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神6 劍裂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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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萬古名,人皆有誌匆匆,在那個英雄輩出的年代,我也不例外。
身為紫色帝君,又負天之劍心,我對自己的本事很自信,可那時候的碧荒之南已有了界一生和李畫野這兩個頂尖人物,界一生的風秘術與那套傳說來自神賜的戰甲讓他孤身一人縱橫東荒無敵,李畫野的破軍槍術更是勇力絕世,加之聯合四月氏林氏等盛名大氏,幾乎要把來自南無涯海的亂骸大潮斬盡殺絕,他二人幾乎承擔了碧荒最南端絕大部分的亂骸壓力,如此情況,留給我的用武之地著實不多,而在他人武功下分一杯殘羹領半盞冷茶這種事,我可沒興趣。
就算搶功,也太擠了不是?
一邊感歎這場延續萬年的相殺很可能就要在幾百年內結束而後人族將徹底崛起,一邊又怪紫色境內以及周邊的亂骸太弱,弱到完全不足以殺之鑄勳傳世。
帝位不足貴,於是遠走他鄉,思骸禍昌盛之所。
很快,目標有了,正是世界中心帝國,據傳聞,那裏是與亂骸最強者的戰爭所在。
然而我最終還是沒到那裏,因為途中有太多的戰事正在爆發,源源不絕,人族與亂骸廝殺的激烈程度幾乎可以算得上是骸生以來的最高峰。
各地人族雖普遍為優勢,但依然有成千上萬的靈師在戰爭中死去,更不要說那些脆弱的普通人了。
它們散去無間的靈魂讓我挪不動腳步。
有亂骸可殺的地域太多了,也許它們都不如傳聞中的亂骸最強者更能讓我展現實力,但能夠挽救那不計其數的人族性命,也很痛快。
所以,去不去中心帝國又有什麽關係?
所以,我便不拘一地,八方為戰。
哪怕是那中心第一的蕭也,也不過是一域抗敵,而我,卻是輾轉整個碧荒,在無數的人骸之戰中力定乾坤!
後來,蕭也戰亡,但更加強大的一紫橫空出世,繼承了截光者的遺願,所以我仍然沒有去世界中心的打算,那裏已經雲集了太多高手。
再後來,一紫擊敗了那亂骸最強者,不過殺沒殺死就不知道了,反正所有亂骸的戰線都隨那子朔淵一戰終結崩潰潛逃了,不過在我看來,就算一紫殺了最強的亂骸,也不過算是平手,因為一紫傷重難愈,不久就死了。
讚美一紫,這個強大的女人,舉世無雙,惋惜一紫,如此年紀,若是不死,恐怕成就還要更高。
我看著所有亂骸都退去無蹤的時候,有一個亂骸是例外,而且恰恰相反,它走出了最適合亂骸生存戰鬥的領域,來到了豔陽高照的光明之地。
孤零零,氣息掩蓋得很好,微弱得幾乎讓我辨別不出,它傴僂著身子,就像個普通的人族老者,隻是它的皮膚與眼睛,灰暗,死白,太過詭異陰森。
我看著它,也知道以它的實力,是肯定不會像一般的骨頭亂骸那樣被烈日灼傷甚至曬成灰。
“今天的陽光真是刺眼啊……不走嗎?”我問。
它笑了笑,那一刻,我更覺得它就像個人族老者。
“分別的時候到了。”它指了指我的手,“取劍吧。”
我與它已經鬥了數年了,期間大小較量不下十次,它略弱於我,每次受傷卻總能逃脫死亡,而再見的時候,它基本已恢複。
它一次次的挑戰我再逃跑,讓我很惱火,它不死,就會有更多人因它而死。
可此時此刻,它擺明了決一死戰的態度,我居然並不開心。
亂骸我也殺死了很多,它們也並非木石,也有感情智慧,可是,我是人。
最後,我殺死了他,過程一點兒也不驚心動魄,因為我起手便用了我最強的三種劍式,無垠天空都被我那三劍撕裂一道虛幻的裂口,就像一隻巨大的眼睛。
在這蒼天的凝視下,它能做到的無非兩麵,要麽以那令我痛恨的速度再次逃跑,要麽留下來等死。
它說了,分別的時候。
它是個說話算話的——亂骸。
那一刻,它再沒有任何力量來抵抗烈日氣息,全身都在潰爛,黑色的骨骼也慢慢融化。
他露出個無比醜陋的表情,我分辨到,它又是在笑,可我忍不住別過頭去不願看。
然後我聽到它輕聲說“在我還是個普通骨兵的時候,我想做一個人,沐浴陽光的時候不會難過。”
這話說的更讓人開心不起來,因為話裏藏著終極的透徹和悲涼。
怪隻怪我是個人,怪隻怪世界是多彩的。
我與他這一戰,也是整個神落最後一場銘記曆史的大戰。
……
中心帝國大評武功的時候,我高居神將,排名第六,而排名隻是排名,不對應武力高低,所以有人說,估算武力,我與創造帝國的練泛舟可並列第二,僅在一紫之下。
人們都說一紫是個從小到大無時無刻不在跨界誅仙的可怕女人,她與升龍境,已經不是同境,綜合她的各大戰績,我很服她,所以,第六神將與第二武力,對我來說就是很高的功勳與評價了,我很滿意。
而據統計,神落一百位骸狩中,有兩位神將、十一位帝將、六十一位王將,都被我支援甚至救援過。
沒有我,亂骸依舊會敗退,可骸狩的陣亡名單上,至少會再添二十個名字,而時間,至少也得推遲五十年,我的存在,相當程度地減輕了包括一紫在內所有骸狩的壓力。
當然,其他骸狩也一樣分擔著這裏那裏的壓力,所以我並不如何驕傲。
神落後,世人皆知一紫蓋世之功,而我在整個碧荒的聲望,甚至不下於她,因為碧荒過半的升龍境都在神落中成了我的好友,那廣博地域的人們的性命周全,也都有我的努力。
後來,我和來自永夜帝國的神將陸冥結友於中心帝國,又一同隱居冰國。
後來,陸冥死了,我回到了紫色。
後來,受一晚生的執著感染,我主動成為了他遺孤的護道者,那遺孤叫晉獨。
後來,血月浩劫起,開始的時候,我還不知道那就是亂骸,其他人也不知道。
所以我沒有管重嶽與‘四月’的戰事,隻是暗中護著晉獨北上。
甚至紫色的陷落,我心中也沒有多少波瀾。
我早已無意於這些。
骸生時代,亂骸雖有至高者,卻依然屬於各自為戰,而血月浩劫,卻是所有亂骸凝成鋒矢,自南貫北,也無怪乎四月帝國那樣的龐然大物都淪陷得無聲無息。
而且那場無與倫比的劍聲道源,給亂骸增加的力量甚至還要超越人族,加之已經被完善的源轉邪術,曾經亂骸與人族之間百名骸狩的實力差距已經被完全壓製了……
冒著瀆神的風險,我還是想說這是生怕死傷不夠慘烈局勢不夠意外嗎?
……
後來,晉獨遇到了柳重度,他是昆百悟的部下,我們很熟了,不過那時候他已經易名柳狂。
後來,晉獨已入升龍,於是我很放心晉獨了,本想著等他走到境界的盡頭再離開他,沒想到他能一直闖到升龍境都沒有走到盡頭的跡象。
世上靈師何其多,升龍絕世,真的太稀罕了,止步於升龍之前的領悟力很強的靈師,有很多。
再後來,我加入了鬼神之巔。
鬼神之巔大多是後輩們,與我同時代的老朋友們看不到幾個了,同時,那些後輩們中,是骸狩後人者的實力也遠沒有他們的祖先強大,倒是好些神落中並不多麽如雷貫耳的姓氏卻有著當年骸狩的實力,這足以說明,百位骸狩的強大,並非來自血脈,至少不能一代代傳承下去。
可當年骸狩卻大多出自那些久負盛名的大氏族,所謂大氏,共通之處就是強大的血脈……
總之,從神落事件直到劍聲道源之間的一千多年裏,除了再無第二個一紫,人族便一直擁有幾乎可以說是和神落時期媲美的武力,這說明,自神落事件起碧荒人族便平空強出了那百位骸狩的實力之後,這“百位骸狩”的實力並沒有隨著骸狩們的死去而消失,而是繼續流轉人族之間,並非忽來又忽去的曇花一現,隻是與骸狩同等的力量者不再像開始一樣幾乎隻依附大氏誕生。
可據我南征北戰所積累的觀察經驗,人族在神落事件中突然多出的力量,並不僅僅是百位骸狩,其他略弱於骸狩的升龍境也在骸生時代最後的三百年間猛然多出了不下兩百位。
似沒有預兆的狂風暴起。
所以,神落骸狩若以這種“暴起”概念論,他們真正的數字大概是三百位,再加上我未曾踏足征戰的地域,也許還要再加一百位。
曆史長河中總會出現人才輩出的時代,可神落事件的突然性與匪夷所思的巨大增幅,遠遠超越了已有的同類事件。
猶如突來天降的骸狩,徹底打破人族亂骸平衡,並一直把這份力量延續了下來,強大而神秘,來得無法想象,又深植碧荒人族,正應那神落一詞,實在很是給人想象空間。
隨著對道則的體悟,我也越來越明白天地道源不可能偏愛某個種族,所以我對我自己都產生了疑惑。
是誰,撒落了這數百位神明的凡間化身……
我也是骸狩之一,也許我的力量,本不該屬於我,它降臨得過於突兀,也或者,本不該出現在碧荒人間的根本就是整個的我,而非單純的我所擁有的力量。
我來自何方?骸狩們來自何方?我們在原本世界又是怎樣層次?……我越想越多,直到悚然。
和幾個還活著的老家夥一討論,才知道,並不是隻有我一個人這麽想。
不過想也沒用,隻能疑惑,卻完全找不到答案。
或許隻有傳聞中那些得了神遇的靈師才知曉這些秘密,例如第九神將界一生。
可界一生早就死去了。
……
又遇到晉獨,這小子已經很強了,他雖然不入鬼神,卻同樣於旅途中與亂骸作戰並戰績突出,那時他正好旅行至鬼神之巔的本陣,也就是世界中心帝國的幻影宮。
他喝酒的樣子讓我想起他的小時候,而他看到我的時候不出意外的非常驚訝。
“村……村長?!”他怪叫著。
我很開懷於這小子居然敢毫不顧忌地調戲中心帝國的月伶女帝卻在見我時恭敬叫上一聲村長。
“小晉。”我微笑著回應,“我真名叫寧天驤,當然,你要覺得還是村長更順口,那也無所謂,還有,我早就想說,染劍華這個名字真不錯,你父親也這麽覺得。”
“寧天驤……紫色的天劍大帝……”
……
中心給我的神落結語是驤天將,劍心第一,佑眾生,仁心無二,當陽三劍裂蒼穹,化作神落結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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