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祭品……這句話聽得薑嶼眼眸一縮，急聲問道：

    “什麽祭祀？什麽祭品？供奉的對象是誰？”

    他手邊儲物袋中，“月白”也跟著震了幾下，顯然周琳的心緒也是大為震動。

    黎雲歎了口氣，剛要回答，突然間住了口，目光向薑嶼身後飄去，隨後說道：

    “昌陽真仙。”

    薑嶼順聲回頭，見身著官服的昌陽真仙正從他二人頭頂上方十尺的地方緩緩邁下，一步一步都像是踏在看不見的階梯上，走的穩穩當當的。

    見到薑嶼後，昌陽真仙腳步一頓，神色有了些微的波動：

    “你怎麽也來了？”

    他疾走幾步到了這二人身畔，想了想後，得出和黎雲相同的結論：

    “來收屍的？”

    見薑嶼點頭後，昌陽真仙抬手衝著某個方向一指：

    “你們陳屍所的人都在那邊，先過去等吧。”

    說罷，他轉身要走。

    “昌陽等一下！”

    發現他說沒兩句就要離開，薑嶼頓時有些警惕，連忙出聲叫住他。

    昌陽真仙聽見這聲喊，背影僵了一下，心裏陡然冒出一個念頭：亂叫什麽！亂叫什麽！

    他迅速回頭來到薑嶼身畔，壓低聲音切切道：

    “誰準你叫的那麽熟稔的！咱倆很熟嗎？”

    薑嶼沒料到他反應得這麽激烈，一個沒提防，沒有立刻接話。

    眼見他不說話，昌陽真仙更慌了：

    “你怎麽不說話，我說的不對嗎？咱倆可沒什麽交情啊，你可別害我！”

    “不熟不熟。”薑嶼從善如流，將這個話題輕輕帶過，轉而問道：

    “裏麵那場祭祀，供奉的對象是誰？”

    聊到正題，昌陽真仙立時恢複正常，沉吟著說道：

    “現場沒留下任何文字或符號的指向，但那樣血腥的場景……”

    他說到一半，突然住口，似乎是不忍心再說下去了。

    血腥……薑嶼聽到這樣的描述後，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脫口而出道：

    “難道是血肉祭祀？是靈始天尊……”

    話音未落，便被一聲氣急敗壞的話語打斷了：

    “住口！”

    昌陽真仙的臉擰成一團，眉毛差點飛了出去，一旁的黎雲也吃驚地瞪著薑嶼，就像是瞪著一個大庭廣眾之下裸奔的人，似乎在無聲地說——你是不是有病！

    他倆的反應讓薑嶼有點發愣，怎麽回事？為什麽他們會如此忌諱提到靈始天尊？

    “誰準你提那個名字的！僅僅是一點血雨，竟然說是血肉祭祀……”昌陽真仙甩了甩袖子，極為不滿地說道：

    “靈始天尊的信徒在多年的清掃下，早就被清理幹淨了，你說這種話，等於是質疑我們刑罰司多年以來的工作！”

    ……刑罰司負責清理靈始天尊的信徒？不是“桐陰會”私下裏的任務嗎？薑嶼一頭霧水，但眼見對麵二人如此激動，他便把疑問埋在心底，沒再多問。

    昌陽真仙嘴唇微微翕動，他都快忘了薑嶼“主戰派”的身份了，甚至一度有了種錯覺，認為這人挺好的。

    在花蛉族的意外發生後，昌陽真仙忽然覺得薑嶼還不錯，是個朋友。

    當然，後麵又發生了一些事，使得他對薑嶼的態度又轉向先前那種，又是忌諱，又是敬而遠之，現下，又激發了幾分不快。昌陽真仙看向薑嶼，草草結束了對話：

    “總之，這件事還在調查，你不要亂說話。”

    “……”

    薑嶼沉默下來，瞪著他不說話，他的表情讓昌陽真仙有了些不舒服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後，他才再次開口：

    “我什麽時候能進去？”

    昌陽真仙先是咬牙，接著盡量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道：

    “我們刑罰司還在那個洞天裏麵探查，等我們完事後，你們就能進去收屍了。”

    對，就是這樣，他隻是想去收屍……昌陽真仙在心裏安慰著自己。

    一旁的黎雲見此情形，主動對薑嶼說道：

    “少微他們已經到了，走，我帶你過去。”

    薑嶼沒再多說什麽，越過昌陽真仙，和黎雲一起向著陳屍所那些同僚的方向走去。

    短短一段路，二人都沒有說話。

    薑嶼幾次看向黎雲，有心想問一問他，知不知道離夢失蹤了？知不知道桐陰會？但最終也沒有開口。

    而黎雲，雖然有意無意地歎了好幾口氣，但不知為何，也沒有說話，隻陪著薑嶼到了少微身邊後，深深地看了他們幾眼，轉身離去。

    “怎麽黎隊長還陪著你過來？”少微瞄了黎雲的背影一眼，小聲說道。

    多半是為了你師姐的事唄，就看他看咱倆的眼神，那叫一個意味深長……薑嶼腹誹一句後，低聲問道：

    “黎隊長知不知道……”他點到即止。

    “不知道。”少微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薑嶼聳了聳肩，把這個話題丟開，轉而問道：

    “裏麵什麽情形？”

    少微皺了皺眉頭：

    “我也沒有親眼看到，聽他們描述，裏麵是一座不大的祭壇，上麵堆了十幾具屍體，都是斷肢殘幹，那些死者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幹了，可即便如此，也不足以形成一場血雨，所以我猜測，血雨不是祭祀的一部分，隻是為了視覺的效果……”

    她說到這裏，聲音略微發緊，很是義憤。

    薑嶼望著頭頂那個已經露出行藏的洞天，思索著問道：

    “腦袋呢？”

    “嗯？哦。”少微聽清他的問話後，不等他進一步詢問，就知道他的意思：一般這種比較邪門的祭祀儀式，都會把祭品的腦袋埋進祭台裏。

    “刑罰司的人已經在開挖那個祭台了，”少微說到這，頓了頓後又問：

    “你問這個幹什麽？”

    薑嶼靜了一會：

    “一個猜測，但願我猜錯了。”

    沒多久後，隱秘洞天那邊又傳來新的消息。

    “少微姑娘——挖出來了，挖出來好多——”

    人未見，聲先聞，伯淵帶著新鮮出爐的小道消息一路奔來，到了近前才說：

    “欸！薑兄你什麽時候來的？”

    薑嶼顧不得和他寒暄，急聲問道：

    “挖出了什麽？”

    “哦哦，頭顱，一共十三顆，雖然麵目都被毀了，但可以看出，統統都是女子。”伯淵說到這裏，縮了縮脖子，露出不忍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