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閃過眼瞳，刺目無比，徐越的世界為之一白，再次睜開後，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不知怎麽的，他已經不在三十三重山上了，而是處於一個特殊的世界，身體在不斷下沉，周圍的一切畫麵，聲音，都在迅速遠去，整個人，都被莫名的深淵吞噬了。
    “不……我還要……救他們……”
    徐越的意識開始昏昏沉沉，但強大的意誌力還是支撐著他睜開雙眼，對著這無盡深淵發出一聲怒吼。
    嗡的一聲，似乎是為了響應他的聲音，下墜猛然停止了，徐越一個踉蹌，踩在了憑空出現的實地上，差點摔倒。
    同時，周圍的景象也開始飛速變化，無數個畫麵閃過，夾雜著一些尖銳的聲音，宛如視頻被加速了千萬倍，根本看不見，也聽不清。
    但徐越卻隱約感應到，這些畫麵和聲音，都是他的記憶。
    從三十三重山，到青元仙國，再到北海，倒推而回的記憶。
    “這是……”
    察覺到這一點後，徐越頓時頭皮麻煩，心髒狂跳。
    這等場景，和當初他在迷亂之地那溪底的遭遇，簡直一模一樣！
    那時候，他也是受到了溪底那些玻璃渣的影響，漸漸被同化，最後深陷在自己的記憶中。
    可現在是怎麽中招的？是剛才自己絕望無助的時候嗎？
    “不行！不能困在這裏！放我出去！”
    徐越有些亂了，拚了命地往那些一閃而過的畫麵中跑，卻怎麽也追不上。
    偶爾間，他也能看到笑靨如花的藍如煙，端莊威嚴的牧初璿，沉悶孤僻的辛靈，和活潑耍寶的蕭護，冷血弑殺的薑離。
    可這些人，都在離他越來越遠，兩者似乎不在同一個位麵，雖然看得見，卻如隔天塹，窮極一生都摸不著。
    “不要離開我……”
    徐越跑累了，成為修士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此時雙腿就像灌了鉛一般，慢慢放緩了腳步，最後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神色落魄無比。
    “不要……”
    他幹裂的嘴唇在輕動，發出嗚咽不清的聲音，目光無神地看著前方，昏昏欲睡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記憶也開始模糊不清了。
    “我要……我要幹什麽……我為什麽會跪在這裏……我在哪兒……我……是誰……”
    整個空間安靜無比，隻有徐越迷茫的聲音，在不斷回蕩。
    他的身影，也漸漸被周圍的黑暗一點點吞噬了。
    鏘！！
    直到突然，一縷光，一縷劍光，從這片空間的最深處劈斬而來，摧枯拉朽，戰無不勝，如同一道天之痕，劃開了這方詭異的世界！
    “嗯！？”
    徐越一個戰栗，猛地醒來，雙眼重新恢複了色彩，急忙看向前方。
    噠……噠……
    那裏有一道身影，正在從劍光中走來，四周被他斬開的世界碎片迅速聚合，重新拚湊成一幅新的畫麵。
    小島玲瓏，大海蒼茫，天空似乎永遠沒有黑夜，給了這片海域天晴之海的美稱。
    “老陸……”
    看著前方的來人，徐越想起他是誰了，不自覺身體微抖，熱淚盈眶。
    陸九州，這是他這輩子，最好的幾個兄弟之一。
    然而，正當徐越滿心歡喜地準備詢問情況時，陸九州的下一句話，就讓他心灰意冷。
    “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我此一去，短時間內恐怕就不能回來了。”
    一切，依然隻是回憶，陸九州笑的是那麽開朗，那麽俊逸，但事實就是，他已經死了。
    眼前的畫麵，隻是當初徐越讓他去監視左青玄時，從北海離別的場景罷了。
    那也是徐越，最後一次看到陸九州。
    “沒什麽好交代的，你辦事，我放心。”畫麵之外的聲音響起，徐越聽出來了，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嗯，你也是。”
    陸九州和煦的笑了笑，踏上草薙劍，準備離去。
    君子之交，相逢於萍水，離別於深潭。
    “老陸！”
    果然，畫麵之外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些許猶豫和哽咽。
    一直看著這一幕的徐越，也淚流滿麵的張口，鬼使神差地說出了和當時一模一樣的話語。
    “你……小心一點，如果有什麽危險，不要勉強，立刻回來。”兩道聲音重疊在一起，讓畫麵中的陸九州一愣，隨即無奈的搖了搖天。
    “嗯，知道了，你啊……也不用眼紅，弄得像生離死別一樣。”
    劍仙永遠是那麽幹脆利落，飄逸無蹤，咻的一聲，草薙劍就拖著那白衣身影，在空中留下一道淺淺的劍痕後，消失在了大海的天際。
    隻有一個隨和的聲音，在徐越耳邊不斷響起。
    “不管我在何處，我永遠在你們身邊。”
    大海退潮了，天空黯淡了，劍仙不在了，畫麵崩碎了。
    唯有那道如飛機尾氣般的劍痕，還沒有消失。
    徐越呆愣在原地，腦中回蕩著這當初聽起來有些肉麻的話語，如今再聞，完全是不一樣的感覺。
    “老陸。”
    徐越站了起來，不久前的迷茫和絕望全部消失了，拳頭慢慢握緊，眼中，也重新燃起了鬥誌和希望！
    他全部想起來了，自己還在三十三重山與左青玄對戰，藍如煙，牧初璿，薑離，那麽多人還需要他保護，陸九州，花魁等人的死，他也還沒有報仇成功！
    不能沉淪在這裏！
    “開！”
    徐越一聲大喝，身上亮起了神光，高高躍起，化為一柄劍，循著陸九州留下的劍痕，衝了過去！
    哐鏜！
    瀕碎之聲不斷響起，徐越眼前的光越來越亮，最後唰的一聲，刺破了某種薄膜後，回歸到現世了！
    “嗯？又醒來了？”遠處，左青玄微微皺眉，忍不住低語。
    徐越卻沒空理他，意識歸位的第一瞬，就立刻觀察周圍，隨後大鬆了一口氣。
    還好，那些射向眾人的青色光箭，也僅僅是剛脫離左青玄的手掌而已，尚在空中！
    仿佛他剛才在異世界沉淪了那麽久，現世中，也隻是過去一瞬而已。
    再猛地低頭，看向地麵已經開始閃閃發光的玻璃渣，徐越一陣心悸。
    看來，這些鬼東西和瞬間重創最強一代的水晶不同，不是立刻生效的，而是一點點消磨你的意誌，最後將你拖進一個無盡深淵之中，被記憶所同化！
    古行舟，就是如此！
    “哼，還有心情左顧右盼？”
    見徐越完全恢複了過來，甚至比之前更為堅強和冷靜，不知怎麽的，左青玄心中一陣煩躁，冷聲道：“還不快去救人？我倒想看看，你要怎麽選擇！”
    咻！
    青衣書生話音剛落，徐越的身影，就瞬間出現在了眼前，那冷漠的神情，讓左青玄雙目一顫。
    “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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