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傍晚，天空格外昏暗。

    人也是昏昏沉沉的，就連路邊的小攤都更清冷一些。

    那個男孩蜷著身子，走到了每天都要光顧的小門臉前。

    很走運，是那個女孩當班。

    那個年輕的小姑娘跟自己一樣，不是本地人。

    男孩隻瞥了女孩一眼，卻也不敢多看，隻像往日一樣說道“一份烤冷麵，加腸。”

    女孩也沒看他，直接起鍋忙活起來。

    男人見她低頭做工，這才直視過去。

    她並不多好看，甚至有些土氣，雙頰都被凍出了高原紅。

    但卻有種很單純的水靈，隻一心專注地烤冷麵，與這個過於複雜的世界劃清了界限。

    女孩很快卷好了冷麵，再一抬頭，正好迎上了那個男孩癡呆的目光。

    男孩一怔，忙問道“多少錢。”

    “8塊。”女孩一笑，“天天吃還不知道啊？”

    “哦……嗬嗬……”男人傻笑著摸出手機。

    開心！

    開心死了……

    好久沒這麽開心了。

    掃碼付款後，他伸手去接塑料袋。。

    見女孩還在笑，男孩覺得該借機說兩句……

    卻又恥於開口。

    隻好就這麽僵僵接過了餐食。

    “你不上班麽？”女孩擦著手問道。

    “啊？我……”男孩躲著女孩的目光，猶猶豫豫說道，“我……我是編程的……最近遠程辦公……”

    “好厲害啊。”女孩笑著點了個頭，便低頭切起了涼皮。

    男孩也沒再說什麽，隻是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向小區。

    為什麽要騙她……

    為什麽，

    是程序員？

    一路回到出租屋，合租的男室友正好要出門。

    “正好。”室友提著鞋抬頭道，“最近電費多了好多，你是不是不上班了？”

    “在家辦公……”男孩若無其事地換了鞋，“多的電費算我的，微信轉你。”

    “好。”室友穿好了鞋披上衣服笑道，“啥工作這麽舒服，介紹介紹唄。”

    “嗨，瞎幹。”男孩擺了擺手，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撞上門，拉來床桌坐在了床上，展開筆記本，想要一邊看小說一邊吃飯。

    但隻看了半分鍾，便是一陣頭皮發麻，煩躁地將網頁關掉了。

    他已經試著看了幾十次了。

    依然停在了第一章。

    他悶著頭解決了一盒烤冷麵後，很快擦了擦手，又拍了拍臉。

    而後拉來小桌，握著鼠標，將光標移向了桌麵上的一個文檔。

    《撕裂地平線—v2152》。

    這個瞬間，光出現在了他的眼裏。

    “衝衝衝！你媽的衝！！！”

    ……

    另一個城市，另一張桌子前，另一個女人夾起了另一盤菜。

    “這次評正科該輪到你了吧？”

    “這個……領導決定吧。”另一個男人夾了塊肉，遞到了女兒碗裏。

    “謝謝爸爸！”女孩笑哈哈地點了點頭。

    “說正事兒呢。”女人抓了抓男人的胳膊道，“彤彤明年就上小學了，家庭成員資料裏是要填級別的，好歹是個科長老師才會照顧啊。”

    “那我努努力……最近表現好一點……”

    “不是表現的事情啊，都什麽時候了，還不抓緊給趙處送點東西……”女人埋怨道，“他們暗地裏使了多少勁你知道麽？”

    “嗨……就正常來唄……”男人強笑著起身，堆好了自己的碗筷後，俯身親了親女兒的額頭，“彤彤好好吃飯，爸爸去寫文件了。”

    “彤彤好好吃飯，爸爸也好好寫文件。”小女孩揮著拳頭道。

    女人也隨之歎了口氣。

    “寫文件寫文件，一天到晚就是寫文件。”

    男人沒再說什麽，一路走進了自己的小書房。

    關門，開燈。

    落座，仰靠。

    點煙，閉眼。

    歎氣。

    歎氣。

    歎氣……

    一支煙過後，他方才抓了抓頭，打開電腦，點開了那個文檔。

    《東京都市怪談·指尖電光》

    這個瞬間，光出現在了他的眼裏。

    “banisht……this……world  !”

    ……

    大學宿舍。

    三個女生正各自坐在書桌前嬉笑著化妝。

    “快點快點，7點得到ktv~~”

    “急什麽啊，今天不得好好化漂亮點。”

    “那也要守時啊，那幫臨床的男生很在意這個的。”

    “就是，好不容易搞一次聯誼，咱們宿舍可不能遲到。”

    “瞧你們這上趕著白給，要我說，嫁臨床不如嫁口腔。”

    “唉，反正我們護理就是慘啊……”

    “人家上大學是來學習的，我們唯一的出路就是和將來的科室主任搞對象……”

    “別這麽說，隻是我們三個這樣~”

    “是啊，也有人準備考正經臨床的研呢~”

    “快點化妝，別打擾她了~~”

    三個人笑嘻嘻地止住了聲，趕快補好妝便走了。

    她們並沒有發現，坐在角落的那個女生，正微微抽抽著。

    女生不敢出太大聲，隻默默吸著鼻子，低著頭，抓出紙不時擦一擦。

    噔噔噔噔噔——

    微信視頻響了。

    她連忙揉了揉臉，使勁嗽了嗽嗓子，把視頻轉成了語音。

    “媽~~”

    她滿是元氣地說道。

    “挺好的，都挺好的~~”

    “嗯，同學也都很好。”

    “我們正商量著一起考研呢。”

    “不累不累。”

    “沒哭沒哭。”

    “之前都哭夠了，我現在就好好學護理了。”

    “不缺錢！！”

    “嗯嗯嗯。”

    “掛了啊，你也注意身體。”

    電話掛斷的瞬間。

    女孩終於不可遏製地哭了出來。

    趴在桌子上。

    任淚水打濕整個袖口。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抬起了頭。

    使勁抹了把眼淚。

    咬著牙晃了晃鼠標，打開了那個文檔。

    《我的巨龍女友（打死不改版！）》

    這個瞬間，光出現在了她的眼裏。

    “小糕！這次誰的話都不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