颶風營救和畫皮的試鏡結束，演員們也都各自離開了。

    或信心滿滿，或忐忑不安，或者很隨意，都在等著兩天後的通知。

    事情搞定了，唐言也回去陪高媛媛吃了個晚飯。

    昨晚從片場回來，和徐客，和徐客吃了個飯，今晚又要回片場，明天一大早就要拍戲。

    “徐導不會不高興吧？”

    吃飯的時候，高媛媛還有些擔心，畢竟徐客不是上次的林朝賢。

    兩岸三地數得著的大導演，就這麽內定了佩蓉這個女主角。

    雖然挺想演唐言策劃的電影，拍戲的時候也有很多時間在一起。

    可要是為了這個角色，影響唐言的事業，高媛媛還是不想看到的。

    “徐客也是個生意人，這種事對他來說再正常不過了。”

    唐言搖搖頭，導演中心製的國內，也沒有能夠保證自己的片子不被塞人進去的。

    張一謀、程凱歌做不到，馮曉剛更做不到，天下無賊劉落英是陳國福塞進去的，他老情人。

    集結號鄧朝是編劇劉橫、王宗磊，還有經紀部門老大共同推薦的。

    即便鄧朝當時還在拍甜蜜蜜，要軋戲，馮曉剛也沒法拒絕。

    更加商業化的香江，更是稀鬆平常了。

    就徐客監製的那部黑俠，北美票房破千萬，讓李連結被好萊塢片商注意。

    黑俠2向樺強直接安排了新人演員安子傑，接替李連結主演。

    純新人，剛簽了十年合約，準備力捧的。

    徐客也隻能接受。

    當年英雄本色大賣之後，新藝城想拍第二部撈錢。

    可是吳雨森成名了，就不想拍續集了。

    徐客這個監製夾在中間難辦，不過還是要恰飯的，讓吳雨森拍了第二部。

    第三部吳雨森死活不拍，依然是要恰飯，徐客自己上手拍第三部。

    也算是半個導演，半個生意人。

    要花錢的做的事，大部分都是生意，電影其實也是一樣，隻不過套了個文化藝術的皮。

    “等你以後拍的影視劇多了，就會發現，任何一部電影裏，都不例外，就那個一天屠龍記一大堆關係戶。

    賈婧雯就是寶島投資人吳噸的幹女兒，殷素素和小昭的演員，是另一個投資商新加坡新傳媒的人，大部分非內地演員，都是塞進來的。”唐言又道。

    “這麽複雜？”

    還什麽都不知道的高媛媛，不禁小嘴微張，沒想到這部劇裏有這麽多彎彎繞繞。

    “我試鏡的時候，導演說是因為我和周海眉有點像，還沒她那麽凶呢。”

    唐言笑笑：“複雜是稍微複雜了一點，不過你不用管這些，隻管拍戲就行了，其他的事我來搞定。”

    影視行業複雜嗎？

    當然複雜，動輒上千萬的投資，在這個京城職工平均月收入不到兩千塊錢的時代，可是巨款。

    花那麽多錢，差不多的條件，誰會用外人，不用自己人。

    九十年代那幫子大院子弟，也就是京圈，基本上隻用他們圈內的演員，外人根本融不進去。

    拉幫結派，幾乎壟斷了九十年代的大半個京城電影圈。

    圈子裏的人隻用自己人，堅決不用外麵的人，不光不用還要共同抵製。

    當然，足夠牛逼的人，他們就會主動吸納你。

    現在的趙微就是個例子，要不然天地英雄有她什麽事。

    未來兩年趙微的幾部電影，也基本上都是出自於京圈之手。

    還有過幾年的劉雨菲，隻要足夠紅，他們就會吸納。

    放古代，這就叫結檔營私，東臨檔就是這麽來的。

    十多年後的湖畔大學，小馬做的事就是一樣了。

    阿狸、複星、聯想、萬象、巨人、銀泰這些大集團。

    甚至校董成員還有青華經管院院長、北大光華管理學院院長。

    大資本以及國內最好的兩所大學。

    當然，這個湖畔大學不是真正的大學，不是教學生的地方。

    他們招的不是學生，都是些行業大腕、富二代、上市公司老總、具備一定前景的創業型公司老總、

    一期一期下來，包含醫藥醫療、保險金融、投資、食品、日化、家居、通訊、教育、互聯網、新能源、智能製造、新科技各個行業。

    這就不隻是商業行為了，小馬不甘心隻做一個商人，想做當代東臨檔領袖。

    再發展兩年，這裏麵的成員規模進一步擴大，形成巨大的利益共同體，估計就要跟正府掰腕子了。

    小馬的行為，和行業裏的圈子，其實也沒有本質的區別。

    隻不過影視行業太小了，並不起眼，也沒有誰有那麽大的野心，敢和光電抗衡。

    當然，也沒多複雜。

    對唐言來說就不複雜，就一句話的事，能複雜到哪裏去。

    畫皮試鏡完，就要進入下一步的籌備了。

    給電影定調子。

    這也是每一部電影，最重要的一步之一，不亞於最終的剪輯。

    每一部電影都有各自的方向和風格，不同的風格，即便是同一個劇本，同一個導演，同一批演員，拍出來的都不是一個東西。

    這也關係到電影的最終效果，比如拍一個城市紀錄片，在同一個地方拍的，有人能排場繁華的紐約。

    而有的人，換個濾鏡，配上兩行文字，能拍成破產了的底特律。

    “唐主任覺得畫皮該往哪個方向走，遵從原著的恐怖和勸誡格調嗎？”

    給電影定調子，徐客還是先征求了唐言的意見。

    唐言搖搖頭，笑笑：“走什麽風格，徐導你決定就行了，隻要不背離觀眾。”

    徐客也笑道：“還是唐主任定吧，畢竟劇本是你寫的，沒有人比你更了解這個片子。”

    這麽客氣，看來心裏還是有點不舒服的啊。

    也正常，是個人都有脾氣，早就預料到的事情。

    “徐導是在為選角的事情生氣嗎？”唐言有些無奈地問了一句。

    這年輕人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呢。

    徐客微微一愣，沒想到唐言竟然這麽直接。

    要說脾氣，當然有了，但是氣到不是很很氣。

    類似的事情，徐客不知道經曆過多少，早就見怪不怪了。

    正常情況下，徐客都是要陰陽怪氣兩句，來表達自己的不滿，讓投資方知道，不能再過分了。

    而投資方一般也會好言相說，哄著他這位大導演。

    哪有唐言這樣，直接捅破了的。

    搞得徐客倒是尷尬了，說生氣吧，肯定不行。

    說不生氣吧，那不是自欺欺人。

    而且，萬一要是說不生氣，唐言借坡下驢，真的把給電影定基調的權力拿走，那怎麽辦？

    一時間，活了半輩子的徐客，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好在唐言沒有等徐客接話，而是繼續說了起來：

    “其實不瞞徐導，當初寫劇本的時候，我想寫一個和聊齋原著不同的故事，甚至小唯這個角色，就是按照周汛來寫的。

    劇本一寫完，三個主角當時我心裏就有了輪廓，就是周汛、陳昆，還有媛媛，但是電影畢竟還是徐導你來拍的，所以我一開始也就沒說。

    如果徐導有更好的人選，那兩份合同我也不會告訴你，直接撕碎了丟垃圾桶，尊重你的選擇。

    如果徐導和我的想法一致，也看中了周汛和陳昆，那我當然是高興的，我不想隱瞞。

    要不然的話，昨天我大可不必把劇本拿出來，徐導你也不會知道，不會生我的氣，隻是我這個人做事，是什麽就是什麽，也不想瞞著徐導什麽，要不然也不會千裏迢迢去香江請徐導出馬了。”

    聽著唐言這番掏心窩子的話，表情和眼神裏，寫滿了真誠！

    這番話，換了個老油條來說，徐客一個字都不會相信。

    不過，唐言才二十歲出頭，再看看那標準的正派國字臉，臉上滿是真誠和陽光。

    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

    徐客當下就信了一大半，而且事先就說好，直來直往的，總比後麵自己再發現的好，那就真的有點膈應。

    況且，周汛、陳昆，也是自己選的。

    “唐主任你多想了，周汛和陳昆也是最合適的演員了，我也很滿意他們。”

    “徐導滿意就好。”

    唐言鬆了口氣，也略有些抱歉道：“其實我也是有私心的，媛媛的演技在同齡人隻能說還不錯，我也怕徐導看不上，所以才會事先把她給內定了。”

    如此坦誠，越發地讓徐客刮目相看了，不過也很理解，畢竟是女朋友，不照顧的話難道照顧別人？

    心裏最後的一點芥蒂也沒有了，一把年紀了，難不成還跟年輕人計較。

    徐客臉上的笑容也發自內心了，還開起了玩笑：“高小姐在一隻鬼的故事裏的演技還是很好的，唐主任這話可別讓她聽到，要不然可不好受了。”

    唐言忙道：“徐導可不能出賣我啊。”

    “這可不好說，我這個人嘴一向不嚴的。”

    徐客嘿嘿一笑，表情頗有些搞怪。

    唐言的真情流露，消除了那一點點的芥蒂，也拉近了和徐客的關係。

    之前徐客隻是唐言請來的導演，雇傭關係。

    現在，大家就是齊心協力的合作關係，是同夥了！

    他倒也不是騙人，徐客這種人精，哪那麽容易套路他。

    唐言說的都是真話，也隻有真誠，才更容易讓人相信。

    雙方都真誠一點，溝通、合作起來也不會藏著掖著。

    後續的交流，哪怕有什麽意見不統一的地方，也就不會輕易因為一點點事就心裏有意見。

    從雇傭關係變成同夥，關係近了很多，說話也隨意多了。

    接著給電影定基調和風格，也就直接一點。

    “和電視劇裏的恐怖、勸誡風格，我覺得不能再用了，做成恐怖片審核有問題，勸誡意味太重的話，也沒有碧瑤了。”

    徐客當即就否定了原著和各種聊齋電視劇的內核。

    “確實，7000萬的製作成本，做成恐怖片等於把錢扔河裏，說教也可以丟了。”

    唐言也很讚同，原著和電視劇的恐怖、勸誡，不打算用。

    恐怖好理解，勸誡的話，就是講道理了。

    縱觀原著，內核根本不是恐怖、誌怪，隻是表象。

    科舉製度的血淚控、對真摯愛情的熱烈頌歌、世俗民風以及社會問題的勸戒諷刺，這是聊齋的內核。

    就像序言裏的最後一句話—知我者，其在青林黑塞間乎。

    徐客擅長武俠，唐言也是想往武俠的方向走，一拍即合。

    但是，這隻是確定了一部分，還不等為電影定基調。

    別看有了劇本，劇情都固定的。

    但是劇本沒寫人物的衣著、打扮，打鬥、鏡頭的風格，用什麽色調。

    畫皮1和畫皮2，區別不是劇情，最大的區別就在於鏡頭語言、色彩。

    完全變了個樣，第一部是完全就是古典風格，第二部就是徹底的魔幻了。

    大體上風格還是和第一部差不多，但是徐客的武俠，肯定要比原版更好看一點。

    原版畫皮看上去，並不夠好看，字麵上的好看，就是鏡頭畫麵。

    除了角色和劇情，這是最大的變化了。

    這邊唐言和徐客在給電影定下基調，兩天後也給之前試鏡的所有演員發通知了。

    不管通過了的還是沒通過的，都通知了一下。

    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愁，遠在甘宿的英雄劇組，一身古裝的章紫怡，有些失望地掛掉了電話。

    “試鏡沒有通過？”

    張一謀問了一句，前兩天請假的原因他是知道的。

    “沒有。”

    章紫怡有些失望地搖搖頭，不過雙眼中依然是充滿了銳氣。

    沒有通過，被拒絕，也沒有影響到她的狀態。

    總工會文工團，麵對同事們關心的追問，曾藜神色如常，隻是搖搖頭：“沒選上。”

    橫店，風流少年唐伯虎劇組。

    黃小明趕緊掛掉電話，把手機一丟，繼續拍戲。

    試鏡的時候就被唐言說了問題所在，也沒報多大希望。

    京城某個小區裏，楊雪滿臉激動地掛掉了電話。

    榮新達，周汛和陳昆對視一眼，各自笑笑。

    華藝兄弟，範彬彬也李彬彬這幾天來公司來的很勤，都在為了馮曉剛新片手機女主角走動。

    全公司上下都知道的事。

    競爭對手一見麵，誰看誰都不順眼。

    突然，李彬彬的手機響了。

    從早上等到現在的電話，她趕緊接通。

    可是沒說兩句，又滿臉失望地掛斷。

    一看她這表情，範彬彬臉色一喜，挑了挑眉。

    “是劇組的吧。”

    不過，話音剛落，手機也響了。

    “喂，你好。”

    範彬彬趕緊接通，不過立馬臉色一垮。

    “也是劇組通知的吧。”

    這下換了李彬彬一個挑眉，目光在那碩大的凶脯上掃視。

    切！

    凶大又什麽樣，胸大就能演狐狸精了？

    範彬彬不以為意，依然在李彬彬麵前挺了挺傲嬌的凶脯，很是得意地走開了。

    幾家歡樂幾家愁，旗下幾個藝人一個都沒選上，王家兄弟也有些心情不好。

    “小唯這個角色，試鏡的人裏麵，除了彬彬他們，有一大半不是唐言的同學，就是中戲96級的，要不就是周汛和唐言認識，估計還是給了他們自己人。

    王宗磊分析了一句，他們還期待這次唐言還能用華藝的人呢。

    畢竟張翰宇、胡君在前。

    現在看來，唐言不是照顧華藝的人。

    要不然範彬彬那狐狸精本色演出，能選不上？

    王宗軍搖搖頭：“要禮尚往來嘛，他給了我們兩個主角了，可是我們還沒有過表示。”

    “大哥的意思是？”

    王宗磊有些心疼，這角色還沒拿到，就要搭一個進去？

    這不是賠本買賣嘛！

    “短視！”

    王宗軍對這個弟弟也是無語，有時候糊塗的要死。

    “你看看，唐言就一個女朋友高媛媛，我們公司這麽多演員，給一個角色出去，換好幾個角色回來，這筆賬還不劃算？”

    “高啊！”

    王宗磊眼前一亮，唐言又沒開公司，旗下一堆藝人。

    可是華藝藝人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