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時間之後，溫泉之城的路燈上又多了不少裝飾物。

    商人協會的會長乘坐馬車路過這裏時，特意讓馬車停了一下。

    拉開玻璃窗戶上的窗簾，他看著路燈上那個熟悉的身影，凝視了片刻之後，這才吩咐車夫繼續前行。

    “會長大人，您不獻上一束花麽，畢竟那是你摯友的孩子。”車夫問道。

    “沒有必要。”會長搖了搖頭，“死人又不會開口說話，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直接命令車夫駛向領主府，會長沒有去拜訪那位名義上的領主，而是來到了另一個房間。

    向門口的衛兵通報了自己的身份後，他終於被允許進入房間，見到了那位真正的統治者，路西法。

    進門之後，會長看到了溫泉之城的兩位大人物在進行著高端交流。

    “所以說，我為什麽一回來就要補日記啊。你們直接幫我寫了不行麽？”

    “不行，這是脫下衣服的吩咐，日記必須得您本人來寫，畢竟這是路西法的日記。”

    “麻煩死了，我就不應該用這個身份的。算了，反正都是今天無事。”

    會長沒有打斷陸凡和撒旦葉的交流，而是站在一旁，靜靜的等候著。

    他已經年過半白，不過在萬能靈藥的作用下，他感覺自己又重獲青春，還有力氣管理商人協會。

    在他過去的五十年中，他見過很多人物，有富可敵國的商人，也有位高權重的權臣；有虔誠的祭司，也有卑鄙肮髒的政客。

    但沒有一個人，能夠與這位路西法相提並論的。

    對方仿佛是將世界的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一般，光是坐在那裏抱怨都有無以倫比的存在感。

    等到對方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時，商會會長這才鞠躬行禮，輕聲說道：“向您致敬，路西法大人。”

    頂著路西法名號為非作歹胡作非為的陸凡放下筆，活動了一下手指：“有什麽事麽，會長先生？”

    “第一，我是專門前來覲見您的。我聽說過您的事跡，無論是在見習聖裁學院的表現，還是在南部的活躍，每一個事跡都仿佛英雄一般。不過我聽說最近有人在東北的格羅林見過您，沒想到您居然會在這裏，而且還是那群史萊姆的主人。”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說重點。”

    覺察到陸凡語氣中的不耐煩，商會會長再次行禮：“我來，是為我的那位晚輩道歉的。”

    “誰？哦，吊路燈的那個麽？”

    “沒錯。他已經因為自己的不成熟而付出了代價，但身為他的長輩，我還是需要替他前來道歉。”

    “那你明白自己錯在哪裏了麽？”

    “你們願意將合作的機會交給我們商會，這是我們的榮幸。不過我們辜負了你們的信任，他罪有應得。不過我還是想懇請您，他有他的過錯，但還請您不要驅逐所有的商人。”

    撒旦葉仔細看著商人會長的每一個表情，隨後壓低聲音對陸凡說道：“發自內心，完全沒有說謊。”

    陸凡敲著筆思考了片刻，隨後說道：“我明白了。可以，我答應你的請求。不過從今天開始，每一個商人協會在兩座城市中進行的項目必須由無名之神教派進行審批和監管，教派將派人對你們進行監督，之後我會讓我的部下建立一個方案出來。同時，稅率也會上調一些，之前的一些福利政策我們也會相應的撤銷。”

    “感謝您的仁慈。”

    “可以了，你退下吧。”

    “是。”

    等到商會會長離開後，撒旦葉才說道：“沒想到他對您一點恨意都沒有，真是個可怕的人物。”

    “他的眼中隻有利益，而沒有人情。他是財富之神的信徒，並通過某種神術抹去了自己的情感，他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財富。。”

    “原來如此。不過魔王大人，我還以為你會直接將他們吊路燈或者驅逐他們呢。”

    “有過這個想法，不過不太現實。”

    “為什麽？我不覺得這些商人有什麽用途？而且您不是一直說，這裏有您一個資本家就夠了麽？”

    “資本主義雖然是一個很惡心的玩意，不過這個東西還有個很好的用途，那就是異化。異化會破壞掉原本的社會關係，讓之前神聖的不再神聖，讓禁忌也不再是禁忌。它可以以最快的方式打碎原本的社會關係，並將一切社會關係用資本重新塑造一遍。”

    撒旦葉沉思了一會兒，隨後明白陸凡這麽做的用意了：“您想以此將去除眾神的神聖性？不過這可以麽？一群商人，怎麽可能有這種力量？”

    “別小瞧了這個東西，它可是從人類弱點中誕生出來的最可怕的毒瘤，隻要一點點就可以飛速的增殖。唯有最堅定的意誌和最崇高的理想才能抵禦它的腐蝕。算了，直接跟你說你也不會理解，跟我一起到夢之國吧，我會讓夢境之神為你製造一個場景，這樣你就能領會到其中的可怕了。”

    撒旦葉感覺眼前一花，隨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他的所有記憶都被封印，靈魂直接在陸凡的安排下進入到夢境之國，並開始按照陸凡安排的環境進行生活。

    夢境之國的時間被近乎無限的放大，這需要大量的神力進行支撐，即便是陸凡也持續不了太久。

    不過還好，他也不需要撒旦葉體驗太長時間。

    在第一世，撒旦葉是個牧羊人。

    他生活在某個平靜的山村，沒經過太多的教育，能夠寫出自己的名字就是極限了。

    二十五頭羊是他的全部資產，每天的工作就是帶著羊到山上吃草，然後隔上一段時間換個地方就行。

    輕鬆的工作可以收獲羊毛和羊奶，這些產物換來的錢雖然不多，不過足夠讓他攢下一筆積蓄，迎娶了隔壁村落裏的朱莉雅，這個全村最漂亮的女孩。

    本以為他的生活會這樣單調但是幸福的生活下去，不過忽然從某一天開始，羊毛和羊奶的價格開始一路狂跌。

    有人發現了名為合成化肥的東西，這個玩意可以讓牧草產量成百倍的上升，原本需要大量草地進行支撐的放牧業立刻改變了它原有的模式。

    原本隻能容納二十五頭羊的土地，現在可以容納上千頭羊，大量的牧草經過合成化肥催熟，然後喂給山羊，並讓羊的相關產品的價格最終降低到原來的十分之一。

    為了能夠繼續糊口，撒旦葉隻能賤賣了剩下的羊和土地，帶著妻子兒女來到城鎮的工廠中工作，為鎮子上的牧羊場提供加工後的飼料。

    最終，每天十五個小時的工作時間和惡劣的工作環境掏空了他的身體，讓他很早便得了肺癌，享年三十一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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