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階下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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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時是晉國天福十一年、契丹會同九年十二月三十日。一月之後,即大同元年二月初一,耶律德光在開封皇宮下詔,將國號“契丹”改為“大遼”,耶律德光便搖身一變,又成為了大遼的皇帝。
在此之前,耶律德光已經前往封禪寺提見石重貴,責備他如果不是忘恩負義,絕無今日淪為階下囚的下場。石重貴自知死期降至,倒也像條漢子,並不搖尾乞憐。耶律德光見狀惱羞成怒,恨恨地拂袖而去。當日中午,耶律德光即下詔將石重貴降為負義侯,仍關押在封禪寺,讓他備受困窘和饑凍。沒過幾日,耶律德光讓三百騎兵押送石重貴及親屬遷往契丹黃龍府,永世不得再回晉國故土。
開封初陷之時,石重貴引火自焚未遂,被太妃陸司怡和她的徒兒別遠清救下。陸司怡本想讓石重貴趁亂混出皇宮,與之歸隱深山老林,從此不再過問世間之事。但石重貴猶豫不決,正好被闖入皇宮的張彥澤及其手下士兵發現。張彥澤脾氣很暴躁,這時不問青紅皂白,隨即下令將三人亂箭射死,以便在耶律德光麵前請功。陸司怡與別遠清護著石重貴,用平素修煉的燕雲劍法擊落射來的利箭,又奮身而出殺死十幾名亂兵。
耶律阮率領大軍守在宮門。他望見陸司怡不僅容貌俊麗,而且身手了得,連忙上前製止張彥澤。張彥澤雖然心中不爽,但不敢得罪這位契丹王爺,行禮之後便帶著手下士兵悻悻地離去。
陸司怡不知對方虛實,但見對方身材俊偉,看年齡不過三十出頭,起初倒也沒有將他放在眼裏,後來聽到張彥澤稱呼他王爺,心中暗暗一驚,想到對方竟是攻晉的前營統帥,興許可以讓他放過石重貴,於是試探道:“王爺,你們契丹已經攻滅了晉國,不會真的要趕盡殺絕吧?”
耶律阮聽到她的質問,仔細打量這位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發現她雖然已經陷入重重包圍,但臉上並未露出半分憂慮的神態,言辭間反而有一些傲慢,心中不覺一怔,說道:“姑娘,本王乃是奉命進宮擒拿石重貴及其親屬。皇宮裏麵的人,但凡不是皇妃、王子及公子,皆可自行離去,本王絕不會為難你們。至於石重貴等人,他們的命運還需我們皇上定奪。”
陸司怡雖然已過三十五歲,但平素潛心修煉劍法,又無行男女之事,因此相貌竟勝過二十幾歲的妙齡女子。耶律阮不知道她就是石敬瑭的遺妃,還以為隻是晉國宮裏尋常的侍女,因此才有如此一說。
陸司怡有自知之明,想要今日救走石重貴絕無可能,說道:“王爺,既然如此,我們這就離去。”她轉身望著石重貴,柔聲地說道:“皇上,你多保重。”
石重貴心情沉重,雖然對陸司怡心有不舍,但想到心愛之人可以安然無恙地離去,自己就再無牽掛,故意冷冷地說道:“你們走吧,走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再回開封。”
陸司怡當然明白他的良苦用意,心想:“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皇上,隻要我在人世一日,就一定會想辦法救你。”陸司怡與別遠清使了一個眼神,別遠清當即會意,兩人迅疾騰空從皇宮圍牆外飛去。
耶律阮連忙追出殿外。陸司怡婀娜身子在牆頭稍作停留,回過身對耶律阮莞爾笑道:“王爺,不勞駕你相送了,我們後會有期!”隨即消失在茫茫樓宇之中。耶律阮恍然若失,自言自語道:“這個女子似乎在哪裏見過,一時之間竟然記不起來了。”
蕭也金與察木訶緊隨其後衝出來,兩人望見牆頭敏捷的身影,感歎道:“沒想到晉國後宮中竟有身懷絕技的高手,今日真是大開眼界了。”
耶律阮回過神來,望著二人擔憂地說道:“中原到處藏龍臥虎。我們雖然奪了晉國的江山,但要守住它卻是一件難事。”察木訶聽後眉頭一皺,旋即舒展開來,朗聲說道:“王爺,你多慮了。這個事和咱們有什麽關係呢?皇上過幾日就到開封了,咱們就把這個煩惱留給他吧。”蕭也金點點頭,說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王爺,你就不用操這個心了,免得讓皇上身邊那些好事之人抓住把柄。”
耶律阮微笑道:“你們提醒的對,本王差點又犯糊塗了。以你們之見,石重貴該當如何處置才好?”
蕭也金熟讀漢文書籍,對當年劉邦滅秦的典故印象很深刻,於是說道:“我們當效仿漢王的做法,將石重貴囚禁起來,封鎖皇宮的大門,我們前營大軍則駐紮在開封城中,靜靜地等待皇上的到來。”
耶律阮讚同道:“皇上早就對本王顧慮重重,這次我獨自攻下晉國國都,如果再不有所收斂,恐怕遲早會大禍臨頭。”
耶律阮主意已定,讓察木訶帶人將石重貴及親屬囚禁在城裏的封禪寺。那裏臨近前營大軍的駐地,兩地相距不過四五裏。寺廟周圍有重兵把守,未得耶律阮的首肯,任何人不可擅自與石重貴相見。
當晚,耶律阮回到王帳之後,對日間遇見的女子戀戀不忘,竟然在床上輾轉反複睡不著覺。他擔心那個女子會去營救石重貴,於是翻身起床,換好一身便裝,拾起掛在牆上的劍就出門去。
耶律阮馬不停蹄地來到封禪寺。守門的士兵望見王爺親自前來查看,連忙跪下行禮。耶律阮點點頭向他們示意,詢問他們白日裏守衛的情況。那些士兵知道寺內關押的是晉國的皇帝,片刻都不敢有所懈怠。
其中一個百夫長拍拍胸膛說道:“王爺放心,這個寺廟已被我們圍得水泄不通,連一個蒼蠅都休想從裏麵逃出。”耶律阮慰問道:“你們辛苦了!改日本王一定會重重有賞。”那些士兵心中感動不已,紛紛說道:“王爺對咱們已經很關照,我們不敢再有所奢望。”耶律阮哈哈大笑道:“本王向來賞罰分明!有功不賞豈不是為難本王。”那些士兵聽後唯唯諾諾,護衛著耶律阮進入寺中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