盛星彎腰,艱難地抱起這個健壯活潑的小姑娘,親親她的小臉蛋,問“爸爸怎麽欺負你了?告訴媽媽,媽媽打他。”
    湯圓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
    不好意思告狀了。
    湯圓抱著盛星的脖子不說話。
    盛星趁這會兒也湊過去親了親江予遲,問“湯圓今天幹什麽了?”
    湯圓看了眼整齊的桌子,又看放在一邊被清理地整潔幹淨的小鏡子,小聲道“湯圓很努力地挖了小鏡子,但是弄得好髒。”
    “一點兒都不髒,那麽幹淨呢!”
    盛星指了指桌子。
    湯圓扭捏不說話,一轉頭,看見江予遲安安靜靜地看著她,一點兒都不生氣,但看起來似乎是有些傷心。她著急道“是爸爸幫我整理的!”
    盛星故作詫異“咦,你說爸爸欺負你,怎麽會是爸爸整理的呢,肯定不是!是不是爸爸故意讓你這麽說?”
    湯圓忙擺手“不是不是,真的是爸爸!”
    盛星努力憋著笑“那湯圓和爸爸說謝謝了嗎?”
    湯圓又偷偷看江予遲,想了想,朝他伸出手“爸爸抱抱!”
    江予遲早就想把這小不點接過來了,她最近長得快,抱起來可費勁,這會兒順勢接過來,聽她黏乎乎地道歉“爸爸,我做錯了。”
    盛星瞧他們一眼,嘀咕道“認錯倒是快,和你一模一樣。”
    江予遲這會兒顯得格外大方“沒關係,爸爸不傷心。但晚上,湯圓是不是要給我和媽媽做飯?”
    湯圓哼哼唧唧“我做不好。”
    江予遲“爸爸幫你。”
    湯圓這才勉為其難地答應“好吧。那爸爸吃湯圓做的,我和媽媽吃爸爸做的。”
    江予遲“”
    盛星沒忍住,笑出了聲。
    三人回家後,江予遲和湯圓一塊兒去了廚房。
    這樣的家庭活動,盛星並不想參與,她剛拍完戲隻想躺在沙發上不動彈。
    自從兩年前,她憑著《鍾》再次登頂,捧著幾座影後獎杯回來後,更多類型的本子往她這裏遞,讓人挑得眼花繚亂。本子那麽多,她人隻有一個,選來選去,也隻拍了兩部,接連的工作可累壞她了。
    這兩年湯圓多是江予遲帶,他們常來看她,但不會進組。至今湯圓的身份都被藏得很好,出去玩多是由盛霈帶著,他們兩人不常露麵,這麽幾年下來,生活還算是清淨。
    “三哥!想吃個冰淇淋!”
    盛星癱在沙發上喊。
    江予遲指使正在洗菜的湯圓,給她一個機會逃走“湯圓,爸爸在忙,你幫媽媽拿一個冰淇淋好不好?”
    湯圓當然應好,還很貼心地問“什麽味道的!”
    盛星“曲奇香奶的!”
    湯圓雖然不認識字,但她會看圖片。
    媽媽最愛吃冰淇淋啦,爸爸總是在家裏藏很多,卻不讓媽媽知道。時間久了,她能認出來每個味道。
    小姑娘捧著涼滋滋的小盒,皺著臉往盛星身邊跑。
    “媽媽!”
    盛星笑眯眯地接過冰淇淋,親親湯圓,小聲問“要不要和媽媽在這裏看電視,讓爸爸一個人玩兒!”
    湯圓板著小臉,認真道“不行,爸爸很辛苦。”
    說完,噠噠跑了。
    盛星眨眨眼,這可比她小時候乖多了。
    湯圓雖然霸道,但還算講理,她是屬於不講理的那種。這小姑娘越長大,性格越像江予遲,盛家除了盛掬月,沒人講理。
    江予遲見湯圓去而複返,也有點兒詫異。
    他還以為她會趁機溜了,畢竟先前還把自己弄哭了。
    “你回來了?”江予遲問。
    湯圓踩上小板凳,有模有樣的“嗯,湯圓回來幫爸爸!”
    江予遲彎唇笑了一下,俯身點了點她的鼻尖,溫聲道“謝謝湯圓,以後爸爸還願意幫你整理桌子。”
    湯圓有些臉紅“我我下次不哭了!”
    江予遲“那湯圓特別棒。”
    湯圓咧嘴一笑“我可以幫爸爸!”
    臨近九月,湯圓即將去上幼兒園。
    這一日,盛星從工作室回來,進門一瞧,整個客廳都堆滿了衣服和小裝飾,甚至還有娃娃。
    湯圓鑽在衣服堆裏,阿姨俯身輕聲細語地說著話。
    江予遲半倚在沙發上,端著杯咖啡,桌前放著攝影機,懶洋洋地瞧著小姑娘在衣服間鑽來鑽去。
    盛星掃了一眼,輕手輕腳地進門,問“湯圓幹什麽呢?”
    江予遲彎唇笑了一下“過來,我抱抱。”
    盛星瞧他,三十歲的男人了,還一天到晚要抱抱。早上出門要抱抱、親親,晚上回來也要抱抱、親親,從來不耐煩。
    親親抱抱完,他才說“在選衣服。”
    盛星看了半天,才看明白。
    她本來還擔心她會不會害怕或是鬧著不肯去,結果小姑娘比誰都高興,還和阿姨商量起日常穿搭起來。
    “一下午都在找?”
    她小聲問。
    江予遲“嗯”了聲,指了指邊上幾套搭配好的“左邊往右,依次是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要穿的衣服,還有兩天。”
    盛星“”
    盛星看了一眼。
    周一紗裙和粉色小水杯,一個兔子娃娃。
    周二背帶裙和白t,一頂小黃帽,一個斜挎式小黃鴨水杯。
    周三小襯衫和短裙,一個閃亮的發箍,一個兔子包包。
    “她睡午覺了嗎?”
    “沒有。”
    盛星托腮瞧著湯圓,推推江予遲,問“這是像誰?我小時候也沒有這樣愛美,拍電影之後出門才格外注意。”
    江予遲斜眼看她“最久的一次,等了你半小時。”
    盛星不信“我讓你等過嗎?每次都是我去找你。”
    江予遲輕嗤一聲“那就沒有。”
    盛星“”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湯圓,完全沒有發現最愛的媽媽已經回來了,找完衣服就喊著餓,喊完餓又開始準備開學的自我介紹。
    盛星心裏感歎,這小姑娘的精力真是好。
    等到開學那一天。
    一大早小姑娘就來敲門,扒著門喊“媽媽!媽媽起床了!湯圓和爸爸都起床了,太陽要曬屁股啦!”
    盛星睡眼朦朧地看了眼鬧鍾早上五點。
    “”
    半晌,她唉聲歎氣地起床去開門。
    這陣子湯圓跟著江予遲睡,好讓她多睡會兒,可這小姑娘每年就跟報時的小鳥似的,天天來敲門,不讓敲還得哭。
    門打開,盛星一臉無奈地和滿臉興奮的湯圓對視。
    她問“太陽在哪裏?”
    湯圓捧著自己的小臉,笑嘻嘻地應“就是我呀!”
    盛星打了個哈氣,牽著她的小手下樓“這麽早起床,幼兒園都沒有開門。你爸爸呢?起床了嗎?”
    湯圓“在做早飯!”
    小姑娘嘰嘰喳喳說了一路,最後才抱著她的小腿,小聲問“媽媽,你會和我一起去幼兒園嗎?我想和你一起去。”
    盛星一愣,困意頓時消散了,蹲下身看著湯圓,認真道“當然會了。就算媽媽在工作,也會回來陪你的,隻要湯圓想和媽媽在一起,媽媽就會回來。”
    湯圓想了想,說“那我每天都想,但是爸爸說,媽媽很喜歡工作,就像湯圓喜歡玩小鏟子。湯圓高興,媽媽也要高興。”
    盛星抿抿唇,忽而覺得心酸。
    這些年江予遲待她太好,完全把養育湯圓的責任擔了過去,她仍能像婚前一般自由自在、做自己喜歡的事。
    可是她小時候,多麽期盼媽媽能陪她、愛她。
    盛星傾身抱住湯圓,輕聲道“以後媽媽會經常在你身邊的。”
    湯圓睜著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她,問“真的嗎?”
    盛星點頭“真的。”
    湯圓從小是個小霸王,但卻從不對盛星發脾氣,看見她、聽見她,都會變得安靜而乖巧,就仿佛,她生來就愛她。
    從前的盛星,想要有人愛她,想要很多愛。
    現在的盛星,有很多人愛她,有了很多愛。
    盛星想,他們都是上天給她的禮物。
    早上五點,天還蒙蒙亮,落星山已如白晝。
    盛星抱著湯圓,慢吞吞地往廚房走,穿著居家服的男人頭發微亂,拿著勺子,俯身看著鍋。
    熱氣氤氳了他的麵龐。
    這幾年,江予遲的外表沒有變化,他依舊英俊、挺拔,但性格較以前,卻更溫和。這樣的改變是湯圓帶給他的。
    “三哥,她幾點醒的?”
    盛星放下湯圓,湊到江予遲身邊問。
    江予遲瞥了眼又跑去照鏡子的湯圓“兩點醒了一次,鬧著要起床,哄睡後四點半又醒了,這次哄不了,隻能起床。”
    盛星歎氣“小姑娘會不會活潑過頭了?”
    江予遲淡淡道“你小時候還爬窗。”
    盛星“”
    盛星也不和江予遲計較,和他商量“三哥,我想過了。今年不接本子了,來年再說,之後我去接湯圓放學吧。”
    江予遲也不問為什麽,隻說“你來接我下班,我帶你去接湯圓。”
    盛星眨眨眼,好像也行。
    由於這會兒離上幼兒園還早得很,湯圓把她喊醒也不管她,盛星就抱著小毯子往沙發上一鑽,開始睡回籠覺。
    等湯圓回過神來,盛星早已沉沉睡了過去。
    小姑娘嘴巴一癟,想要媽媽誇自己漂亮又香香,就跟小貓咪似的往她懷裏鑽,等被摟住了,看見媽媽閉著眼的模樣,她又不鬧騰了。
    睜著葡萄似的眼,安靜地看著盛星。
    她的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仙女,湯圓想。
    戳戳睫毛、戳戳臉,媽媽一動都不動,小姑娘聽著媽媽的呼吸聲,張嘴打了個哈欠,蹭了蹭,眼睛一閉,呼呼睡去。
    江予遲一大早做完早餐,走到客廳一看。
    大祖宗和小祖宗抱在一塊兒睡著了。
    盛星睡沉了,雙手還緊緊地抱著湯圓,小姑娘呢,肉嘟嘟的側臉擠在媽媽的脖子邊,長長的睫毛耷拉著。
    江予遲安靜地看了片刻,俯身在盛星額間落下一個吻,隨後熄滅了客廳的燈,在另一側坐下,等著她們醒來。
    一個月後,國慶放假前。
    學校舉辦了一個活動,介紹自己的爸爸媽媽。
    湯圓對這個活動充滿了熱情,逢人都要朗誦一遍我的爸爸媽媽,連家裏的阿姨都會背了,更不說盛星和江予遲了。
    活動前一天,晚上十點。
    盛星睡眼惺忪地靠在江予遲肩上,掙紮著睜開眼,在母愛耗盡前配合湯圓的演出,小姑娘正在高聲念——
    “我的媽媽,她很懶,每天都要爸爸親親才能起床。她很喜歡偷吃巧克力,趁爸爸不在,她就像一隻小老鼠。”
    盛星“”
    她問江予遲“這個能當著小朋友的麵念嗎?”
    江予遲瞥盛星一眼,把她的腦袋往上挪了點兒,用手掌托著她的側臉,好笑道“她沒說謊,怎麽不能念了?”
    盛星幽幽道“她精力這麽好,你先前受苦了。”
    江予遲“那一會兒去影音室?”
    盛星“倒也不必。”
    有了湯圓以後,江予遲去影音室去得格外勤,不分日夜,隻要有空,湯圓不在或是睡了,他就發來邀請。
    盛星偶爾拒絕,偶爾答應。
    總的來說,兩人都能接受。
    這邊湯圓深情並茂地念完了我的媽媽,又開始念我的爸爸“我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他好高好高,就像小山一樣高,他最喜歡媽媽,第二喜歡湯圓,但湯圓不傷心,因為我也最喜歡媽媽……”
    盛星對此深受感動,雖然小姑娘時不時就跑到床上來把她壓醒,動不動就問媽媽我是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公主,偶爾發起脾氣來還不理她,但總的來看,母女感情很是親密。
    等湯團念完,她宣布“我們睡覺吧!今天我想”左看右看,看看盛星,又看看江予遲,不知道今天選哪個一起睡覺。
    盛星趁機道“爸爸說他要和你說個小秘密!”
    湯圓果然上當“我和爸爸睡!”
    江予遲懶懶地掃了盛星一眼,俯身湊到她耳邊說了幾句話,盛星沒出息了紅了臉,拔腿就跑。
    湯圓睜大眼睛,疑惑地想,爸爸媽媽說什麽悄悄話呢?
    國慶假期,湯圓跟著盛霈去滬上,於是家裏隻剩下盛星和江予遲兩個人,這麽清淨的日子,難得一見。
    盛星難得睡到自然醒,睜開眼時還不敢信,問江予遲“湯圓真的走了?我總感覺耳邊還有她的喊聲。”
    江予遲“嗯”了聲,被子下的手開始不安分。
    盛星輕吸了口氣,不等反應過來,男人已經跟狗狗似的黏了上來,她掙紮著問“幾點了?”
    “九點。”
    “你跑、跑步沒?”
    “省著點兒力氣一會兒說。”
    盛星“”
    事實證明,湯團在家或是不在家,盛星都腰酸背痛。被江予遲扯著在別墅“瘋玩”了兩天後,她終於受不了了,把人趕去了客房。
    但不玩了之後,盛星又有點兒閑。
    這日清晨,她早早起床,看著偌大的別墅陷入沉思。
    由於江予遲先前就準備和她度過這七天,提前和阿姨打了招呼,這周沒人上門。這山間別墅裏,從始至終隻有他們兩個人。
    沒事兒幹,不如做點家務吧?
    盛星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覺悟,家務通常由江予遲和阿姨一塊兒負責,她做得最“辛苦”的事,就是拆快遞。
    這麽一想,她開始認真反省自己。
    太過分了盛星!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不懂嗎!
    於是,等江予遲晨跑回來,看見的就是擼起袖子,準備擦玻璃的盛星。他一頓,問“今天想玩這個?”
    盛星“”
    她譴責他“你怎麽滿腦子這種思想!”
    江予遲挑眉,雙手環胸站在一側看她賣力地擦窗“在家這麽清閑?要是無聊,我陪你玩兒。”
    盛星幽幽道“除了床上,你還能去哪兒玩。”
    江予遲“浴室、沙發、陽台……”
    “不許說話!”盛星瞪他一眼,“我今天的目標是打掃衛生,然後整理從公寓搬回來的書和衣服。”
    江予遲配合她“那我做什麽?”
    盛星想了想“幫我把箱子搬去書房,給我做飯,然後就等我吩咐!”
    盛星難得生出勞動的心思,江予遲怕她爬上爬下摔了,隻能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什麽事兒都幹不了。
    “你好黏人。”
    盛星小聲嘟囔,她開始擦第二扇落地窗,這玩意兒美則美矣,收拾起來實在是麻煩,比和江予遲玩兒還累人。
    江予遲不說話,就這麽看著她。
    好不容易擦完了窗,她就惦記著去書房裏放她的書。
    江予遲和盛星目前暫時共用一個書房,她一個人在書房呆不住,就硬要擠到他的書房去,現在書也往他那兒搬。
    書房裏,幾個箱子高高地堆在一起。
    江予遲拆了其中一個箱子掃了眼,裏麵都是她初中那會兒買的小說,以前是他買,他走後,她就自己買。
    盛星看見小說還挺感慨,慢悠悠道“高中那麽簡單美好的青春,我居然也沒談個戀愛,隻知道拍電影,現在想想還挺後悔。”
    江予遲眯了眯眼,問“你想找個什麽樣的?”
    盛星盤腿坐在地上,側著頭認真想了想“喜歡學習成績好的,表麵上一本正經,但人後很容易就被我勾引。”
    “我嘛,就是那種問題少女。”
    江予遲“?”
    盛星還挺起勁“就是穿著白襯衫的那種男生,高高瘦瘦的,平時冷冷的,但一下課,就把我抓到廁所去……”
    她眨眨眼“你懂吧?”
    江予遲“不懂,試試?”
    盛星“”
    江予遲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盛星,不緊不慢道“上次錄綜藝的校服還在,換了試試,你教教我,怎麽勾引你。”
    重要提示
    以下內容是角色扮演,不是正經校園內容,大家不要當真,在學校裏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洛京一中,高三一班。
    班主任站在講台桌前,拖著長長的調子“高三了,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從今天開始努力還來得及……”
    一頓絮叨之後,他說起正事“我們班,新來的一個轉學生。”
    “江予遲,進來。”
    清瘦安靜的少年剛踏入教室,底下就響起了一陣悉悉索索的交談聲,主人公卻目不斜視,冷冷淡淡地介紹自己“江予遲。”
    班主任掃了一圈,指著其中一個方向“你就坐那兒。”
    交頭接耳的教室裏,有個角落格外安靜。
    女孩兒困倦地趴在桌上,校服遮擋住她大半個身體,絲毫沒有被教室裏的人打擾,自顧自地睡得香甜。
    江予遲的視線淡淡地落下,隨後抬步往走後。
    近距離觀察了江予遲樣貌的人,都得出了同一個結論不出意外,這位的名字很快就傳遍整個一中。
    但是……
    這麽一個人,怎麽就和盛星是同桌呢?
    盛星在一中可不要太出名,問題少女的頭銜在她身上掛了兩年,從沒讓人失望過,長得好、成績好,但家裏窮,沒人管,惹了事要叫家長都沒處叫。這些年念過的檢討,都能累積成冊。
    而她邊上這個轉學生,一看就是好學生。
    不惹事、不打架,成績一騎絕塵。
    他們猜測如此,下了課一打聽,果然是這樣。當年他們洛京中考第一名,後因為家裏的事轉去了別的城市,現在又回來高考了。
    任憑教室裏怎麽討論,睡著的人都巋然不動。
    直到上課鈴聲打響,黏在課桌上的女孩兒才慢吞吞地直起身,校服隨著她的動作滑落在地。
    盛星揉了揉眼,懶懶地扯開窗簾,往後一靠,動了動脖子,而後慢吞吞看向右側,喲,坐了個冰塊。她不感興趣地收回了視線,一點兒沒有多出一個同桌的自覺。
    江予遲不著痕跡地蹙了眉。
    視線在她滑落的校服上停頓一瞬,出聲“你衣服掉了。”
    耳邊的男聲清清冷冷的,像夏日的汽水,和他那張無表情的臉還挺搭。盛星這會兒不想動,隻道“掉著吧。”
    江予遲有點兒強迫症。
    雖然這不是他最嚴重的症狀,但上課途中時不時就能看見那件衣服的影,他就不舒服,一邊不舒服一邊忍著。
    鈴聲打響,江予遲俯身,拎起那件校服。
    盛星斜眼看著他,忽而一笑“轉學生,挺乖的,好學生啊。”
    她模樣生得好,眼角眉梢掛著懶意,晨光從外射入,將肌膚照得晶瑩,驟然這麽一笑,像枝頭的花苞綻放。
    江予遲“拿走。”
    盛星勉強伸出手,從他手裏接過校服,微涼的指尖無意識地滑過他的手背,剛準備道謝,手腕倏地一緊,不可撼動的力量緊緊箍住她。
    她一愣,看向江予遲。
    原本情緒淡淡的男生,變得緊繃起來,喉結滾動,視線落在她的指尖,漆黑的眸裏寫著點點渴望。
    不過一瞬,他鬆開她,起身狼狽地離開了教室。
    後移的課桌發出長長的拖拽聲。
    盛星拎著校服沉默片刻,立即跟了上去,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他去的是廁所方向,沒進廁所,隻是在外頭水池洗了手。
    嘩嘩的水聲響著,似乎能衝刷掉留在手上的觸感。
    倚在牆上的少女玩味一笑。
    轉學生好像有秘密,是什麽秘密呢。
    接下來幾天,江予遲總是冷著臉。
    雖然他平時也冷著臉,但一到回到座位,左半邊側臉像是自動散發著冷氣。左邊,盛星支著下巴,光明正大地盯著他看。
    收作業的小組長喊她“盛星,作業。”
    盛星頭也不抬“沒寫。”
    小組長憋了半晌,沒敢記她的名字,又看向江予遲“江同學,作業。”
    江予遲往課桌下一摸,頓住,原本放作業的地方空的,看了眼盛星,她見他看過去,露出個笑來。
    他說“沒寫。”
    小組長一愣,問“沒寫?是不是昨晚忘記帶回去了?”
    江予遲“嗯”了聲。
    小組長“那你今天別忘了,我不記你的名字。”
    江予遲側眸“你拿了”話語忽然止住。
    桌子底下,她的腳尖像被吹落的蒲公英,輕飄飄地,一下、一下蹭著他的小腿,校服褲子被勾起,企圖往裏鑽。
    男生微深的眸盯著她。
    盛星饒有興致地勾起唇角“不知道躲?”
    他收回視線,壓著聲音,問“去廁所?”
    盛星一怔,這麽直接?
    等早讀課鈴聲一響。
    江予遲和盛星一前一後進了男廁。
    這個點,廁所裏空蕩蕩的,盛星打量了眼,不等看清楚,忽而被拽進了隔間,兩人就這麽擠在隔間內,隔著一步就能抱上的距離。
    盛星仰頭看他,問“不喜歡別人碰你?”
    這幾天她仔細觀察了江予遲,他幾乎不會和別人產生肢體上的接觸,偶爾碰到,眉頭都能擰成麻繩。
    他垂眼,微微俯身,壓迫著她。
    極輕的“嗯”了聲。
    盛星繼續問“喜歡我碰你?”
    她眼看著問出這句話後,少年的眼神慢慢變了,他上前,將她攏在身前,低頭靠近雪白的頸,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說“我想咬你。”
    盛星想了想,扯開領子,露出一片雪白“咬吧嘶,你屬狗的?”
    少年的利齒刮擦過脆弱的皮膚,尖銳陷入柔軟中,帶出一片刺痛。他翻滾的情緒忽然平靜下來,沉重的鼻息微微凝滯。
    許久,他說“我好渴,你抱抱我。”
    盛星挑眉“我和你熟?”
    少年露出狼一般的眼神,問她“怎樣算熟?”
    盛星勾唇笑了一下“起碼得每天給我寫作業、送早餐、哄我高興,一樣一樣來,累積分製,得分越高,獎勵越好。”
    江予遲垂著眼,低聲說“我要一個印記。”
    盛星踮起腳,輕輕地朝他耳廓舒了口氣,往下停住,親了一口少年紅透的了耳垂,而後滿意地離開。
    回教室後,盛星拿出手機搜索皮膚饑渴症。
    獲取關鍵詞渴望被撫摸。
    她彎起眼,眼角眉梢都掛著滿意。
    自那日後,盛星多了個小尾巴,走到哪兒跟到哪兒。
    不少人看著他們竊竊私語,即便是冷如江予遲這樣的人,居然也難逃盛星的魔爪,太可憐了,誰不知道,她換男朋友如流水。
    江予遲聽了一耳朵,一天沒理盛星。
    放學前,盛星抬腳踢了踢邊上的椅子,說“今天我自己走,有事兒,別跟了。明天早上見。”
    江予遲不說話。
    盛星也不管他,拎起書包就走。
    片刻後,江予遲起身跟上。
    盛星哼著小曲兒,腳步輕快地轉過小巷,見到巷口的幾個男生,擺手打了個招呼,問“東西呢?”
    其中一人丟過來一包煙。
    盛星笑了笑“謝了。”
    穿過小巷,盛星好奇地拆開煙,抽了根輕嗅了嗅,還沒聞著味道,手中的煙和煙盒眨眼換了個位置。
    她抬起眼,不耐煩“不是說別跟?”
    少年沉默地看她一眼,直接把煙丟進垃圾桶,拉著人往另一邊走,方向是盛星的家,任憑身後的人怎麽掙紮都不鬆手。
    直到進入昏暗的樓道。
    老舊的小區,樓道昏暗、陰森,潮濕沉悶的氣味隱在暗沉沉的光線下,小廣告張牙舞爪地貼了滿牆。
    盛星用力地掰著他的手“鬆手!你弄疼我了!”
    江予遲頓住,猛地將她推到牆上,高大的身軀困住她,低著聲問“哪個是你男朋友?他教你抽煙?”
    盛星簡直莫名其妙,凶狠地瞪著他“關你什麽事?”
    少年盯著她“那關誰的事?”
    盛星氣笑了“讓你碰讓你咬還不夠?怎麽,還管起我有沒有男朋友來了?我懂了,你不會喜歡上我吧?”
    麵前的人不說話。
    幽深的眸注視著她。
    盛星一怔,聲音不自覺地低下去“你,你不會真的喜歡上我了吧?”
    江予遲垂眼看著她的唇,問“害怕了?”
    盛星皺眉“這不在我們的規則內。”
    江予遲扯了扯唇“誰都能咬你?碰你?給你買早飯?送你上學回家?剛才的人,哪個碰過你?”
    又是這樣凶狠似獵手的眼神。
    盛星沒辦法,隻好道“沒有沒有沒有,一個都沒有!我沒有過男朋友,別人說你就信?不會來問吧。”
    “嘶,我說呢,一天臭著臉。”
    “就因為這個?”
    盛星覺得好笑,剛才那點氣都散了。
    她彎起眼,踮腳親了親他微涼的唇角“那換做我呢,我說你信不信?”
    江予遲頸線微微繃直,喉結滾動,半晌,啞聲道“信,說什麽都信。為什麽抽煙?對你不好。”
    盛星收斂了笑,撇撇嘴“好奇而已,還沒抽呢。”
    江予遲“等你再長大點兒。”
    盛星輕哼“知道了,管東管西,什麽都管。”
    這是第一次,江予遲進了盛星的家。
    學校裏的人說,她沒人管,一個人住。可走進她家裏,卻和他想的不一樣,不是冷冰冰或是亂糟糟的,反而幹淨而溫馨。
    盛星放下書包,指了指沙發“隨便坐,在這兒吃飯?”
    江予遲問“你會做?”
    盛星跟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那我吃什麽?”
    江予遲脫下外套,走進廚房,打開冰箱,熟練地挑選食材,說“今天我做飯,你去外麵玩兒。”
    盛星盯著他看了半晌,嘀咕“真想當我男朋友啊?”
    說完,跑了。
    家裏從來隻有盛星一個人,飯桌上忽然多出來個人吃飯,她還挺不習慣的,可飯一入口,她又呆了一下。
    這味道,和她每天吃的早餐一模一樣。
    盛星磕磕巴巴地問“每天的早飯你做的?”
    江予遲看她這模樣覺得新奇。
    平日裏多威風,狡黠又刁鑽,這會兒瞪圓了眼,像隻迷了路的小狐狸,竟有些可愛,還惹人憐。
    江予遲“認真吃飯,別說話。”
    盛星“”
    盛星出乎意料地老實、安靜地吃了飯,飯後自覺地去洗了碗,任由江予遲在她家裏轉悠。這不像她,將私密領地展現給他人看。
    等整理完廚房,天已經暗了。
    盛星問“你不回去嗎?”
    江予遲指了指她的手機,說“你的壁紙,是在這裏拍的?看到一樣的電線了,能帶我去嗎?”
    她的手機壁紙,是一片星空。
    盛星抬手一指“頂樓拍的,就是一個小破陽台,沒什麽好看的。好吧,既然你想看,就當今天的獎勵了。”
    樓道的聲控燈時好時壞。
    一片漆黑中,盛星有些踟躕,麵前忽然橫過一隻手掌。她看過很多次,腕骨凸起來,掌心長長的線,一直長至手腕處,每一根手指都修長、漂亮。
    是江予遲的手。
    盛星別扭片刻,老老實實握了上去。
    樓頂不似樓道昏暗,小小的一塊,不算開闊。
    在橫七豎八的電線和欄杆中,盛星找了塊地,讓江予遲坐。兩人並肩在台階上坐下,對著遠處喧囂,近處卻安靜的夜。
    半晌,盛星道“就在這兒拍的,夏天這裏總是很多星星,一抬頭就能見到了。喂,讓你看星星。”
    盛星指著天,江予遲卻不看。
    隻看著她。
    少年的眼神專注,許是光線昏暗,竟然平添了幾分溫柔。
    盛星又問“你不是要看星星嗎?”
    他卻說“我看見了。”
    他看見了他的星星。
    縱使世界沒落,他的星空卻永遠燦爛。即便,他的星空隻有一顆星,可她永遠明亮、璀璨,永不黯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