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6章 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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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難想象,一個人麵對生死危機,非但半點不著急,反而還跑來……道謝?

    腦子怕不是有病吧?

    換做其他人,王恕一定會以為是瘋子。

    可眼前這人不一樣,雖未明說,其身份已呼之欲出,就是那繁昌侯寧遠。

    這小子臨危不亂也就罷了,好端端的跑來道謝……又是怎麽回事?

    “你應該知道後果的吧?”王恕略帶費解的問。

    “嗯,大抵能猜到……”

    寧遠隨口道:“所以小子才跑來,特意與您道謝一聲!”

    王恕越發的不解:“你既然知道危險性,又何必道謝?”

    寧遠笑了:“您會知道的,就不多打擾了,下官告辭!”

    說著,抱了抱拳,大步離開了。

    廳堂間一陣寂靜。

    徐黼和李夢陽麵麵相覷,皆是一臉……懵逼。

    這……怎麽個意思啊?

    要知道,這巡按使喬燃可是寧遠一脈的人,而當下華亭縣這邊的鬧的如此之大,便是針對寧遠的。

    而這喬燃呢?

    明知道那寧遠危險不已,甚至攸關性命,卻……渾不在意?

    不在意也就罷了,還神神道道的與王恕王老爺子致謝?

    腦子進水了吧?

    “王公,您看這事……”徐黼欲言又止。

    “不會出事吧?”李夢陽在旁邊補充。

    當下來看,無論怎樣都是必死之局,無解!

    隨著萬千學子聯合起來,諸多百姓也參與進來,一起鬧事,勢頭已不可阻擋,包括朝廷那邊,估摸著也半點辦法沒有。

    而就是麵對這樣的死局,那巡按使喬燃卻仍舊不在意?

    太怪了!

    “這……”

    王恕沉吟許久,最終十分謹慎的冒出了三個字:“不知道……”

    哈?

    不知道?

    聽著意思,難不成是這必死之局……還有緩和的機會?

    不是吧?

    王恕便沒有作聲,望向了不遠處的鴻運大酒樓,眼底閃過一抹深意。

    既然寧遠都出現在了這華亭縣,想來,巡狩天下的哪位……也應該來了吧!

    可真是好大的事啊!

    “王公……這應該是謙謹的說法。”

    徐黼笑了笑道:“王公義高雲天,為天下學子站出來,下官實在佩服之至!”

    李夢陽也不住開口:“對極,隻王公出馬,此事定成,護我儒家正統,王公千古!”

    這話,倒也算不得巴結,而是事實!

    如果隻是學子鬧事的話,與朝廷而言最多隻是麻煩,就算解決不了,也不會鬧的太大。

    可這位王公站了出來,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這等大儒,便是天下無數學子的風向標,一旦事情傳開,非止華亭一地,其他地方的學子也會紛紛響應參與進來。

    若再加上其他地方的百姓也參合進來,可想而知,整個大明天下都將變得動蕩。

    麵對此等不可抗的大勢,朝廷那邊又能怎樣呢?

    怕也隻能選擇委曲求全,徹底遏製科舉改製的動靜!

    當然,話說回來,這麽做也是相當危險的,幾乎是與天家對著幹的!

    朝堂百官不能出聲,地方官也要小心翼翼。

    因為誰也不知道日後是否會遭到清算!

    所以,王恕這樣一位名儒站出來很是難能可貴,值得欽佩!

    “接下來就要看朝廷那邊的動向了。”徐黼低聲說了一嘴。

    大勢已起,且注定愈演愈烈,朝廷,亦或說監國的太子殿下能扛到什麽時候呢?

    “後日,你隨同我一起探視遭水災的田地!”李夢陽說道。

    徐黼會意。

    查探受災的田地便要離開縣衙啊!

    他這個縣老爺離開了,那諸多學子與百姓再鬧起來……怕不是想管也來不及吧?

    很快,一則消息傳至京城。

    “王恕去了?”

    太子朱厚照長吸一口氣!

    王恕去了,緊跟著,原本已然平息下去的諸多受災百姓再度鬧事,且愈演愈烈!

    麻煩大了!

    如果說帶頭鬧事者隻是學子的話,那這事可能還有那麽一絲絲的機會。

    現在,王恕這等大儒都站出來,影響的可是天下的千萬學子啊!

    天下學子一起鬧事,根本無法阻止!

    “完了,這下完了……”

    朱厚照臉色泛白,心底壓力倍增。

    事態已不可控!

    等待他抉擇的,怕也隻有一條路了!

    “殿下,那王恕致仕,已不是朝廷命官,他如此帶頭,豈不是要禍亂天下,難道不可以治他的罪嗎?”這時,有小太監開口。

    “閉嘴!”

    大太監蕭敬怫然作色,低聲嗬斥:“多嘴的東西,出去!”

    那小太監被嚇的顫顫巍巍,小心的走了出去。

    大殿安靜下來。

    朱厚照疲憊的癱坐著,向南望了許久,沙啞道:“大伴,你說能治王恕嗎?”

    劉瑾認真想了想,搖頭道:“殿下,臣以為不可。”

    “怎麽說?”

    “因為……治了王恕,恐將引起更多的學子鬧事。”

    “嗯……”

    朱厚照應了一聲,又沉默下去。

    問題就在這裏。

    要治王恕,首先要有個罪名,如謀逆等。

    可若這樣的話,便等同於將那華亭縣所有的學子與再度鬧事的百姓定為謀逆了啊!

    謀逆,朝廷這邊勢必要平叛的,那麽到頭來,便隻會將事情鬧的越發麻煩,乃至不可控。

    說白了便是當下的朝廷不可輕易給諸多學子鬧事定性!

    不能定性,便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啊!

    朱厚照又是一聲歎息。

    科舉改製,是否有用,幾乎是無需多想的。

    就如……當下?

    朝廷尚未改製科舉,隻是有一些風聲而已,華亭縣乃至整個大明便有如此多的學子出來鬧事,這……豈不就是弊病之一?

    “日後,若孤為君,當不理政事!”朱厚照有些厭煩的說了一嘴。

    晚些時候,一封急報傳來。

    上麵僅有四個大字——大局為上!

    朱厚照看了看,長息一口,暗自搖頭。

    這是父皇傳來的急報,其立意……已十分的明顯。

    什麽是大局?

    當然是這朝堂的安穩。

    華亭縣一地學子與萬民幾乎同時鬧事,其影響將會遍及整個大明,繼而產生不可預測的後果。

    那麽,為了避免出現動亂,唯一的辦法便也隻能是對老寧下手了。

    “報!”

    就在此間,有小太監跑來:“殿下,都察院右僉都禦史陸完上奏!”

    “哦?”

    朱厚照微微皺眉。

    在這等當口,都察院行動起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