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心的父親死了，被哥哥一刀砍中脖子。

    房子裏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沒有驚慌失措，隻有前所未有的放鬆。

    哥哥走進廚房，洗幹淨菜刀上的血漬，放了回去。

    屍體被拖進衛生間，拿出拖布，清理地上的血跡。

    打開窗戶，微風將新鮮空氣送進來，屋子裏的血腥味減弱了幾分。

    擇菜，煮飯，炒菜，哥哥有條不紊的做著晚餐。

    桌子上的狼藉已經收拾幹淨，擺上新燒的飯菜。

    “聽心，吃飯了。”

    房門被打開，聽心來到椅子旁，坐上去，拿起碗。

    用餐過程十分安靜，沒人提起剛才發生的一切。

    年幼的聽心平靜地吃飯，時不時給哥哥加菜。

    但一雙眼睛，總是不經意瞄向衛生間。

    入夜，哥哥的房間還亮著燈，聽心已經睡去。

    將壓扁的鈴鐺撐開，一點點修複，盡量讓它變圓。

    做完這一切，已經是淩晨三點了。

    哥哥來到聽心的房間。

    輕微的呼吸聲，柔和的表情，看到安穩入睡的小女孩。

    心裏溫暖了許多。

    來到客廳，拿出電話。

    “您好，我要自首，我殺了我的父親。”

    ……

    為了不驚擾妹妹休息，哥哥選擇站在樓下等待。

    腳下，放著屍體。

    戴上手銬，塞進警車，透過車窗再看一眼自己的家。

    聽心的哥哥笑了笑，然後閉上眼睛。

    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在小聽心的臉上，為她蒙上一層光暈。

    起床，洗漱，上廁所。

    年幼的小女孩熟練地做著一切。

    昨天的事，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坐進沙發裏，一個鈴鐺擺在茶幾上。

    許觀南很疑惑，因為他看到聽心的眼神裏，充滿了厭惡。

    “是我保護了你，你怎麽反過來怪我呢？”

    顯然，小聽心這句話並不是對許觀南說的。

    “都是你！都是你！蠱惑我哥哥殺了爸爸！”

    屋子裏，沙發上，憑空出現另一個小聽心。

    隻不過，她好像是一個靈魂，身體近乎透明。

    許觀南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另一隻凶靈？

    “不是因為我，是因為你，是你的選擇，造成了今天的局麵。

    如果你當初跟媽媽離開，哥哥就不會淪落成今天這個下場。”

    “可是……可是我走了，哥哥怎麽辦？他會想我的！”

    “不，是你自私！是你怕失去哥哥，而不是怕哥哥失去你！

    這下好了，你已經失去了哥哥，這是你想要的嗎？”

    “不是……嗚嗚嗚……不是我想要的……”

    聽心厭惡地看著另一個哭泣的自己。

    “你消失吧！你不配擁有哥哥、媛媛老師和所有愛你的人！”

    “我不要！我不要消失！明明你是後來的！說好的一人一天！”

    軟弱的聽心再次哭了起來。

    聽心擦幹另外一個自己的眼淚，抓起她的手。

    “你該消失了，後麵的日子，你挺不過去的！”

    話音剛落，哭泣的聽心愣住了，茫然地抬起頭。

    身體更加虛幻了，從腳開始，一點點向上分解，化作光點消散在空中。

    聽心長舒一口氣，伸了個懶腰，仿佛終於完成了擱置許久的工作。

    抓起鈴鐺，重新掛在書包上。

    拿起電話，撥通。

    “媽媽！我想你了！”

    ……

    一道耀眼的白光，忽然出現。

    許觀南下意識閉上眼睛。

    當他睜開眼，眼前的事物再次變化。

    這一次，他來到了一所監獄的探視間裏。

    一道玻璃，將聽心與哥哥分開。

    聽心身後，站著正在哭泣的中年女人。

    “聽心，你要聽媽媽的話，知道嗎？”

    “我知道了，哥哥，你在裏麵好好的，我們等你！”

    “好！”

    兄妹倆的對話，讓母親哭的更加傷心，因為她知道，兒子被判了死刑，怎麽可能活著過來。

    聽心突然想起了什麽，從兜裏掏出一個小鈴鐺，上麵係著一根紅繩。

    許觀南發現，這鈴鐺並不是之前被壓扁的那個。

    “哥哥，媛媛老師給了我一個新的鈴鐺，好看嗎？”

    “嗯，好看！有了新的，就把壓壞的那個扔掉吧！”

    聽心搖了搖頭，說道“兩個我都留著，那個可是哥哥幫我修好的呢！”

    “聽心真乖！”

    探監結束了。

    聽心拉著媽媽的手，向外走。

    她在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怎麽了？聽心。”媽媽問。

    聽心搖了搖頭。

    母女倆走到樓梯轉彎處，聽心突然掙脫媽媽的手，向垃圾桶跑去。

    她從衣兜裏掏出一個鈴鐺，很破舊，是哥哥修好的那一個。

    鈴鐺，被扔了進去。

    聽心食言了，明明已經答應的事，卻沒有做到。

    一直在觀察的許觀南，皺起了眉頭，心裏有些不解。

    聽心為什麽會討厭這個鈴鐺？

    新鈴鐺和舊鈴鐺，都是媛媛老師送的。

    兩者的區別是一個被哥哥維修過，另一個沒有。

    那麽聽心討厭的是哥哥？

    可是剛才兩人交談的很愉快啊，甚至還主動安慰即將執行死刑的哥哥。

    裝的？

    想到這，許觀南看著小聽心，忍不住脊背發涼。

    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正常，換了主人，附身哥哥的凶靈，這兩件事不都透著詭異嗎？

    小丫頭表裏不一，顯得不那麽詭異了。

    ……

    白光再次出現，事物同樣改變。

    這一次，許觀南又來到了“藍天幼兒園”。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場景。

    不同的是，這一次，周圍多了很多人。

    孩子們、家長們，還有門口守候的老師們。

    這裏已經人滿為患，相互之間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場麵十分混亂。

    費力在人群中尋找，終於發現了熟悉的麵孔。

    聽心在蹦蹦跳跳地和媛媛老師交談著。

    媽媽親昵地撫摸著女兒的小腦袋。

    “叮當當！”

    “叮鈴當當！”

    書包上懸掛的鈴鐺發出聲響。

    突然，鈴鐺掉落……

    可能是繩子綁的太鬆？

    或許是聽心跳的幅度太大？

    周圍的人很多，鈴鐺掉落後，不知被誰踢了一腳，滾了出去，停在路中間。

    “媛媛老師！我的鈴鐺掉了……”

    聽心雙眼含淚，扁著嘴，馬上就要哭出聲來。

    “老師幫你去撿，你跟媽媽說說話，馬上咱們就要上課了。”

    話音剛落，媛媛走向鈴鐺。

    “吱！！！”

    “嘭！！！”

    ……

    新的鈴鐺，再次被壓扁。

    媛媛老師，已經倒在血泊之中，有出氣，沒進氣。

    所有人都衝了過去，將車禍現場圍了起來。

    這一次……聽心沒有哭。

    她在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