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在祭壇邊再次翻找一遍，卻依然無果的薑嶼不情不願地直起身，苦笑一聲，自嘲著說道：

    &esp;“實在不想承認做了無用功啊。”

    &esp;他語聲中的無奈感染著近旁的周琳和歸敲敲，二人一妖同時陷入了沉默之中。

    &esp;突然間，薑嶼的眼角閃過了一道光芒。

    &esp;“不對。”

    &esp;他頃刻間想到了什麽，猛然看向歸敲敲。

    &esp;準確地說，他看著的是她身上掛著的、隻有璿龜族的妖力才能驅動的法器。

    &esp;那是一枚五彩斑斕的貝殼，比天庭尋常使用的貝幣大了好幾圈，足有成年人的拳頭大小。不但碩大，更有著無論什麽顏色的貝幣都沒有的十足光澤。

    &esp;就是靠著它，歸敲敲才充分發揮出“真實之眼”的能力，堪破了這片洞天口的迷障。

    &esp;察覺到薑嶼的目光後，歸敲敲不明所以地捧起那枚彩貝：

    &esp;“怎麽了？”

    &esp;“它的狀態不太對。”薑嶼盯著那枚彩貝，腦海裏有著類似的幾個念頭：

    &esp;它本來就是這個顏色嗎？

    &esp;它本來就是這個形狀嗎？

    &esp;它本來……

    &esp;歸敲敲垂首看向她手中捧著的彩貝，慢悠悠地說道：

    &esp;“我不覺得啊。沒什麽不對啊。”

    &esp;“……”

    &esp;薑嶼自詡對於法器雖談不上過目不忘，可也不至於完全“臉盲”。他現在看著那枚彩貝的感覺，是怎麽看怎麽覺得別扭，像是在看完全沒見過的東西。

    &esp;他充分肯定，這枚彩貝和進入洞天之前的狀態不一樣了。

    &esp;更讓薑嶼詫異的是，他都看出不對勁來了，作為彩貝主“人”的歸敲敲卻全然沒有覺察出任何的異樣。

    &esp;她隻一臉的茫然，呆愣地重複著：

    &esp;“我不覺得啊。”

    &esp;“沒什麽不對啊。”

    &esp;“我不覺得啊……”

    &esp;一聲聲重複的話語仿佛是經年的美酒，讓薑嶼的神思愈發地恍惚起來。

    &esp;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一道幽暗的光從彩貝上閃過，如同黑洞洞的漩渦，仿佛能吸走這個洞天裏麵的全部能量。又好像是昏昏柔柔的舊痕，如同褪色的書畫。

    &esp;薑嶼先是一怔，旋即福至心靈，立刻喊道：

    &esp;“周琳！”

    &esp;他話音剛落，“月白”刷一下卷了過來，將薑嶼和歸敲敲包裹在其中。

    &esp;那個刹那，畫卷橫在薑嶼和歸敲敲的眼前，隔絕了外界的一切景象，緊接著，一根鞭子從畫幅中甩出。

    &esp;倏！

    &esp;鞭子落在彩貝上麵，將那道幽暗的光抽打得粉碎。薑嶼和歸敲敲眼前的畫麵瞬間扭曲，隨即變得同樣的粉碎。

    &esp;薑嶼打了個寒顫，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還站在那個昏暗的小巷之中，什麽小洞天、什麽祭壇，都徹底不見了。

    &esp;認清眼前景象的薑嶼隨即感到一股巨大的疼痛，來自頭顱。在他身邊，歸敲敲也在哀哀喚痛，似乎也受了不輕的傷。

    &esp;他這才發現自己頭上有血的同時，雙手手腕上也有一些被捆綁的痕跡，歸敲敲的情況與他相類，隻不過除了頭疼，背也疼。

    &esp;回想著適才的情景，再看身上這些莫名增添的傷痕，薑嶼悚然而驚：

    &esp;“剛才發生了什麽？”

    &esp;“幻境。”周琳言簡意賅道。

    &esp;……剛剛看見的、經曆過的都是幻覺？怎麽會有那麽真實的幻覺？我又為何會突然間醒悟，向著周琳求救？薑嶼想著，開始檢查起他和歸敲敲的狀態。

    &esp;他初步判斷自己和歸敲敲頭上的傷口像是大力撞擊出來的，至於手腕上那些，則分外像是繩索類的物品捆綁後留下的。

    &esp;薑嶼若有所悟地問道：

    &esp;“我們倆剛剛是陷入了幻覺，所以做出了自殘的行為？你是為了阻止我們才……”

    &esp;“不然呢？”

    &esp;周琳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

    &esp;“難道我趁你們‘瘋癲’的時候下了黑手嗎？”她哼了一聲，“你倆一個賽一個瘋癲，恨不得用頭……”

    &esp;說到這，周琳著意看了歸敲敲一眼，特地補充道：

    &esp;“還有用背殼撞破這麵牆壁。我攔都攔不住，隻好把你們綁起來，就這樣，還不老實呢。”

    &esp;呃……薑嶼隻聽了隻言片語，便能想象出適才的情景，不由得慶幸周琳在側。眼見她的“墨色”有些黯淡，可見為了阻止他倆耗費了不少的靈力。

    &esp;好在“月白”可以源源不斷地提供靈氣，周琳的臉色也肉眼可見地開始好轉。

    &esp;她看了他一眼，沉聲講述起事情的經過來：

    &esp;“我回來的時候，你的一切舉止原本還正常，我們還聊了幾句。可沒說兩句，你就開始自言自語，說什麽‘祭壇搭建好之後就廢棄了’、‘整個小洞天都是空空蕩蕩的’，還有什麽‘下麵沒有東西，也沒有掩埋屍首’。”

    &esp;這……

    &esp;薑嶼眼神一凝，在他的記憶裏，這幾句話明明是他和周琳之間的問答，現在卻變成他一個人的自言自語？！

    &esp;“我原道你是在說胡話，試著想要喚醒你，卻根本沒用，然後你突然就發了瘋，開始拚命的撞牆……”周琳說到這裏，語聲中平添了幾分後怕。

    &esp;薑嶼不怎麽關心“然後”，他的注意力還集中在剛才的念頭上，他轉向歸敲敲，向她詢問著她所經過的“經過”。

    &esp;卻發現她的記憶更加的模糊。

    &esp;“我就記得，用‘蠡殼’找到了那個隱匿洞天的入口，然後、然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歸敲敲氣弱地說道。

    &esp;“蠡殼”就是她身上掛著的，那個五彩斑斕的貝殼的名稱。

    &esp;薑嶼這才明白自己是怎麽清醒過來的：

    &esp;“蠡殼？可以過濾一切幻覺幻境的寶物？無論多逼真的幻境，經過‘蠡殼’後，都會染上一層異樣的光芒？難怪……”

    &esp;難怪我會有一刻的清醒，向著周琳發出求救的信號，而周琳也抓住了那一刻……可她究竟是怎麽破除幻境的呢？有沒有可能，我們還在幻境之中？薑嶼想到這裏，急聲問道:

    &esp;“你怎麽樣？不會也中招了吧？”

    &esp;周琳靜了一會兒，“月白”的表麵上頃刻間泛起一片光芒，柔和的光亮中，周琳的聲音再度響起：

    &esp;“一般的幻境對我是沒有作用的，我剛剛又自查了一遍，沒有問題。我們現在真實之中。”

    &esp;她的回答並沒有讓薑嶼釋然，反而讓他深深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