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搖了搖頭。

    不知為何，他回想了抗拒轉化為龍裔軀體的鄭櫻落麵容，對方的一顰一笑，看似對天地萬物漠不在心的態度，卻有著自己的一份堅持。

    “你的這兩條路，都是巨龍之路。”

    背後影子嬉笑道。

    “沒錯，想創造出魔法的大統一理論，成為一隻巨龍不是更好的選擇麽？”

    “更何況時光龍屬於傳奇龍種，也不算埋沒了你。以時光龍守護靈為憑借，封神之龍路徑能夠讓你成為不朽生物，足夠的歲月甚至可以支撐你的法術研究。”

    “知識之龍途徑，則讓你能夠更早地激發時光龍體內的施法天賦，屬於更極端的進階路線。”

    林奇忽然轉頭，“你既然是我的內心投影，那你更應該清楚，最初的我想要什麽？”

    按照最初的契約，他依靠“法術立論”與“安眠代價”，能夠從真理之門手中得到兩件“恩賜”。

    無疑現在他的選擇，前者是“龍息法”，後者則是“進階路線”。

    “你要那‘與門’？”

    影子驟然發出一聲輕笑。

    南方地區盛夏時節，正午陽光炙烤得地麵形成天然的火爐，空氣中甚至因為高溫時刻彌漫著海市蜃樓現象，轎車引擎蓋板打上一枚生雞蛋，甚至能夠當場變成煎蛋。

    酷暑煎熬著每個路人的意誌裏，強光重重壓在眼瞼上，睜都睜不開。

    可此刻的林奇卻是背後全涼，仿佛被一桶冰泉澆灌得透心涼，忍不住發抖起來。

    “微處理器的路，並非你所想象的那般好走。你就如同深淵之下，硬生生要開挖出一條通往山頂的天梯，一切從零開始，甚至當你老去都未必能夠完成最簡單的‘魔法’雛形。”真理之門化身打擊他道。

    “但是選擇成為巨龍，你天生就擁有秘能場最精確的參數，甚至你內部自帶的法術回路都會成為你最珍貴的財富。更別說這兩條進階路線，都足以讓你成為巨龍中的佼佼者。”

    “到這裏，何必舍近求遠，反而求諸於微處理器呢？”

    “可是，成為巨龍的本質是放棄生而為人的資格呀。”林奇扭頭，眼神清澈注視對方。

    “而且，成為巨龍的途徑，恐怕變化係法術中便有，但至今依舊無法推廣起來，我想定然有它致命性的缺陷。”

    真理之門化身慨然笑道，“那是自然，轉生為巨龍，這是傳奇法術才能夠勉強實現的巔峰技藝，亦或者那極為危險的‘種族轉生儀式’。”

    “否則的話，阿貓阿狗都能夠成為巨龍，這算什麽事呢？”

    林奇忍不住皺眉。

    “既然如此，它就不會是我追求的目標呀。”

    “什麽意思？”

    真理之門化身在開啟之初，見識過世間無數天才，也不僅僅局限於藍星，這些人的諸多表現它都曆曆在目。

    傲慢者有之、卑微者有之，欲擒故縱者有之、守株待兔者有之

    可這些人都不知道，他們內心深處所有的思維，都在開門那一刻清晰地寫在臉上。

    因為，這裏同樣是“真實鏡映之地”。

    林奇這般拒絕更加選擇的目標，它並非沒有見過，可都沒有這般給它如此奇怪的感覺，仿佛一切都不協調。

    “我想，成為巨龍的途徑已經存在了，也無須我去開拓。”

    林奇侃侃而談道。

    “可是在腦內構建‘微處理器’的途徑，卻依舊嶄新，雖然充滿荊棘，但就如同新生嬰兒，代表著無盡的希望與未來。”

    “可笑。”

    真理之門化身的“小林奇”仿佛感受到了冒犯，開始失去了從容。

    “比起巨龍龍種這種關聯著創世根源的存在而言，你順著‘微處理器’路徑所能夠實現的高峰，未必能夠有‘知識之龍’一半的高度。”

    “每一位開啟真理之門的天驕，哪怕天性再無欲無求，在魔法麵前都會滋生，否則也成不了法師。而來到這裏，麵對‘等價交換’這種裸的純利益法則，每個人更是會回歸理性人的角色，思索著自己的得失。”

    “你非要堅持‘與門’的話，隻會是選擇了一條最艱難的路。”

    短短兩三句，便清晰地將林奇當前的處境點出。

    “不，你還是不懂。”

    林奇嘴角微咧，“大統一理論的高峰，如果隻有一個人獨自欣賞，那也太孤獨了。如果我們真的摯愛魔法，希望將魔法發揚光大，不是應該去擴展它，讓更多的人掌握它麽？”

    “原來如此。”真理之門化身語氣微窒，已經了然心裏一直都沒有展露的心態。

    “成為巨龍，確實很美好，光是靠著守護靈的這些皮毛，就充分讓我感受到真正的時光龍雛龍，為何是堪稱傳奇的存在。”

    “可這條路，無法拓展開來，便對魔法毫無意義。”

    林奇目光漸漸變得堅定而凝實。

    “如果我能夠探索出‘微處理’的道路，雖然它可能比巨龍之路還難以推廣，隻能成為少數人的狂歡，但依舊是走出了一條全新的路。”

    “為讓這個世界變成‘人人皆是法師’的可能性，更拓寬了一分。”

    一石激起千層浪。

    直到走到這真理之門的這一步，林奇才徹底對著對方，闡述了自己的心聲。

    他所追求的，已經不再是自己一時的得失。

    而是以一種“傳道者”的心態，試圖為掌握“魔法”，探索一條全新的途徑！

    “明白了。”

    真理之門化身的影子漸漸縮小，仿佛畏縮於陽光而自行縮小，漸行漸遠，慢慢沒入後方的下水道井蓋中。

    “既然如此，也祝願你不會因此而後悔。”

    瞬間林奇的手背冒出一股灼熱之感，他當即注意到三個形狀怪異的符文，如紋身般死死貼在手背。

    林奇輕輕握緊拳頭。

    “與門”、“非門”、“或門”三大邏輯門的種種形態，仿佛雋永的畫軸，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飄蕩而印象不流逝。

    林奇忍不住鬆了口氣。

    自己放棄了高度更高的“封神之龍”與“知識之龍”，總算彌補上了這最後一塊短板。

    從明天開始，他腦海深處的記憶宮殿，正式開始構築“微處理器”！

    隻可惜，這真理之門不像是金斧頭銀斧頭和鐵斧頭故事裏的河神一般，看他如此心城，幹脆一股腦地把三把斧頭都給他了。

    漸漸地，林奇發覺周圍的場景開始化作泡沫，點點滴滴地破裂開來，瞬間如同多米諾骨牌，牽一發而動全身，盡數傾倒殆盡。

    虛幻結束，回歸現實。

    林奇也未曾料想自己這趟“真理之門”的路途如此順暢，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地便結束，不由得思索起來，接下來自己要如何去解釋所獲得的東西。

    “龍息法”掛鉤的是龍族守護靈，他還能夠有所托辭。

    可是“邏輯門”太過敏感，甚至比起這個實現方式，眾人更感興趣的是，他為何能夠在腦海裏複刻出來！

    原本想蚌貝般撐開一道縫隙的真理之門投影，慢慢地收縮規模，準備褪去所有展現的偉力。

    就在這時，一股聲音從內部傳來。

    “立論換一。”

    “安眠換二。”

    “人格換三。”

    說罷，林奇頓時感受到自己的右手背陷入劇痛之中，黃中發白的皮膚上，忽然閃現過他清晰的頭像圖案，隨後如同油墨化入水中，消失不見。

    可林奇已經清楚感受到這第三道贈與的內容。

    “真理之門副人格。”

    絕對理性人格，它寄生於記憶宮殿之中。

    隨著林奇激發使用便將接管全身所有的思緒，此時林奇的主人格將回到宮殿內躲避。

    這個“絕對理性人格”接管時，林奇將獲得一種近乎全知全能的感覺，化身為真正乃至最強的“天生施法者”，屬於那種壓力激發後的爆發狀態。

    所有的西斯瑪那符文與法術模型、複雜計算，對他而言都不再是問題。

    甚至這個能力沒有冷卻時間與限製時間。

    林奇隻管激活即可，真正維持消耗的能源有真理之門供應。

    如果說限製的林奇在這所中央魔法學院，他就是學渣級別，那激活這個“副人格”後，他便是最頂尖的天才。

    亦或者說，近似於真神的思維模式。

    隻是——“等價交換”。

    副人格的使用代價，便是使用過程中，自身人格會漸漸被同化，變得天才的同時也變得純粹理智，不再帶有人類複雜的情感。

    如果他統帥三軍，那便如同冰冷地下著一盤“象棋”，所考慮的隻會是“交換”值不值得，而不會考慮到這裏實際上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林奇未這種冷酷感到可怕，重新把抬起的手背放下。

    對方這是相當於把成癮物放在自己身旁，吸引著他呀。

    不用，便相當於對方沒有饋贈。

    使用，林奇進入‘天才狀態’，帶來的代價卻是人格的趨同。

    他忍不住歎了口氣，加入開學得到這玩意，他肯定用得不亦樂乎。

    可現在，就隻能夠束之高閣，等到生死存亡的時機，再掏出來一拚生死了。

    林奇閉眼。

    光芒褪去，絕對理性人格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