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歲月已舊,英雄不歸(感謝歸兮不歸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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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這是冠絕一整個時代,最偉大的英雄,他是鞭笞天下的君王,這樣的人願意和你共享他的夢,還有什麽可猶豫的?作為大秦銳士的一員,少年幾乎覺得自己的血脈都在燃燒起來。
&esp;衛淵的意識再度潛藏於後,和記憶中的少年融合。
&esp;但是他終於知道曾經的自己為何會不惜一切代價,誅殺霸王。
&esp;原來如此,換誰來都是一樣的吧。
&esp;他想。
&esp;少年如同出征之前的戰士,半跪在地,右手叩擊心口,千言萬語,最終隻是沉聲低喝,道:
&esp;“諾!”
&esp;少年行禮,起身後,始皇帝書一道手令,道:
&esp;“去挑選你要帶走的精銳吧。”
&esp;“是。”
&esp;少年複又一禮,這才緩步退後,走出了這短暫的行宮,外出的時候,看到宮殿門口,垂首而立的高大男子,少年淵本來纖長的眸子微斂,緩緩開口道:“中書府令……”
&esp;麵白無須的青年微笑道:“恭祝執戟郎。”
&esp;少年腳步頓住,他注視著這名為趙高的男人。
&esp;後者不像是個宦官,說是出身卑微,母親犯罪受刑,送入隱宮,但是卑微之人,怎麽可能文武雙全,又通曉法家學說,秦律秦法,朝堂之上,罕有人能超乎其右者,其大篆書亦是冠絕一時,能於李斯匹敵。
&esp;陛下不在意出身,天下英才都可運用,但是他不能不在意。
&esp;王強大,睥睨,有吞吐天下的氣魄,但是這也可能是危險的源頭。
&esp;往日趙高就是他的重點關注對象。
&esp;但是現在不行,等到東渡的準備做好,他就要離開這裏,遠離大秦十年之久,少年鐵鷹銳士心中甚至於浮現一個危險的念頭,是否在離去前將這危險的男人誅殺,但是他對於大秦對於始皇帝的忠勇不允許他這樣做。
&esp;隻是斂眸,輕聲道:
&esp;“我有一言,陛下起居,還請中書府令多多關照看顧,若是我回來的時候,陛下有恙,哪怕隻是一根汗毛,淵必討回;彼時閣下縱是遠遁萬裏,淵,亦將誅之。”
&esp;中書府令趙高微笑躬身,輕聲道:
&esp;“不敢。”
&esp;“哼!”
&esp;少年不喜這白皙青年身上像是毒蛇一樣的氣息,在宮門外提起自己的秦劍,一身黑衣覆甲,大步離去,中書府令仍舊躬身,一黑一白衣袂豁然交錯而過,在這玉階上分開,直到少年走遠,趙高方才緩緩抬眸,注視著那背影。
&esp;許久後,邁步走入宮殿。
&esp;他知道一切都瞞不過那位像是神靈的皇帝陛下。
&esp;但是始皇帝卻並不在意。
&esp;在處理了幾份公文之後,始皇帝隨意道:“你擬製一份手令,自徐巿出海後,傳播而出,告知天下術士,便說徐巿出海為不死草,朕欲在天下求不死藥,煉氣方士若是能做到,大大有賞。”
&esp;趙高訝異,道:“陛下……”
&esp;他踟躇道:“長生之說,不過妄言。”
&esp;始皇帝淡淡道:“朕自然知道,擬罷。”
&esp;趙高不敢違逆,躬身應諾,他在擬製的時候,突然明白那位始皇帝的想法,既然已經自號為始皇帝,欲求二世三世乃至於萬世,毫無疑問,這位帝王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長生不死,長生之說,不過妄言。
&esp;那以妄言呈現帝王麵前,那自然就是欺君惑國。
&esp;趙高心底悚然一驚,握筆的手掌微顫。
&esp;眸子垂地更低。
&esp;他意識到這是始皇帝給予方士一脈最後的機會。
&esp;如果無人揭榜,那麽此事自然不會有什麽後續,可一旦那些在各地的方士仍舊執迷不悟,說能長生不死,匯聚鹹陽,那麽恐怕等待他們的,並不是帝王的封賞,而是大秦黑冰台的鐵鷹銳士,是焚毀典籍,自身被誅的下場。
&esp;前有徐巿出海,勞力勞財,這個時候張貼榜單,輕易就能將那些潛藏於神州的方士釣出來,比起費時費力的搜索,隻不過需要一張榜文手令,隨手為之,但是效果必然極佳。
&esp;趙高垂首,不敢看向旁邊。
&esp;越是靠近始皇帝,他就越覺得皇帝的冰冷和可怕。
&esp;他高高在上,並不像是過往君王那樣帶著遮掩麵容的冕旒。
&esp;但是卻無一人能看清楚他。
&esp;………………
&esp;徐巿出海所需要的東西,還需要數日的準備。
&esp;這一段時間裏,徐巿和淵仍舊追隨著始皇帝的車駕,作為即將遠離大秦的鐵鷹銳士,這一段時間裏,淵負責巡衛周圍,一日路過山道時候,卻未能發現,在遠處道路上,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年注視著帝王車駕,手指捏得發白。
&esp;這白衣少年轉頭看向旁邊高大的力士,道:“有勞了。”
&esp;那力士抱拳道:“張公子且後退。”
&esp;少年道:“良可當不得公子。”
&esp;力士也隻好不再這樣稱呼,隻是覺得這些繁文縟節實在麻煩,況且,他和這少年不過是交錢出力的關係,公子之稱也不過是因為對方確實是貴族之後罷了,既不喜歡,他也懶得多說。
&esp;當即隻注視著前方,手中握持一柄粗壯巨大的鐵錐,上麵泛起流光,遠遠見得了黑旗招展,帝王車駕浩蕩而來,氣勢磅礴,力士奮全身氣力,雙目瞪大。
&esp;少年低喝一聲,道:“攻!”
&esp;力士怒喝,手中的巨大鐵錐被拋擲出去,可是這倉海君費盡力氣打造的誅殺君王的寶物,分明瞄準了始皇帝的車駕,在靠近的時候,整片空間都似乎凝滯,而後這鐵錐的方位如同瞬間被調換,撞入了空無一人的馬車。
&esp;真正的始皇帝禦駕毫發無損。
&esp;少年麵色急變,而那邊秦軍早已震怒,刀劍出鞘的聲音不絕於耳,伴隨著低喝,眾多銳士當中,身穿黑衣覆甲的少年一馬當先,背弓負劍衝殺,那力士早已耗盡全力,勉勵逃遁,才走數步,卻被秦弩射程了個刺蝟。
&esp;當即倒伏在地上死去。
&esp;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結陣的大秦銳士有多可怕。
&esp;少年淵則是拍馬追殺前方的白衣少年。
&esp;卻發現後者身形縹緲難測,顯然有方術手段,而且更比自己厲害得多。
&esp;眼見得走入山地,戰馬追之不及,淵便下馬步戰追殺,手中秦劍斬了好幾個法術,背後秦弩弩矢射發。
&esp;第一箭射中旁邊的樹木,第二箭射中了前方少年腳下地麵,第三箭擦著那少年發冠飛出,白衣少年驚得麵白,知道這是秦軍銳士校準弩矢方向,不由心底一寒。
&esp;大秦數十萬精銳,鐵鷹銳士不過三千,皆是虎賁之勇。
&esp;正心中懊悔,自己此次是否過於莽撞時候,卻聽到了機括打空聲音。
&esp;卻是剛剛淵越過那力士的時候,順勢擊發弩矢,洞穿那力士眉心,此刻反倒沒了弩矢,白衣少年心中長鬆口氣,遁逃之前,回過頭來,和身穿黑衣,紅布束發的少年銳士對視一眼。
&esp;張良看到了後者眼底怒氣蓬勃,煞氣縱橫。
&esp;背後紅布發帶舞動。
&esp;而淵則是看到,那是一位身穿白衣,皮膚細膩,容貌甚至於比女子更為俊美秀麗的少年,少年銳士手中秦弩重重砸出,怒聲嗬斥道:
&esp;“小賊,休走!”
&esp;張良哪裏管這個,隻以方術遁逃離去,秦軍封鎖此地,天下大索十日,竟然一無所獲,那少年就如同人間蒸發一樣,展現出了和他這個年紀完全不相符合的方術修為。
&esp;淵恨恨不已,向始皇帝請罪。
&esp;帝王恕他無罪,隻是道:
&esp;“徐巿所需之物已經齊備,卿,擇日出發罷。”
&esp;“隻可惜,沒有時間讓你再回鹹陽城看望家眷了。”
&esp;“……諾。”
&esp;這一日,一隊大秦銳士,及齊地方士徐巿一眾人,並童男童女數千人,乘坐大舟船出海,少年扶著秦劍,站在船頭,看著波濤洶湧,盡數被秦國船隻撞破,看著江海之上,黑龍旗幟肆意飛揚。
&esp;潛藏在神州某處,白皙如女子的少年鬆了口氣。
&esp;他回到老師黃石公處,重新學習兵法,老人詢問為何,張良回答:
&esp;“隻要始皇帝不死,各地便是有所反抗,也會被反手鎮壓。”
&esp;“但是他終究也是凡人,哪怕古往今來,乃至是未來的歲月,再不會有他一樣的凡人,他也會有末路的一日,下一世的秦皇,不可能和他匹敵,到時候,便是真正天地翻覆的機會,良一展才華之時,亦在彼時。”
&esp;老人訝異,撫須頷首,眼底滿是激賞。
&esp;暗中的波濤洶湧,而始皇帝的車駕浩浩蕩蕩地駛過神州。
&esp;一名懶散的男子看得豔羨,他忍不住拍著手中的劍,和旁邊幾名同村好友歎道:“大丈夫,當如是哉!”
&esp;眾人卻隻哄笑:“沛公,且來飲酒!”
&esp;“上好的狗肉。”
&esp;一氣宇軒揚的少年指著華蓋,雙目璨若星火,道:
&esp;“彼可取而代之!”
&esp;旁邊叔父連忙拉住他。
&esp;那恣意的黑龍旗,飄揚在神州的大地,亦駛入浩瀚東海。
&esp;這是七國統一後的神州,是神話終結,而傳說孕育的時代。
&esp;天空被祖龍占據,祂不知疲倦,雄心勃勃地注視著更遙遠的世界,百萬鐵騎唯獨臣服於一人之下,而英雄們在鋼鐵的搖籃當中沉睡著,等待有朝一日,天穹上再不見那浩瀚的身影,便彼此交鋒,奔向各自血與火的命運。
&esp;………………
&esp;當一個巨浪打來的時候,淵眼前恍惚,而衛淵睜開了眼睛。
&esp;手中玉龍佩被激發的靈性也已經緩緩黯淡下去,顯而易見,其餘的真靈已不在此處,雖然有所得,但是疑惑也更多,若想要知道和佛門的糾葛,終究還是得要去淮水前一趟,白發的女嬌看著他回過神來,笑吟吟道:
&esp;“醒過來了?”
&esp;“嗯……”
&esp;衛淵點了點頭,將玉龍佩收好。
&esp;女嬌略有好奇,一手托腮,笑問道:
&esp;“先秦時代的淵,度過了怎麽樣的故事?”
&esp;衛淵道:“是怎麽樣的故事麽……”
&esp;是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嗎?
&esp;並不是。
&esp;不是啊。
&esp;他沉默了許久,回答道:
&esp;“那隻是曾和祖龍一起共享浩瀚天空之夢的,渺小飛鳥的故事。”
&esp;ps:今日第一更,感謝感謝歸兮不歸盟主,謝謝~
&esp;秦時的宦官不是閹人,宦者,宮中官吏,到了東漢才全麵閹割化。
&esp;雖然張良刺秦和徐福出海都是在第一次東巡,但是一個是前219年,一個是前218年,在這裏稍微模糊化處理了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