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正是河豚欲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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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芝華冷笑連連。
今日是他大喜之日,就連欽差大臣都奈何不了他,今日之後,眾人也都認清了,在金陵城到底是誰說了算。範小刀這家夥,先害他被軟禁,又從他這裏敲詐了六十萬兩銀子,今天若不好好收拾你,以後誰還會將他謝芝華放在眼中?想到此,他暗下決心,既然你範小刀想找死,那就幹脆成全你。
他緩緩起身,端著酒杯,來到範小刀身前,將一杯酒倒在範小刀頭上,口中卻道:“夜裏風大,不小心把酒灑了。”
這一舉動,出乎眾人預料,他們都不敢出聲,滿是驚愕的看著謝芝華。
謝芝華連將酒杯放下,伸手幫範小刀整理一下衣服,“弄髒範捕頭的衣衫,不如讓在下賠你一件!”
範小刀卻毫不動怒,他緩緩道:“弄濕了我衣服,並不打緊,不過若是弄髒了我給大人準備的小禮物,怕是罪過要大了!”
謝芝華聞言一愣,你還會送禮?難道這小子認清形勢,腦袋也開竅了?莫非是前不久,範小刀從這裏拿走的那些銀票?如今看本官重新掌權,心中幡然悔悟,要把拿了老子的錢給還回來不成?
想到此,他神色稍緩和,“我倒要看看,你給本官準備的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範小刀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道:“寶貝不敢當,卻是一封價值連城的書信。”
謝芝華打量著信封,隻覺得有些眼熟,接了過來,看到信紙,竟跟自己府上的一模一樣,他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連忙打開書信,剛看到抬頭,原本臉上掛著的笑意,立刻僵住了。
眾人不明所以,都注視著轉運使大人,看都他這副表情,也不知發生了什麽。
謝芝華整個人如同墜入萬丈冰窖。
這上麵的字,他每個都認識,可是如今看來,卻似一支支利箭,從信紙上撲麵而來,字字如刺刀一般,插入他的心中。
他的手不斷的顫抖,短短幾頁紙,如山嶽一般,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謝芝華顫顫巍巍道:“這封信,怎麽會在你手中?”
範小刀微微笑道:“太子聽說你無罪釋放,對此深表寬慰,於是托人帶來這封書信,還捎了幾句話,說謝大人盡職盡責,勤勉忠勇,是個當官的好材料,這江南轉運使的位子,非你莫屬!”
一些不明所以的人聽到,沒有看清形勢,拍著馬屁道:“那是當然,整個江南,除了謝大人,又有誰能擔得起江南轉運使的位子?”
謝芝華聽在耳中,卻如同針紮一般。
冷汗淋漓。
這封信……這封信,怎麽會在太子手中?
範小刀接著道:“不得不說,謝大人的字,頗有幾分大家之風。但信裏麵的內容嘛,咳咳……”
謝芝華呆若木雞。
整個人三魂六魄,如同丟失了一般,愣愣得站在了原地。
眾人不知發生了什麽,也有人忍不住好奇,湊了過來,目光放在那封信上,謝芝華神思不再此處,也沒有阻攔,那人看了一眼,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連連後退幾步,捂著肚子道:“今晚吃壞了肚子,諸位我先撤了!”
有人道:“劉大人,還有幾道主菜沒上呢,急什麽!”
那人道:“人有三急,先行告退一步。”
範小刀伸手在謝芝華眼前晃了幾下,“謝大人?謝大人?”
謝芝華這才反應過來,滿臉頹色,整個人踉踉蹌蹌,走了幾步,道:“諸位先用餐,我身體抱恙,去書房稍作歇息便回!”管家見狀,連忙攙扶著走路都成問題的謝芝華,離開了大堂。
其餘人也都不明所以。
剛才還意氣風發的轉運使大人,怎麽看了一封信,變得失魂落魄,到底信中寫得是什麽內容?疑惑的目光,都注視在範小刀身上,想要從他身上,打探出一些消息,範小刀笑道:“沒什麽,一封家書而已!”他擺了擺手,衝那些歌姬道,“接著奏樂,接著舞!”
絲竹管弦樂起。
但是眾人卻都沒有了飲酒作樂的心思。
倒是趙行,自己斟了一杯酒,緩緩倒入口中,“有錢真好,都懂得如此享受!”
越是如此,眾人愈發好奇。
“小範大人,那封信中,到底寫了什麽?”
範小刀兩手一攤,“又不是寫給我的,我怎麽知道?”
其餘人也不知道該留下,還是該繼續。
範小刀道:“這麽豐盛的一頓飯,諸位又是花了大把銀子,若不吃回來,豈不虧死?”
眾人一聽,也對,於是又是觥籌交錯。
還有人覺得河豚味道鮮美,道:“讓後廚再做幾分河豚!”
不多時,管事滿臉沉重的來到大堂之中,眾人見狀,紛紛上前關心,“謝大人怎樣了?”
管事道:“大人有些餓了,想吃河豚!”
大廚道:“管事,咱們河豚,一共準備了百十份都吃光了。”
這時,有一人道:“我這一份,剛上來,還沒動過筷子,就給謝大人吧!”
管事道了聲謝,命廚師將河豚端到了謝芝華的書房之中,他並沒有跟去,而是在大堂內,跟眾人寒暄,有人關心謝芝華身體,上前打探,管事倒也沒有多說什麽,而是來到範小刀身前,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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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信,遞給了範小刀。
“這是謝大人命小得送給大人的。”
範小刀取過信,簡單看了一眼,心中釋然,便將這封書信,揣入懷中,對趙行道:“時候不早,咱們該回去了。”
眾人也覺得奇怪,轉運使就在隔壁,有什麽不能當麵說,非要寫封書信?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個女子的尖叫聲,“救命!”
眾人聞言,紛紛走出碧水樓,隻見一行護衛,神色匆匆,向謝芝華的房間圍了過去。不多時,就聽到有人喊道:“謝大人中毒了!”眾人紛紛跟了上去,隻見書房內,謝芝華臉色發黑,整個人蜷縮在地上,不停的顫抖。
桌上,是一盞碎碗。
地上,還有吃到一半的河豚。
“快些請郎中!”
謝芝華擺了擺手,看向了範小刀,目光中滿是哀憫之色。
範小刀轉過頭去。
謝芝華的目光漸漸渙散,蜷縮的身體,逐漸打開。
不片刻,郎中來了,看到謝芝華發紫的身體,已經有了屍斑,歎息一聲,搖了搖頭,“準備後事吧!”
有人問,“謝大人怎麽死的?”
郎中道:“中了河豚之毒!”
先前那個讓河豚的官員,聽到渾身一個激靈,幸虧將這碗河豚讓出去,不然死得人,就是他了。
“有人下毒!”
“是管事,先將他抓起來!”
現場一頓混亂,範小刀擺了擺手:“不必了。謝大人是服毒自殺。”
“何以見得?”
範小刀取出先前謝芝華寫得那封信,道:“鑄幣局一案,謝芝華已經認罪,我明日便向欽差們銷案,各位不要妄加揣測,時候不早,各位請回吧!”
眾人聞言,也不多說什麽,紛紛散去。
畢竟此時的碧水樓,已是是非之地。
謝芝華本來已無罪釋放,怎麽忽然又留下絕筆認罪?大家已經不去多想,能離多遠,就走多遠。隻是,那些送來了豐厚的賀禮的官員鄉紳,有些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
本來是一筆投資。
如今全部打了水漂。
沒多久,官府的人趕到碧水樓,謝愚聽說轉運使自殺,也親自來到現場,“謝轉運使怎會突然暴斃?”
範小刀將那封信交給了謝愚。謝愚看罷,神色凝重,又把信還給了範小刀,“這件事,你親自交給幾位欽差大人更妥當一些。”
範小刀打了個哈欠,“明日又是忙碌的一天,若沒什麽事,我們先回了。”說罷,從懷中掏出幾兩銀子,遞給管事,“這幾日都很忙,如今死者為大,還是先入土為安,這份銀子,就當隨禮了。”
範小刀與趙行離開了碧水樓。
趙行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正是範小刀遞給謝芝華那一封,範小刀道,“難怪剛才沒找到,原來你收起來了。”
趙行道:“這封信,若是傳出去,要出事的,怕不止一個謝芝華了。”
範小刀點點頭,內力微吐,信箋化作一片齏粉,“我也沒有想到,去年在京城外,針對太子殿下的那一場刺殺,竟是謝芝華提供的消息!我更沒想到,太平公主竟會把謝芝華的這封信,交給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