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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善,腿放好。”

    “手放下。”

    “餓鬼投胎?”

    “看擂台,放尊重點,腿放下!”

    “都說了手放下,你腦袋有多重我可一清二楚。”

    顏瑉用折扇拍開顏以霜右手,顏以霜苦著臉道,“您老可不可以不這麽折騰我啊~”

    “咋們是父子,不折騰你,折騰誰去?”顏瑉手肘撐著小桌道。

    “唉~我娘還真是。。。啊!疼~”顏以霜還未說完,右臉便被顏瑉揪起,下邊觀眾席歡呼聲震耳欲聾,顏以霜雙手握著顏瑉手腕,識相道,“爹,我錯了!你快撒手~”

    “晚了!”顏瑉鬆開手,顏以霜剛摸著臉心疼皮膚的滾燙,頭頂“嘭~”地接了一個貨真價實的大栗子,顏以霜顧得了頭卻顧不得臉,眼角不自覺地濕潤。

    顏以霜左手摸著頭頂,右手揉著臉,心裏嘀咕著,“娘~我要娘~”忽地甚是懷念前日被派去織布坊幹活的衛為和現今應是在南竹幫母豬接生的查叔,若不是逃跑當日被梁婆婆守著,今日也不必在這麽個令人厭煩的武鬥場上消磨耐心。瞄著下邊壯實的兩人,猛地想起已有兩三日與肉分離了,顏以霜委屈地低頭回想今日種種,入目的水色錦衣上乘著白色水紋,袖口上一如既往地繡著不認得的文字,梁婆婆已去裘得,想找人問問其中意蘊都難。

    “再過兩三年,我會讓衛為出去自尋生計,”顏瑉放下折扇斟茶道,“這幾年好好待他。”

    “為何?”顏以霜不可置信道,“憑什麽?”

    “他本不該窩在丘沐,他比你聰慧千萬倍,有什麽理由將這麽一個人才浪費掉?”

    “若是他出去外邊被世俗帶偏了呢?”

    “他沒你這般沒腦子,”顏瑉翻著白眼道,“他心思清明,若不是被你帶偏了,現今應是有更好的模樣。”

    “噯!怎麽就怪我了!”顏以霜拍桌站起身子道,“我很純良!”

    顏瑉闔上杯蓋,回眸擂台連勝三局的壯漢皺眉道,“沒教養。”

    “你。。。你你你。。。有你這麽說自己孩子的嗎?”顏以霜抿著好看的唇,看了一眼左手撩起衣袖,右手握著一把梨耙,鼻子下邊被胡子遮了個嚴實的高瘦男子走上擂台,拍了拍顏瑉手臂指著男子道,“爹,那人有些古怪。”

    “哪裏古怪?”顏瑉放眼望去,發覺那人手臂纖細,麥色的皮膚將眉毛下微闔的眼睛顯得更是有神,仔細瞧了一眼對方骨架,饒有興趣道,“還真是有趣呢。”

    “爹,什麽有趣?”

    “你坐下,一會兒就看到了。”

    顏以霜聞言遲疑了半刻,見著擂台上壯漢挑釁,男子梨耙微抬眼底盡是不屑。

    “喲,這麽個小身板也敢跟我打?若是被我一個不小心給怎麽了,可別後悔哦~”壯漢拍著大腿調笑道。擂台邊的觀客與二樓飯桌上聞言或勸告或使著激將法,絡腮男子直勾勾地盯著眼前壯漢,鬆了鬆肩膀,左手向壯漢擺著丘沐當地瞧不起的標準手勢,麥色食指在空中揮動兩下,引得場內又是一陣喧囂。

    “嘿~你還給臉不要臉了還!”壯漢巴不得將跟前的瘦弱男子生吞活剝,咬牙切齒道,“你若命喪於此也是你的造化了!”

    “喝~”壯漢未等鑼聲敲響便上前揮拳,迅猛得嚇人,場內見狀一片寂靜,下賭注的圍桌也停止了銀兩擺放。

    “嘭~”絡腮男子微微轉身,壯漢的拳頭離胡子不到兩寸,胡子被風微微掀起,梨耙長柄也在此時甩上前去,頃刻間壯漢脖子被撞倒在地,脖子上的紅痕很快變成了紫色,壯漢翻了一個白眼便暈了過去。

    男子將梨耙撿起,向敲鑼小廝拱手示意他已獲勝,隻見小廝抱著紅頭木棍一動不動地看著男子腳邊開始口吐白沫的壯漢。

    “第九十二局,馬虎勝,”忽地一拿著賬本的賭莊小廝將桌上銀子推給贏家,仰天道,“下一局,贏一翻五~手快有手慢無!快些下注嘞~客官快下注嘞~”

    “廢物!”坐在二樓廂房的芮鏡明將茶壺砸向跟前下屬吼道,“拖下去,別讓他汙了我的眼,將那人底細給我翻了!”

    “是!”

    芮鏡明怒意甚重,下屬俯身火速整理好地上碎片,喚了小二過來換茶水後,在二樓轉角沒了影蹤。

    “爹,你說的好戲呢?”

    “這麽心急幹嘛,好好坐著。”顏瑉按著顏以霜肩膀往下壓,待顏以霜坐穩道,“拿十萬兩銀票下去壓。。。就壓這梨耙小公子。”

    “壓他?”顏以霜眼皮壓著茶褐色的瞳孔一半有餘,顏瑉反手亮出袖中短劍,顏以霜一個激靈轉身便跑。

    “赤東堂堂主~高彥陶!”賭桌上小廝記著上盤輸贏,“馬虎輸一陪十,堂主輸一陪千!”

    “馬虎三十萬~”小廝掃了一眼紅紙上高彥陶之名被銀票遮擋,伸手撥了撥銀票道,“堂主,十萬兩~”

    “誰敢壓堂主!?”

    “就是!就是!哪個不長眼的!”

    “未聽聞丘沐赤東堂的威名麽!”

    場內罵聲一片,三樓上邊顏瑉雙手搭著欄杆看著下邊賭桌旁的顏以霜摟著正打算收拾前頭桌子的小二開懷大笑,後邊嗆了幾下才停下來。顏瑉扶額輕歎自家孩子還真是難得的,算是純良吧~顏瑉不禁莞爾,若他純良,衛為那孩子也不會哭著喊著要去邊野農耕!

    “乓~”“嚇。。。”鑼聲剛起,高彥陶卻麵朝天躺在擂台上,眾人倒吸一口冷氣,賭桌小廝倒是冷淡得嚇人,道,“馬虎勝!”

    “怎麽可能呢!他可是赤東堂堂主!”

    “不可能!”

    顏以霜將一遝銀票塞懷裏,臨走前抽了一張塞給方才的小廝,顏瑉挑了挑眉回頭看向被扶下去的高彥陶,暴露在空氣裏的皮膚並沒有明顯的傷痕,而他的臉色卻漸漸蒼白,呼吸的頻率倒是沒有什麽減緩,想必是留了個活口。

    顏瑉背著手興致勃勃,對於顏以霜笑哈哈地上前誇讚也隻是點頭回應。

    擂台上前來挑戰的越發高大威猛,馬虎梨耙勾奪的發絲由黑色漸漸加了赤紅色、紅褐色,最後還掛上了金色,遠遠看來梨耙就一雜色毛撣子。

    “下去壓馬虎。”顏瑉見著馬虎有些不耐煩地看向賭桌,推了推正吃著燒雞的顏以霜道。

    “壓多少?”顏以霜往嘴裏塞著肉艱難地發音道。

    “一萬兩。”

    “我馬上去!”顏以霜放下筷子往樓下跑道,“今晚加菜了!”

    “唉,就這點出息~”顏瑉聞言臉都不知道往哪擱,回頭看向擂台時,正好碰上馬虎的目光,顏瑉微微拱手,笑意淺淺。

    馬虎微微俯首眼眼睛似乎在說,“謝盟主借道發財。”

    顏瑉無所謂地攤了攤手做口型,“哪裏哪裏,你隨意便可。”心裏不停地嘀咕著,好好一姑娘不在閨房繡繡花彈彈琴,在這麽個擂台做苦力活,還真是令人憐惜。

    不過若是查叔在場,指不定會不會對著茶杯指桑罵槐,說顏瑉明明自己想著借那姑娘賺錢,還裝這麽一副悲天憫人的惡心模樣!順帶將顏以霜以往種種劣跡再次翻開,到時候顏瑉也就好心腸地將查叔送過去南竹好好感受大自然,提前感受一下被扔出顏宅的休閑生活是何種狀況!

    顏瑉回到座位,一藍衣男子上前俯首道,“盟主!”

    “何事?”

    “芮鏡明弄髒場子,是否?”男子做著歌喉手勢低語道。

    “讓赤東堂去吧,我們不必沾染這些沒必要的麻煩,”顏瑉頓了頓道,“白家姑娘的下落還沒有頭緒,我也沒那個閑情。”

    “屬下知道怎麽做了,”男子頭低得更深道,“屬下先行告退。”

    “慢著,衛斤,衛為那邊如何了?”

    “金春閣在織布坊訂了許多布匹,衛為這下子有得忙了。”

    “金春閣?”

    “不過兩年光景,依仗著旳茨那富商還有員外的裙帶才沒被得芳園比下去”

    “得芳園怎麽還沒搬走,”顏瑉搖了搖頭道,“罷了,反正都是一片廢墟。”

    衛斤聞言同意地點了點頭,下邊忽地被嘶吼破罵給蒸發掉脾氣,桌椅板凳杯盞茶壺都成了泄憤的對象。

    “赤東堂老堂主勝!”賭桌小廝頂著全場沸騰記錄著輸贏,耳朵被邊兒上的大老爺們吼出繭子,小廝不在意地揉了揉耳朵,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將十幾張房契與一遝銀票遞給顏以霜。

    顏以霜跟得了寶似的,小心地折疊捧在懷中,不顧跟前哭喊得毫無形象的大漢,一個側身便脫離人群蹬上階梯,心中盤算著肉的斤兩還有娘會否因此陪自己去河邊釣魚。被扶出擂台前去看大夫的馬虎,與扶著自己的男子在武場轉角一同沒了影蹤。

    在他們後邊跟著的兩個玄衣男子對視一望,繼續走向轉角,誰知忽地眼前一黑便沒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