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貓大貓，起床咯~”

    虎爺甩了甩耳朵，慢慢睜開了眼。

    看著莫哥兒如同往日般，笑嘻嘻的模樣，虎爺連忙眨了眨眼，滾圓的眼睛竟濕潤起來。

    “莫哥兒，你沒事了？”

    聽著虎爺有些顫抖的聲音，蕭莫感動之餘，給了他一巴掌。

    “我能有什麽事，你是不是傻。”

    蕭莫的力道很輕，從自己失去意識那一刻，虎爺的所作所為天機都給蕭莫看了。

    所以此刻的虎爺對於蕭莫來說，已然是很親的親人了

    “睡夠了沒？”蕭莫岔開話題“睡夠了便走吧，出去找你大姐去咯。”

    虎爺點點頭，連忙起身卻驚喜的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勢不但全好了，妖力與肉身之力竟也增長了幾絲。

    虎爺連忙看向蕭莫，卻見蕭莫得意的看著自己。

    “莫哥兒，你真神了啊，這是新覺醒的神通嗎？”

    虎爺刨開封住洞口的大石，同時欣喜的叫著。

    “嘿嘿，厲害吧？”蕭莫笑著走了出去，掃了眼四周。

    發現自己正位於一處山間，遠處還有一片墨色的河流，正緩緩向下流淌著。

    隻不過這高山流水之下卻無半點林木，怎麽看都覺得有些詭異。

    “虎爺，你挺會選地方啊。”

    虎爺聞言得意一笑“那是，有山有水，多”

    “你是覺得我醒不過來，特地幫咱倆尋了塊上好的陰宅是吧？”

    蕭莫嘴角抽搐，這種地方怎麽看都感覺很恐怖啊！

    虎爺聞言訕訕一笑，嘟囔道“我尋思挺好的”

    蕭莫眼睛一瞪，虎爺連忙改口“大概是被你一腳踢得腦殼昏。

    “你看，現在頭上還有個包。”

    蕭莫懶得理會這憨貨，催動氣血快速流轉，強化著身體的感知。

    隨著氣血的流轉，蕭莫的感知中，世界漸漸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那因暗紫色天光而造就的昏沉色調，瞬間清晰明朗。

    蕭莫甚至能隔著墨河，看清楚對麵山頭上，有幾粒粉塵。

    耳邊倒是除了虎爺的呼吸心跳，以及毛發摩擦的細微聲音之外，寂靜一片。

    然而，身體傳來的感知，卻讓蕭莫劇烈跳動。

    那墨河之中，一股無形的波動如浪般不斷拍打著蕭莫的心神，這種不祥的感覺比之那黑霧，甚至青木狼都要猛烈數倍。

    之前蕭莫還以為這裏沒有黑霧，是因為遠離了墨淵深處，然而此刻的感覺卻告訴他。

    這裏之所以沒有黑霧，不是因為他們遠離了墨淵的深處，而是因為這墨河的壓迫將黑霧排了開來！

    換句話說。

    這墨河的等階，比黑霧更高！

    “夭壽了”蕭莫感覺口舌發幹。

    連忙拉著虎爺快步離開，蕭莫邊走邊說道“虎爺，這裏怕不是墨淵最深處了啊”

    虎爺聞言瞪大了眼，小聲道“怎麽可能，我特意往黑霧少的地方來的。”

    蕭莫意識到不對，問道“怎麽個少法？”

    “就像是離老窩太遠了，不願意過來似的，到山麵前突然就沒了，我還特意又走了好幾裏地才挖的洞。”

    蕭莫聞言，對著虎爺屁股就是一腳“你是傻還是愣啊，往外隻可能零零散散最後沒有，怎麽可能突然隔開。

    “用屁股想都知道這種情況不對勁吧？！”

    虎爺甩了甩尾巴，學著蕭莫平常的語氣說道“那咋辦嘛，回黑霧那邊咯？”

    蕭莫抬手欲打，身體的感知卻先於聲音傳來，讓蕭莫打了個冷顫。

    “咯咯咯”一陣異常密集的骨骼摩擦之聲傳來。

    蕭莫腳步加快的同時，轉頭凝神看去。

    隻見斜後方，墨河的另一邊，之前蕭莫的視線被山體阻擋，並沒有看到。

    此刻隨著他們的移動，其內的東西漸漸顯露出來。

    隻見河邊淺灘處，竟有無數殘破的熊皮噴散著灰墨色煙雲！

    隨著煙雲不斷聚集，其中無數猙獰且殘破的骨刺不斷伸出的同時，不規則的扭曲著。

    隨著斷裂的骨刺不斷扭動，灰墨色煙雲偶爾露出的縫隙之間，蕭莫隱隱看到了其中那團，暗紅色的血肉。

    這如同髒腑拌著筋肉絞碎後，強行揉作一團的“肉餡兒”，其上暗青色的血管密布，看上去令人作嘔。

    在骨刺偶爾的觸碰之下，不斷噴灑著血液的同時，被無數灰墨色煙雲鑽入。

    這肉餡的蠕動聲混合著血液噴灑聲，在灰墨色煙雲的摩擦中，形成了某種詭異的聲音。

    耳邊似乎傳來碎碎的低語，蕭莫凝神靜聽。

    “我的血肉我的骨”

    這如同粘稠的蚯蚓被無形的大手用力揉搓之下，發出的帶著粘液響動時，粘稠的氣泡紮破開來的重重低音，讓蕭莫胃裏翻湧無比，惡心的同時眩暈感如潮水般襲來。

    “在哪？

    “在哪？！

    “在哪！！”

    這低語忽然瘋狂的開始嘶吼，無盡的精神侵襲如浪濤般席卷而來。

    一時間蕭莫神智竟也開始漸漸模糊，虎爺更是在這低語之下，雙目變得如同肉瘤般血紅，似乎立刻就要產生某種異變。

    就在這一人一虎快要支撐不住時，一股無形的波動自蕭莫眉心散出。

    天機出手了！

    隻見這無形的波動一掃之下，蕭莫頓時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虎爺那邊更是如同時光倒流，身上的異變盡數倒退消失。

    “這這是什麽東西？！”

    蕭莫駭然無比，虎爺更是一口叼來，含著蕭莫便不要命似的飛快逃離，甚至都沒將蕭莫甩到背上。

    生怕蕭莫不知死活的上前跟那玩意兒碰一碰

    虎爺瘋狂的催動著妖力，絲毫不敢節省，仿佛遲了一息便要被那玩意變成某種詭異的邪物。

    強烈的妖風繞著虎爺的四肢，瞬間便逃出十裏開外。

    “差不多了，放我下來！”蕭莫掰開虎爺的嘴巴，溜了出來，身上冷汗連連。

    這東西給蕭莫的感覺，不同於之前黑霧對心中雜念的誘導與放大。

    更是在其之上，又多出了某種外來的詭異邪念，直讓人想要發瘋。

    “我們先退回黑霧中。”蕭莫翻身跳上虎爺的背，隨後說道。

    “黑霧裏的玩意雖然有些瘋，但比起墨河那東西來簡直跟個家畜一樣。”

    虎爺聞言立刻腳下生風，帶著蕭莫往遠處的黑霧跑去。

    “莫哥兒，那是啥玩意啊。”虎爺的聲音發顫，身上的毛到現在還是炸著的。

    “等我問”蕭莫頓了頓，說道“我翻翻血脈傳承。”

    【天機，天機？！】

    【聽著呢，你是想問那是什麽玩意吧？】

    天機沒有直接解釋，而是在蕭莫心底問道【你認為，“魔”是什麽？】

    蕭莫一愣，眨眨眼快速思索著。

    魔是什麽？是瘋狂？嗜殺？

    【天機這麽問，“魔”的含義肯定沒這麽簡單】蕭莫思索片刻，試探著回道。

    【“魔”應該是“理念及行為迥異於大多數人的認知並直接威脅到其生存本能”的存在吧？】

    天機笑了笑【沒問你“魔的存在對別人的意義”這類事，我問的是“魔”的本身，它的根源是什麽？】

    蕭莫撓撓頭，這個問題完全超出了他能解答的範疇，於是便直接問道。

    【是什麽？】

    【魔，是執念！】天機在“執念”二字上加重了語氣，接著說道。

    【修士常說被心魔吞噬之下墮入魔道，然而其所謂心魔，本來便是他們強行壓下去的雜念罷了。

    【當一個念頭變成執念，讓你即便是徒手攀登利刃遍布的懸崖，也要奮不顧身地去追尋它，它便是你的心魔。】

    蕭莫若有所思，然而這明悟卻如同堵在穀道上，前端巨大且幹澀無比的大便一般，出口狹隘之下，再怎麽努力都鑽不出去。

    【我還是不明白，心魔不是負麵的情緒麽？怎麽聽你說的卻好像】

    【那要看你的執念是什麽了，若執念為“殺人的快感”、“享樂的”那的確是修士常言的心魔。

    【然而，若你的執念是“為了守護某人而變強”、“拯救蒼生百姓於水火之中”這類東西，你覺得，這種心魔是什麽？】

    蕭莫聞言陡然一驚，然而沒等他多想，天機的話猶如在蕭莫心中炸開一道閃電，照亮了昏沉的夜。

    【是道心！】

    感受到蕭莫內心的波動，天機很是滿意，他本來就想借此機會，讓蕭莫明悟道心的本意。

    此刻見目的達到，便開始解釋起之前那不可名狀之物來。

    【這黑霧便是魔氣，它會無限放大心中的執念，並隨機挑選一種執念，使其瘋狂壯大之下，以其體內的生機為養料，使得自身具象化。

    【之前那東西，想來也是某種妖獸，因其神智不高，被魔氣沁染之下執念甚雜。

    【在魔氣在注入執念，使自身具象化並改變了其身軀的同時，新的執念又生了出來，這便使得魔氣在不斷轉移之下瘋狂使其異變，最終化作那混沌一團的醃臢之物。】

    天機的解釋讓蕭莫大開眼界，原來世界上還有這般奇異之物，同時在明了其根源之後，對之前那怪物的懼怕也消散了幾分。

    【那要是心中的執念早已被定下，成為了道心，是不是就無懼魔氣了？】

    蕭莫忽然想到，若執念本就被定下，那魔氣豈不是能幫助修煉的，上好的天材地寶。

    【你想多了】天機毫不客氣的冷笑道。

    【魔氣的具象化是極其不穩定的，舉個例子，比如你的道心是“變強”，同時心中對於“變強”的概念是“不死”。

    【魔氣便會從你身體內部，將你逐漸改造成一片煙雲，因為風是殺不死的。

    【那麽問題來了，當你神智混沌之下，感覺到自己體內生機逐漸消失。

    【隨後五髒六腑、經絡血管甚至骨骼都變成了一團煙雲，你會怎樣？】

    【把我的血肉還來】蕭莫喃喃道，不用天機再說，蕭莫已然明了之後會發生什麽事，之前那團“骨刺拌血肉”豈不就是這樣來的。

    【你倒是還不蠢】天機笑了笑說道。

    【沒有生靈能在神誌模糊中，抵抗恐懼帶來的雜念，如若有道心真能強到在魔氣帶來的異變下，堅持到魔氣異變結束而不變，那麽其神智便會被保留，而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