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你們是不是一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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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麟城內也有個近衛親兵營,但規模很小,裏頭百多名兵卒,有個領兵的隊長,專司城主府周邊安全,負責派遣守衛等任務。

    近衛親兵沒有衙門的執法管轄權,一般隻用於關押犯了軍法的兵卒軍官等,城中的民間案件都由太守府和下屬的縣衙審理。

    但有一點例外。

    涉及世家子弟的案件,近衛親兵有權羈押涉案人物,例如有人膽敢毆打世家貴族子弟,或者攻擊城主府等,城中的近衛親兵營可將人帶至營中牢房關押,直至案件審理完畢。

    這也是貴族的特權。

    由於牢房設在軍營中,所以百姓們又管那裏叫軍牢。

    管著軍牢的是一個伍長,姓張。

    最近也沒什麽兵卒犯軍法被關押在這裏,張牢頭和一幫獄卒兄弟們已經很久無事可做。

    今天早上突然押來了十二個人,一看都是城中的郎員外和地主老財之類的人物。

    送人過來的管家林三關照說,世子要把這些人關進水牢中去。

    張牢頭一聽就怔了。

    水牢?

    那可不是什麽好地方。

    水牢和牢房不在一塊,水牢建在這座牢房院子的一角,挨著牢房。

    那裏水深剛好沒過正常人的頭頂,要踮起腳才能把鼻孔露在水麵上,頂上全是拇指粗的鐵柱,常年水都不換,成墨綠色,偶爾兵卒們還會朝裏頭尿尿,所以臭氣熏天。

    水中紅蟲螞蟥應有盡有,時不時還有蟑螂老鼠在其中出沒。

    這還不算要命的,最要命是若身材矮小的人進了水牢,就得用手一直抓著鐵柱子才能將自己提到水麵上呼吸,正常人也要踮著腳尖才能露頭,待上幾個時辰,人都要虛脫抽筋。

    夏天晚上,逼仄的軍牢內悶得像個蒸籠。

    所以張牢頭帶著幾個獄卒兄弟幹脆在院子裏圍坐一圈,拿了點酒,派人去割了三斤豬頭肉,在院子裏打起了牙祭。

    酒香肉香很快彌漫開來,水牢裏有了動靜。

    “軍爺!軍爺!”

    有人在水牢裏喊話。

    張牢頭不耐煩地回頭朝水牢的方向看了一眼,對獄卒甲說:“去看看那幾個老財主怎麽了。”

    獄卒甲吃得滿嘴流油,正爽著不願離開。

    可頭兒叫到,又不能不從。

    於是不情願地放下酒碗,搖搖晃晃走到水牢邊上。

    看到幾隻手此時正抓住鐵柱子,吊在上麵,酒氣頭上湧,惡向膽邊生,一腳便踩在那幾根指頭上,還碾了兩下。

    “哎喲喂!”

    下麵一聲慘叫。

    接著聽見咕嘟聲。

    獄卒甲忍不住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想是那人吃痛鬆手,落入水中喝了幾口那些“神仙水”。

    果然,片刻後聽見有人在幹嘔。

    獄卒甲道:“再喊,踩斷你的狗爪!”

    他們這些當獄卒的,吃的是林家的糧,和外頭的地主老財也沒多少交集,所以並不給這些人麵子。

    反倒是這些人一個個腦滿腸肥,一個個腰纏萬貫,像獄卒甲這種拿著零碎軍餉養家糊口的人,心中隻有多少有些不平,多少有些莫名的眼紅,所以落在他們手裏,能糟踐當然狠命糟踐。

    “軍爺,軍爺,能不能給點吃的,打早上到現在,粒米未曾下肚啊……”

    獄卒甲怒道:“你以為來這裏是享福啊?這裏每天隻吃一頓!”

    鐵柱下又有人哀嚎:“軍爺,我們早上來此至今,一頓都沒趕上……”

    獄卒甲喝了酒,腦袋不大靈光,勾著頭響了半晌,這才想起好像是沒投食。

    他們這裏把開飯叫做“投食”。

    獄卒甲回到張牢頭身邊,說道:“張哥,他們這幫老東西說像吃飯。”

    張牢頭也有些迷糊,他也一時想不起有沒有給這些人吃飯。

    一般這種地方,關在正常牢房裏的都是家屬送餐居多,而這幾個老財主被關進來的時候管家林三交待了,不能讓他們和外界接觸。

    所以,之前這幫老財的家人倒是來過,可是被無情攆走了。

    “沒喂他們?”

    他用一種養雞養狗的語氣詢問道。

    獄卒甲撓撓頭,不確定道:“好像是。”

    張牢頭甩了甩頭道:“那就給他們弄點硬貨,喂一下。”

    獄卒甲不情願地走進牢房,鑽進左側的夥房,在裏頭翻找了一會兒,那個筲箕裝著十多個窩窩頭模樣的東西出來。

    這就是硬貨。

    這玩意是玉米麵和雜糧揉製而成,硬度極高,密度極大,弄完了就曬幹,容易保存,吃的時候蘸稀粥吃。

    他端著筲箕走到水牢旁,雙手抓住筲箕邊緣一甩。

    那些一個個能砸死狗的窩窩頭飛向了水牢,從鐵柱之間滑進水裏。

    這,就是投食的精髓。

    王大善人撿到一個。

    放在平時,他絕對不會正眼看一下這種食物。

    可今天確實餓慌了。

    想也不想塞進嘴裏狠咬一口。

    結果嘎嘣一下,大牙都崩掉一小塊。

    “哎喲!”

    他驚叫起來,摸著腮幫子揉了好一陣,這才喊了起來。

    “軍爺,這東西咬不動啊,比石頭還硬。”

    獄卒甲已經離開,沒人搭理王大善人。

    拿著那隻能當暗器用的窩窩頭,王大善人想起自己本來錦衣玉食,卻鬧到這種地步,突然悲從中來,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哭什麽哭啊?王大善人。”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王大善人趕緊抬頭,透過鐵柱子看到一個黑影。

    由於背光,看不清是誰。

    但聲音不會錯。

    是世子林非凡!

    “世子饒命啊!世子饒命啊!”

    他一喊,朱老爺他們也跟著喊,護院保鏢也跟著喊。

    頓時,軍牢院子裏一片哀嚎求饒之聲。

    林非凡隔著鐵欄看著可憐兮兮的王大善人,最後摸了摸下巴道:“別說我不給你們機會,兩個條件,答應了,我馬上放你們回去,今天早上的事情,我一概不追究。”

    哀求聲沉寂下去。

    隻聽見水牢裏的髒水晃動的聲音。

    王大善人那濕漉漉髒兮兮的肥臉在月光下就像被人剛從水裏撈上來的屍體一樣瘮人。

    良久後,王大善人看看手裏的“砸死狗”牌窩窩頭,再看看林非凡,用力猛地一點頭。

    “世子,隻要您說,我都答應,您就讓我早點回家吧……”

    林非凡豎起一根指頭:“第一,你們和呂太守是不是一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