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0章 楊慎拜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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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家廳堂,一陣寂靜。

    那小廝似是因太過激動,滿臉通紅,呼吸急促。

    再看楊廷和,已是徹底怔住了,瞪大眼,滿是不可思議。

    狀元!

    自家兒子……竟是考了狀元!

    這……太不可思議了。

    對於名次,他心底其實大概有個數,正常來看,應該就是一個二甲,一甲是完全不用想的。

    因為那康海、孫清等人皆文才不凡,且也先後得到王鏊、費宏以及他的指點。

    這樣的人,可以說是十拿九穩的一甲。

    而自家兒子,他自也是教導過一番,卻隻是隱晦提及治海方略而已,怎麽看也都不必過康海等人。

    結果……狀元!

    自家兒子,竟是生生壓了那康海、孫清等人一頭!

    弘治十五年,也就是壬戌科的狀元啊!

    “好啊,好慎兒!”

    楊廷和身軀顫顫,激動萬分,不知覺間已是淚水橫流。

    不易啊!

    楊家,祖祖輩輩都沒得過狀元,而今,自家兒子終於是長臉了啊!

    隻是……

    “嗷……”

    楊廷和聲音驟然提高,放聲痛哭出來。

    旁邊的夫人黃氏忙是安撫:“老爺,慎兒得狀元是好事,大好事,您……千萬不要太激動啊!”

    “我……”

    楊廷和艱難的揮手:“我……如何不激動啊……啊?他他他……他不是我兒啊!”

    言語間,卻是哭的越發慘烈了。

    黃氏憂心再安撫兩句,可想了想,也是神色呆愣,一陣哀傷。

    自家兒子考了狀元,那是祖宗有德,祖墳冒青煙,這種事,慶祝他個十天十夜都不過分。

    隻是……兒子……沒啦!

    兒子,成了那百善小學的老師啊!

    被自家老爺逐出楊家啦!

    得狀元有多喜慶,此刻的楊家便有多寂寥。

    “老爺,慎兒他終究是我們的孩子,就算逐出家門,可打斷骨頭連著筋呢……”黃氏柔聲說道。

    “哎……造孽啊!”

    楊廷和逐漸緩和,最終一聲歎息。

    科舉考的好,當然是好事。

    但偏偏這好事的背後,牽連著壞事。

    日後容易被針對啊!

    今科狀元,卻是寧遠一派的人,那是被當朝傳統儒學所不容的啊!

    轉來翌日。

    殿試已過,禮部賜宴,眾進士及第、進士出身、同進士出身攏共三百餘人已是早早守在宮門口。

    所謂進士及第,分別是一甲的狀元、榜眼、探花三人。

    而進士出身指的則是二甲眾人,至於所謂的同進士出身,翻譯過來便是不同進士,比進士出身差了一等,是三甲眾人的身份。

    諸多進士等人按照排名順序,先後列隊。

    跟著很快便有人發現了異樣。

    今科狀元,楊慎不在!

    “人呢?”後側,有人發問。

    一甲三人可是今日賜宴的大主角啊,在這如此鄭重的日子,狀元楊慎卻是不在?

    “來時的路上……我偶遇楊狀元,看樣子……好像是奔著寧府的方向去了。”

    “這等重要的日子,如此著急去寧府作甚?”

    “不清楚,不過那楊狀元手上好像提著束脩禮!同行者還有二甲傳臚範三思。”

    唰!

    眾人瞬間會意回過來。

    這……竟是去正兒八經的拜師去了。

    拜師什麽時候不可以啊,偏偏要趕上這禮部賜宴的時候去?

    一些人不禁咂舌。

    這事,翻譯過來便是在那楊慎的眼中,拜師,遠比禮部賜宴更重要啊!

    也是此間,寧府。

    寧遠正懶洋洋的睡著呢,有人來通報,楊慎和範三思皆是跪在了府門外,正式拜師。

    “唔,還不錯,今日禮部賜宴,他們卻匆匆跑來,倒是有心了。”

    寧遠起身,像模像樣的裝扮了一番,叫楊慎二人叫了進來。

    “噗通!”

    楊慎跪在了地上:“學生楊慎叩拜恩師,望師不棄,收學生為徒……”

    說著,咣咣咣的扣頭。

    寧遠一臉的平靜。

    這正兒八經的拜師可與平日間一口口先生叫著是兩碼事。

    所謂天地君親師,這師雖是排在最後頭,其地位卻也不比生父母差多少。

    “好,你這弟子,為師收了。”寧遠鄭重點頭。

    接著是一些簡單的拜師禮,奉上束脩禮,倒茶等等。

    “弟子範三思,叩拜恩師!”範三思也跪了下去。

    寧遠自是沒拒絕,大大方方的收了兩個弟子。

    “日後啊,你們兩個要向你們的幾個師兄學習。”

    寧遠諄諄道:“大師兄王守仁,而今雖是無甚職位,卻已有了自己的道,二師兄唐寅,而今主事通商司,三師兄徐經,主海政司,你二人也不可懈怠疲懶。”

    楊慎二人自是一口應下。

    “好了,今日禮部設宴,英國公主宴,快些去吧,莫要耽擱。”寧遠揮手。

    也是此間,禮部衙門。

    酒宴即將準備好,英國公張懋坐在左側,禮部尚書徐瓊坐在右側,靜等三百餘名進士。

    很快有人去外麵吩咐,回報的消息卻是……少了兩個人。

    狀元楊慎與二甲第一的範三思,竟是還未趕至。

    “怎麽回事?”張懋問。

    此番禮部設宴,他乃是代陛下宴請諸多進士。

    如此重要的場合,兩個人都沒來?

    未免太荒唐了吧?

    “據說……是去寧府拜師了……”傳報者小聲道。

    張懋微微側目。

    拜師?拜寧遠那小子為師嗎?

    他不禁扭頭看向禮部尚書徐瓊:“徐兄以為如何啊?”

    徐瓊穩坐如老道。

    今日主宴的是張懋,就如那諸多慶賀人家的東家似的,最有話語權,完全可以決定何時開宴。

    結果張懋問他怎樣?

    意思還不就是要等那楊慎二人。

    “這二人行徑雖不大好,卻也算是尊師重道,或可稍微等一等。”徐瓊淡淡說道。

    “好,那便等一會。”

    張懋笑嗬嗬。

    往常,禮部賜宴,諸多進士拚命趕著還來不及,而今卻是要等兩個進士。

    終於,楊慎二人趕至,有序入宮,至禮部衙門,酒宴開始。

    不多時,此事傳到了內閣。

    三位閣老眼觀鼻、鼻觀心,仿若沒聽到似的。

    倒是旁邊的弘治皇帝,一聲冷笑:“簡直胡鬧,還未授官,便如此林立黨派,居心何在?”

    三位閣老偷偷相視一眼,仍舊沒作聲。

    這是在暗指那傳統儒學與新學之爭啊,陛下對此表示不滿。

    如那東林小學,有著以康海、孫清等人為首的百餘進士,百善小學呢,又出現了狀元楊慎、二甲傳臚範三思。

    這些人入朝為官後,如此爭下去,朝廷豈不是要烏煙瘴氣了?

    過了一會,李東陽將一份奏疏呈上:“陛下,這是那費宏啟奏的。”

    弘治皇帝接過看了看,麵無表情。

    這奏疏上麵說,請求禮部這邊早日公布諸多殿試答卷。

    為什麽想要看諸多殿試答卷?

    這是要鬧事啊!

    弘治皇帝暗自厭煩著,隨意丟在旁邊:“留中吧。”

    留中不發,不批複,不交辦。

    也隻能暫時壓著了。

    再等等看!

    很快,一份急報送來。

    弘治皇帝忙展開看,眸光一定。

    福州的平潭縣,又出現賊人的身影了!

    什麽意思?

    又來襲擾大明?

    還是……要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