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陝北會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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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麟州、綏德縣。

    這裏是西夏車騎將軍張浦的中軍大本營,而張浦這位黨項部族的首領之一,此刻就在綏德縣內,但他和謹慎小心的駱成武、寇仲截然不同。

    這位張大將軍,現在正忙著和一群黨項族的萬戶貴族,喝酒作樂呢。

    不算多麽亮堂的縣衙大堂,上首坐著張浦,這是一個五十歲許的男人,連斌絡腮的大胡子遮蓋了半張臉,露出的另一半上也滿是橫肉和刀疤,讓人觀瞧一眼,都不免會心中一凜。

    而在他的懷裏,則一左一右摟著兩個滿臉驚惶害怕的婦人,容貌倒是不錯,應是從麟州或綏德一帶有門有戶家中搶來的。

    除了這張浦之外,衙堂兩側還坐了十幾人,服飾各不相同,有的穿黨項服飾,也有著草原、漢人服飾,都沒有著甲。

    此刻都喝的酒興正酣,敞胸漏乳之外,也是個個懷抱美人,揉摸的不亦樂乎。

    “大將軍,聽說楚軍已經拔營往北而來了,大軍當前,還是應該小心謹慎才是。”

    雖然大家都在玩的很嗨,可也有極個別保持清醒,不忘話及軍機正事。

    “這南人換了王朝,恐怕不是易於之輩。”

    說話的人叫劉仁勖,也是李繼遷時期的老臣,和張浦一樣,是西夏大將之一。

    這會張浦腦袋還埋在身旁婦人幾乎快曝露而出的懷中,聞言挪動腦袋,酒氣衝天的嗯了一聲,隨後才回過神來,不屑的揮手。

    “一群泥腿子造反罷了,什麽狗屁的改朝換代,也就是那趙宋太弱,連他娘一群草民都打不過,哎呀,你還拿狗屁的什麽楚國真當回事了?

    讓他們來,來多少,老子就殺多少。”

    劉仁勖臉上冒了汗,這張浦,端的是太狂妄了一些吧。

    眼下大楚都已經大軍當前了,張浦竟然還把對手當一群農夫民兵?

    “就那群孱弱的漢人,咱們黨項族的勇士無不可以以一當十甚至當百。”

    張浦大手一揮,臉上滿是倨傲和不屑。

    “太平興國三年,本帥隨太祖攻甘州,時宋軍三萬,而太祖與本帥隻不過率族中健兒三千餘眾,不一樣打的宋軍抱頭鼠竄。

    嚇得南人皇帝派使者來給太祖送禮求和。”

    張浦對漢人的不屑是刻進骨子裏的,他大放厥詞的嘲笑著:“漢人,除了娘們長得漂亮,哪有丈夫!

    等著吧,本帥明日就整軍攻破那寇仲軍,然後揮軍南下克長安,迎皇上聖駕入主中原。”

    得,這張浦明顯喝大了。

    劉仁勖歎了口氣,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張浦自大西夏立國後,明顯是越加猖狂。

    可不是嗎,以前的西夏頂天隻能算得上是一個地方割據勢力,而現在呢,再小他也是個國家!

    國對國,誰怕誰啊。

    無法再勸的劉仁勖坐了下來,默默喝酒,堂外此刻卻跑進來一個傳令兵。

    入堂即跪,頓首大呼道。

    “報大將軍,南楚前兩日又添了一支援軍,數有三四萬左右,軍中打的駱字大旗。”

    堂中頓時安靜下來。

    駱?

    張浦也清醒了許多,罕見有些緊張。

    駱可是大楚的國姓,人的名樹的影,駱永勝人家到底是從一介黔首硬生生推翻趙家王朝的主。

    難不成會是駱永勝禦駕親征?

    “駱字大旗?”

    張浦這會遲疑起來,他對大楚還真沒怎麽太深的了解,當然也說不準這次領兵的到底會是誰。

    但心裏還是覺得,駱永勝不可能親自來。

    所以還是得看向劉仁勖。

    他不了解,人家劉仁勖就能了解了?

    堂內有些出奇的安靜,還是一個酣醉的黨項萬戶吆喝了一嗓子。

    “管他誰來呢,來一個老子殺一個,來一雙老子就殺一雙。

    大將軍何必多慮,咱們的刀殺起南人來,恰如殺雞宰狗一般,來,喝酒!”

    堂內頓時鼓噪起來,眾人紛紛開口附和,在這般氣氛下,張浦也是又驕橫起來。

    “對,說得好!管他來的是誰呢,隻要是南人,那就全都是土雞瓦狗,來多少,咱們就殺多少!”

    “吼吼吼~~!!”

    一群黨項貴族又鬧騰了許久,個個喝的爛醉如泥,便開始心猿意馬起來。

    管他哪個叫軍務,什麽是戰機,現在的這群人,滿腦子隻有身邊的佳人軟玉。

    好在張浦這位主將現在也算恢複了三分清明,他在酒席宴會散去之後,留下了劉仁勖。

    “駱字旗在,就算不是駱永勝這位南楚的皇帝,也必然是那些和他一道征戰南北的義弟、義子。

    宗族出征,帶的一定都是精銳,這樣,你今晚就組織三軍深挖溝壑,高築寨牆。”

    綏德是一座小土城,地狹且閉,根本不足以為之守。

    西夏的大軍,都紮在城外,背山環水,可以依托。

    劉仁勖看得出來此時的張浦心裏也是沒底,實際上,他比張浦更怕。

    說不上來怕從何來,但劉仁勖打小就怕中原。

    這種怕沒有由頭,沒有出處,反正劉仁勖就是怕。

    畢竟中原,可是上千年之久的天朝上國啊。

    那片土地曾經誕生過漢唐兩個偉大的王朝,統治著河西走廊還要往西上萬裏的廣袤疆土。

    和這樣的王朝對抗,黨項,或者契丹,有這個資格嗎?

    劉仁勖很怕,心裏也沒底,但他卻不能說,不然就是擾亂軍心,這點他還是知道的。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從張浦這裏離開之後,快馬加鞭去到城外軍營,開始督促三軍高築寨牆,深挖溝壑,做好禦敵準備。

    “將軍,咱們這是做什麽。”

    劉仁勖的親兵統領紮達木好奇的問了一句。

    這是一個回鶻人。

    “南人的軍隊就快要來了。”

    紮達木站在劉仁勖身旁往南眺望,夜色黑沉沉的,什麽也看不到。

    故而,紮達木問了一句。

    “將軍,那咱們為什麽不走。”

    “走?”劉仁勖回頭看向紮達木,自己也是愣住。

    後者點點頭,理直氣壯的說道。

    “反正咱們也把可以擄掠的東西都搶光了,回靈州就是了,把這啥也沒有的地方扔給南人便是。”

    劉仁勖沉默下來。

    對啊,為什麽不走呢。

    以往幾十年、幾百年,周邊的部族麵對中原,一直都是搶完就走啊。

    什麽時候開始,他們竟然都貪戀中原的土地了。

    哦對,契丹人占了燕雲十六州。

    他們黨項人奪走了河西走廊以及靈、夏河套。

    中原,衰敗的好像是一塊可以任由宰割的肥肉。

    誰都可以來分食他們的土地。

    中原不再是那個天朝上國了,中原萬裏錦繡河山,遍地膏腴沃土,都是可供他們這些民族繁衍壯大的天賜之地。

    所以,不走了。

    來到這誰也不願意走了,大家都想。

    鳩占鵲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