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的膽子。”

    李恒俯視著跪在地上的道嶽和尚，笑道：“觀音菩薩、阿難尊者也都如你這般想過，現在他們都已經死了，你也想死？”

    “若能勸得陛下回歸善道，貧僧甘願入地獄。”道嶽和尚一臉虔誠，神情堅定。

    “你不會如地獄，也沒有機會入輪回，而是會神魂俱滅。”李恒淡淡道：“是誰托夢與你？”

    這個和尚沒有法力，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竟敢做出如此膽大包天之事，底氣恐怕就是在於那給他托夢的神佛。

    “是一位佛祖。”道嶽和尚一臉崇拜，沒有絲毫恐懼，雙手合十道：“這位佛祖會在久遠未來劫後降生世間，開辟彌勒淨土，教化眾生，億萬萬黎民皆登極樂，還請陛下早歸正途。”

    在他的夢境之中，未來佛祖彌勒向他許諾，隻要來到李恒的麵前請求李恒停止謗佛毀法的行為，便是功德無量之舉，當於未來彌勒淨土開辟之時證菩薩果。

    這對於任何一個佛門中人來說，都是無法拒絕的誘惑。

    因此，即便是要冒著死亡的威脅，道嶽也還是來了。

    而且，在道嶽看來，就算自己真的被李恒這個昏君殺死了，未來佛祖彌勒降世的時候，肯定也會感念自己的功德，將自己重新複活的。

    所以，他絲毫不懼。

    “未來佛祖彌勒？”李恒聞言眉頭微皺，在得知武氏的存在之後，他就一直留心這個未來佛彌勒。

    沒想到對方竟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這位未來佛祖的目光就垂落在洛陽城？

    還是說那個武氏真的與未來佛祖有關？

    就在李恒心裏疑竇叢生的時候，卻忽然瞥見眼前道嶽和尚的身上似乎還附著著另外一個身影。

    他定睛一看，立刻就看到一個禪定而坐的佛陀虛影。

    “阿彌陀佛，小僧彌勒，見過聖皇陛下。”這佛陀虛影表情和煦，麵帶微笑，雙手合十，態度謙卑，道：“小僧並無惡意。”

    這彌勒的模樣與李恒前世所見的大肚笑顏彌勒形象截然不同，而是一尊身形清瘦，莊嚴肅穆，寶光繞神的佛陀形象。

    “佛祖緣何來此？”李恒直接開口問道。

    他已經看出來了，未來佛彌勒托夢讓這道嶽和尚過來勸說是假，借此機會隱蔽來與他見麵才是真。

    如此大費周章，想必這尊未來佛是有些不一般的心思。

    “時辰不多，小僧也不廢話。”

    未來佛彌勒笑容溫和地道：“八年後的瑤池蟠桃會上，世尊會聯合眾佛陀施展寶相神異向你施壓，你承受不住，小僧願做陛下的盟友。”

    “佛祖這是要造反啊。”李恒輕笑道，明白了彌勒的意思。

    這分明就是要聯合自己這個當代聖皇，一起來對抗如來佛祖這方麵的勢力。

    不過，他行事的動機是什麽？

    等不到未來久遠劫後，想要現在就成佛祖？

    “未來劫本該早就到來，世尊卻依舊穩居現在，這不合佛法。”

    彌勒卻是一本正經一臉嚴肅地解釋道：“小僧這是順應佛法指引，也是順應接引佛祖的意誌，並非造反，陛下理解錯了。”

    “好，就當是我錯了。”李恒順著彌勒的話書，又問道：“佛祖與我無親無故，卻要幫我，是想要我做什麽？”

    “阿彌陀佛，小僧無所求，隻願陛下能在蟠桃會上不落顏麵。”彌勒言罷便拱手告辭，附在道嶽身上的虛影便也消失不見了。

    方才李恒和未來佛彌勒的交流，其實都是處於一種十分奇特的狀態，相當於獨立於外界的時空之外。

    這是一種涉足光陰的大神通。

    也是最為隱秘的談話地點。

    在這種獨立的時空之中，時光都是混亂的，混淆過去未來的概念，每一句話在說出來的瞬間，就會分裂成無數個音節流散如不同的時空。

    除了對話的兩個人能相互交流意外，其他人根本就聽不懂這兩人在說什麽。

    現在，未來彌勒佛消失不見，這一方詭異的獨立時空自然也跟著一同消散了。

    “好神妙的手段，這未來彌勒佛的手段果真在我之上，或許已經無限接近大羅了。”李恒方才通過人皇法眼觀測了彌勒。

    果真就如他先前猜測的那樣，根本看不清楚對方的法力水準，就仿佛是在看一堆“？？？”一樣。

    不過，與觀測如來佛祖和血海冥河之主時的感覺又有些不同，這兩位李恒是一丁點的信息都看不出來，可這尊未來佛卻隻是讓他有一種霧裏看花的感覺。

    虛幻，看不真切，卻已經能看到輪廓。

    因此，李恒猜測這尊未來佛彌勒雖然法力深不可測，無法用人皇法眼窺探出來，但相比起如來佛祖應該還是要弱一些。

    如此來尋求盟友，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佛門和尚多狡詐，這未來佛行事詭秘，顯然隱藏極深，與他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李恒心中暗道：“必須萬般小心謹慎，他的話不能盡信。”

    哪怕這尊未來佛的態度無比謙卑，也絕不能因此而放鬆警惕。

    “陛下，你要殺貧僧，那就殺吧！”

    這個時候，道嶽和尚完全不知道自己隻是個工具人，還在慷慨激昂地進行著表演，聲情並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陛下，讓我把他抓起來吧。”裴絳慧忍不了了。

    “嗯，抓起來，就近壓進鎮魔獄。”李恒擺手道，雖然未來佛彌勒向他釋放了善意，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會放過這個工具人和尚。

    彌勒自己恐怕也沒把這和尚的死活當一回事。

    畢竟，他是以極其隱秘的手段來見李恒的，肯定也不想暴露。

    以李恒一直以來的行事作風，若是放過了這道嶽和尚，反倒更會讓人起疑心。

    照常處理，才是最好的選擇。

    “是！陛下！”

    裴絳慧頷首，直接抬手把這道嶽和尚打暈過去了。

    ……

    ……

    三日後，洛陽城事畢。

    李恒稱作車輦帝駕啟程，九頭獅子馱著雍州鼎走在儀仗隊伍的最前方開路。

    返回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