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風張大嘴，不可思議的望著第一劍。
    沒有想到，夜雨樓頭號殺手第一劍，會說出這麽有煙火氣的一句話。
    在秦可風眼中，他們可是殺手界的翹楚，冷酷絕情之人。
    “你是不是在試探我？”
    “誰有閑心試探你？”第一劍歎了口氣，道：“我們夜雨樓第六樓，最近一段時間戰損有點高，從第十二劍混到第五劍，我足足用了十年光景，誰料混到第一劍，隻用了三個月。說不定，哪天我就嗝屁了。有了這筆錢，我可以隱姓埋名，下半生衣食無憂了。”
    這位新新新任的第一劍，顯然有自己的小算盤。
    在夜雨樓，第六樓的殺手，身份極高，衣食無憂，權力又大，李覺非唯獨在金錢上，給他們的待遇極為淡泊。
    殺手是純粹的殺手，如果沾染了太多的銅臭氣，就容易變質。
    沒有人能抵擋住金錢的誘惑，就連朝中的達官顯貴，也抵擋不住，李覺非深知此點，所以在培養第六樓殺手時，刻意淡化了他們的金錢意識。取而代之的是，給他們灌輸服從、執行、榮耀的思想。
    在李紅綃之前，這一招一直十分奏效。
    可是李紅綃刺殺北周戰神未遂，被迫叛逃之後，夜雨樓有些人的心思開始動搖了。
    《仙木奇緣》
    原來在李覺非眼中，他們隻是一個殺人工具。
    根本算不上人。
    這位新任第一劍，就有如此想法。
    人一旦有了思想，才真正的稱之為人。
    所以他一直在隱忍，想辦法搞到一筆錢，然後逃離夜雨樓的控製，而今夜，正好出現這個機會。
    秦可風見他如此堅持，於是道：“要不，我給你五千兩？”
    第一劍道，“你做過甲方沒有？剩下的這筆銀子，三七分！”
    秦可風有些肉疼，“一萬四千一百兩？第一劍大人，您要的有點狠啊。”
    第一劍冷冷道：“我七你三！”
    秦可風本想反對，可看到他握住手中的劍，也隻得忍氣吞聲，敢情忙活了一場，成了替他打工了，可是誰讓劍在人家手中呢？他咬了咬牙，從中點出了三十張銀票，乖乖遞了過去。
    第一劍接過去，又道：“還差兩千九百兩，四舍五入，你再給我五千兩就行。”
    秦可風道：“你這入得有點狠啊。”
    第一劍道：“我去告訴樓主，你準備攜巨款，臨陣脫逃！”
    秦可風無語，隻得又掏出五千兩，第一劍收入囊中，道：“衝吧！”
    秦可風一肚子火氣沒法撒，來到群雄前麵，喊道，“兄弟們，衝上青門峰，拿到範小刀人頭者，賞一萬兩！”
    眾人聽到如此賞金，一股腦向山頂衝了上去。
    ……
    山頂。
    範小刀看到山下烏壓壓來了一群人，看衣著打扮，不像夜雨樓的人，而是先前攻打黑風寨的那些青州武林同道，於是向他們喊話警告，想要阻止他們，可是山下眾人，早已紅了眼，舉著兵刃，毫無章法的衝了上來。
    這可是行走的一萬兩啊！
    誰能抵擋住這麽多錢的誘惑，沒準自己不小心一刀宰了他呢？
    範小刀下令道：“放箭！”
    亂箭
    齊飛。
    頃刻間，屍橫遍野。
    那些人見狀上麵竟如此多埋伏，有些已嚇破了膽，轉身後退，想要逃跑，如此一來，山腰中更是一片混亂，這時候，夜雨樓的精銳，早已守在後麵，所有撤退之人，統統射殺。
    兩輪箭雨夾擊之下，眾人叫罵聲，哀嚎聲，混在一片。
    很快，山路上沒有了動靜。
    李覺非見狀，一聲令下，夜雨樓精銳盡出，發動了最後的衝鋒。
    山路狹窄，範小刀依靠地形，與楚守進兩人守住路口，不斷將衝上來的人馬斬殺。
    身後的五個山寨兄弟，則彎弓搭箭，拖延衝上來的人群。
    張如風傳來消息，山寨的大部隊，都已抵達玉女峰。範小刀聞言，對楚守進道，“你先帶兄弟們撤，我隨後就到！”楚守進早已殺紅了眼，“小寨主，你先退，我留下，給雷三哥報仇！”
    範小刀哪裏聽他囉嗦，一掌拍暈他，交給張如風，“你們先撤！”
    張如風道，“小寨主，別做傻事！”
    範小刀笑道，“放心，我還沒有活夠。”
    張如風隻得撤退。
    山下進攻已經停止。
    李覺非帶著第一樓的江湖高手，還有第六樓的殺手，正在緩緩登山。
    沒有了弩陣的保護，黑風寨就像四麵透風、屋頂漏雨的房子，隻要輕輕一推，就轟然倒塌。
    驚鴻劍在手，範小刀渾身浴血，橫在路口，宛如一座殺神。
    當看到李覺非的刹那，範小刀眼中滿是怒火。
    李覺非看到範小刀這副架勢，心中一愣，怎得兩日不見，他武功修為，更上一層樓，又遇到了什麽造化？
    他忽然記起，昨日那一場大雨。
    他明確感應到了青門峰上的真元充盈，這讓他更加堅定，要奪取青門峰的心思。
    李覺非哈哈一笑，“範寨主，幾日不見，風采尤勝往昔！”
    目光卻在四周打量，一來查探有沒有埋伏，二來則想辦法找到範小刀的破綻，趁機不備，攻其不意。
    隻是，此刻範小刀居高臨下，占據地形優勢，以內力催動驚鴻劍，劍氣縱橫，早已將路口守得嚴絲合縫，根本沒有絲毫破綻可言。李覺非本想讓十二劍先上，自己趁機偷襲，可如此情況下，也激發起他的好勝之心。
    許久沒有遇到這樣的對手了！
    李覺非淡淡道：“本來，我們替朝廷辦事，你在六扇門當差，都是替陛下分憂解難，何必鬧到這種地步？”
    範小刀沒有開口。
    李覺非道，“這幾日下來，黑風寨也好，夜雨樓也罷，都是傷亡慘重，與其這麽爭鬥下去，不如握手言和，如何？”
    範小刀依舊沉默。
    李覺非道，“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們山上還有三十多人，若本座出手，必然血洗山寨，讓青門峰上寸草不生！你們若是投降，交出極樂丹，我答應你，放你們一條生路！”
    李覺非又道，“你能使出金陵李家的霞光萬道，便是與我夜雨樓有緣，本座憐才愛才，若能投靠我門下，我或許可改變心意，將軼兒許配給你，就算是李紅綃那個叛徒，我也不予追究，一並送與你，如何？”
    範小刀根本沒有聽他說話。
    就在剛才刹那間，他忽然領悟到了，李家劍譜之中最精妙的第十五劍的劍招精華。
    劍招？不重要。
    劍意？不重要！
    內力？也不重要！
    既然這第十五劍又稱作六道輪回，那其真正的本意，就是用劍，斬斷一切生機，斷卻對手六道往生之路！想到此，他身上內力愈旺盛，青門峰上，無數天地真元，在這道劍意的感應之下，紛紛聚集山頭。
    李覺非也感應到了。
    他也閉口不語。
    他知道，若這麽下去，範小刀接下來使出的一劍，必是驚世駭俗！
    他神態變得十分凝重。
    鏘！
    一陣龍吟聲，手中的龍泉劍出鞘。
    夜雨樓的眾人，也都十分錯愕。
    李覺非竟然拔劍了。
    這些年來，李覺非縱橫天下，毫無敵手，僅憑一雙手，足以笑傲江湖。就連拜訪少林寺，與少林四大金剛之首的立白大師切磋，他都沒有拔劍，今日麵對一個年輕人，竟破天荒的拔出了劍！
    這是十年來，他第一次拔劍！
    上一次，李覺非拔劍，還是十年前，與武當第一用劍高手劍癡道人比武之時。
    一道劍意，從他身上散出。
    眾人紛紛向後退去。
    一來劍意十分淩厲，李覺非三丈之內，劍氣壓迫感十足，連呼吸都覺得十分困難。
    二來，既然李樓主出手，這裏也就沒他們什麽事了。
    眾人都有如此感受，而劍尖指向的範小刀，承受了絕大部分的劍意，心中更是有苦自知。
    不過，範小刀占據地利，憑借強大的意誌力，將天地真元與自身竅穴互通互融，不斷調動天地中的真元，隨時來準備迎接李覺非接下來的致命一擊。
    沉默！
    沉寂！
    一片死寂！
    兩人尚未真正交鋒，空氣已變得十分凝重。
    兩道劍意，不斷糾纏，讓眾人一退再退，轉眼已退出十丈之外，即便如此，他們依舊覺得不怎麽保險，生怕片刻之後，兩人的交戰，會殃及池魚。
    範小刀覺得周圍空氣變得熾熱起來。
    這一道劍意，他也十分熟悉。
    正是金陵劍法中第十四劍，霞光萬道。
    範小刀心中疑竇叢生，他怎麽也會金陵李家的劍法？
    就在這時，李覺非道，“既然你會李家的劍法，那就讓你來嚐一嚐，真正的霞光萬道！”
    劍光暴閃。
    數十道光芒，從李覺非長劍中閃耀而出。
    整個青門峰，變得亮如白晝！
    李覺非長身而起，一躍十餘丈，徑直來到山頂，長劍揮舞，數十道劍光，頃刻間破碎，變成了數百道碎劍，向範小刀攻了過去。
    範小刀心中一片空明。
    他絲毫不顧襲來的劍氣，忘卻了所有的劍招，隻是揮出一劍。
    這一劍平平無奇。
    就連山下的眾人，都覺得範小刀肯定要喪身李覺非劍下了。
    可就這平平無奇的一劍，卻讓李覺非臉色大驚。
    我有一劍，可斷輪回！
    這才是金陵李家劍法的看家絕學，六道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