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賤不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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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夜。
&esp;運河大堤上。
&esp;張守愚在寒風中駐馬而立,頗有些憂鬱地看著對麵。
&esp;戰車連綿成的矮牆在對麵大堤上清晰可見,月光下繁星般的篝火在河岸邊綿延恍如星河……
&esp;“瑪的,老子要被這些狗東西坑死了!”
&esp;他悲憤地說道。
&esp;他可是直接責任人啊!
&esp;雖然事情是王保這個總兵幹的,但石門寨是他這個東協副總兵下屬,實際上他對王保也很不滿,因為王保動手前他根本不知道,他當時在外麵巡視呢,而且他也認為王保做的有些過分。直到楊豐等人離開撫寧的時候,他才匆忙回到抬頭營,他的軍營其實就在撫寧北邊幾十裏,然後緊接著被樊東謨調去鎮壓,結果鎮壓失敗連樊東謨都被楊豐給活捉了。
&esp;孫礦和李頤一督一撫高高在上,不可能承擔責任,罪魁禍首王保被活捉,把事情搞到無法收拾的第一責任人樊東謨也被活捉,他就成了現在各方推卸責任的主要目標。
&esp;全是他的錯。
&esp;孫礦威脅要是楊豐過河西務,就立刻請出尚方寶劍斬他。
&esp;倒是一開始追擊不力的楊元至今什麽事沒有,因為他追了,隻不過得到消息太晚沒追上,後來撫寧衛把人放進去了,那就證明楊豐等人無罪,既然這樣他守衛山海關職責重大,當然不能離開的太久。
&esp;所以他真的沒什麽責任。
&esp;這他瑪什麽事啊!
&esp;“老爺,怎麽辦?”
&esp;親兵小心翼翼地說道。
&esp;“怎麽辦?還能怎麽辦,拚了吧!”
&esp;張守愚悲憤地說道。
&esp;“真拚啊?”
&esp;親兵欲哭無淚地說道。
&esp;“傳令,準備進攻,告訴兄弟們,這次都給我精神著點,再有臨陣脫逃者統統軍法處置。”
&esp;張守愚拔出刀喝道。
&esp;那親兵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同樣悲憤的長歎一聲,趕緊跑下去傳令。
&esp;而此時在張守愚身後的大堤下麵,一千騎兵排成三列橫隊,在雪地裏靜靜地等待著。
&esp;在騎兵後麵是更多的步兵,在月光下排成巨大的陣型,中軍處是督戰的順天巡撫李頤,後者周圍同樣是戰車環繞,很顯然李巡撫對自己的安全很看重。這時候薊鎮的主力步兵其實都是戰車,隻不過已經由戚繼光時候的偏廂車為主,變成了現在以輕車為主。
&esp;畢竟他們的對手已經大不如前了。
&esp;張守愚回頭看了看月光下的李巡撫,後者那裏令旗揮動……
&esp;“殺!”
&esp;張副總兵大吼一聲。
&esp;緊接著他催動了戰馬。
&esp;在他身後所有騎兵都催動戰馬,迅速衝上大堤,然後跟隨他們的將軍,控製著戰馬衝下河道,同時不斷加快速度,馬蹄翻飛踏開積雪,馬背上士兵呐喊著端起長矛,冰凍的大地在他們的衝鋒中顫動。他們就像衝擊的浪濤,迅速席卷過河灘積雪的荒草,衝上積雪覆蓋的冰麵,哪怕為了避免滑倒,他們控製著戰馬的速度,也依然氣勢凶猛。
&esp;對麵已經一片混亂,那些在河灘守著篝火的人們紛紛被驚醒,一個個驚恐的向兩旁狂奔著……
&esp;張守愚眉頭一皺,他本能地試圖帶住戰馬。
&esp;然後……
&esp;那道車城綿延成的矮牆上,就像風帆戰列艦的齊射般,一道道火焰噴射,組成了綿延的火線,伴隨著撞擊耳膜的炮聲,密集的炮彈呼嘯而至,瞬間在騎兵前方打出一道綿延的雪線,被激起的碎冰四散飛濺,而幾乎就在同時,狂奔中的張副總兵耳中,響起了一種詭異的響聲……
&esp;“停!”
&esp;他驚恐的大吼一聲。
&esp;然後拚盡全力試圖帶住他的戰馬。
&esp;但就在下一刻,仿佛踏進了陷阱一樣,伴隨著清晰的碎裂聲,他這匹戰馬猛然向前栽倒,一下子把他甩向前。
&esp;不僅僅是他。
&esp;這一刻最前方的幾乎所有騎兵,也都在同時仿佛踏進陷阱般。
&esp;冰層碎裂了。
&esp;原本這冰層是足以撐住的,要不然張副總兵也不會這麽幹。
&esp;但是……
&esp;“我就不信這京城的冬天裏,冰蓋還能撐住炮彈!”
&esp;對麵的那輛馬車上,楊豐看著眼前這壯觀場麵笑著說道。
&esp;的確很壯觀,第一波次的騎兵幾乎全掉進去了,原本能夠撐住他們的冰層,在遭受了弗朗機的炮彈轟擊後,也不可能再撐住了,雖然這些弗朗機都是普通的中號,炮彈重量也就十兩左右,但那也是炮彈啊。三百多克重的實心鐵球,以接近音速打在冰麵上,就河北的冬天,冰層還能厚多少,鬆花江上的確沒用,但這運河上還能撐住那就真的奇跡了。
&esp;然後排炮打過去就是一排碎裂帶了。
&esp;就在第一波次騎兵掉落冰層的時候,第二波次也在嚇得趕緊帶住,但這是在冰麵上。
&esp;強行帶住衝鋒的戰馬,結果就是要麽栽倒,要麽滑到前麵一起進去。
&esp;不過好在這是冬季枯水期的運河,別說是騎馬了,就是人都淹沒不了,那些落水的騎兵緊接著就混亂地開始向外爬……
&esp;“各位兄弟,我們為何進京你們也明白,兄弟們沒朝你們開炮,是覺得都是自家人用不著打生打死,今天就是讓你們清醒清醒而已,咱們兄弟做這個,還不是為了以後當兵的都不用再被那些狗官克扣軍餉?咱們兄弟要是成了,你們還不是一樣跟著得好處,那又何苦給那些狗官賣命?
&esp;你們賤不賤啊?
&esp;咱們這些兄弟不是造反。
&esp;就是進京找皇帝問個明白,就是找皇帝問問,這當官的克扣軍餉,還想把咱們殺人滅口,這究竟是什麽道理?
&esp;你們要是還自甘下賤,繼續給狗官們賣命,那下次就不是打你們前麵,而是直接照著你們打了,今晚就這樣了,趕緊回去烤烤火,喝杯酒,要是凍出風寒把命丟了,那可別怪兄弟們沒提醒。”
&esp;楊豐舉著喇叭筒子喊道。
&esp;他後麵那些士兵,還有之前用來誘敵的纖夫們,全都看著那些哆哆嗦嗦爬出河水的騎兵們哄笑著。
&esp;至於張副總兵……
&esp;他也被撈出來了。
&esp;不過可憐的張總兵問題有點嚴重,他落水的時候位置不好,結果被自己的戰馬砸在了下麵,雖然撈出來的也算及時,但也已經喝了不少水,擺在那裏正在搶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