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八章 再世霸王朱翊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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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澎湖。

    椰林下。

    “老臣叩見陛下。”

    前南京禮部尚書林士章顫巍巍跪倒在皇帝陛下麵前。

    皇帝陛下此時已經在這裏住了三個月。

    雖然是將他囚禁於此,但畢竟他是當朝皇帝,俞谘皋等人還是不敢怠慢,所以將原本的巡檢司衙門給他做行宮,還弄了幾個侍女伺候著。

    這些日子隻是被曬的黑了許多,但精神還是很好的。

    畢竟他本來也就不到四十。

    而之前常年不是勾心鬥角就是四處流亡,精神狀態難免差些,但如今在這裏三個月不問世事,每天吹吹海風,釣釣魚,各種海鮮吃著,反而養的精神煥發頗有第二春之相。關鍵還是他心態穩定,他很清楚北邊有楊豐壓著,廣州朝廷的袞袞諸公們終究不敢對他怎樣,而這種囚禁根本不值一提,皇帝陛下這些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三個月?

    他在楊豐手中蟄伏那麽多年,這三個月對他來說算個屁啊!

    “卿還沒死啊!”

    坐在藤椅上的皇帝陛下很不客氣的說道。

    “呃,老臣的確行將就木。”

    林士章說道。

    “那還不老老實實在家等著進棺材,來朕這裏就不怕葬身波濤?”

    皇帝陛下說道。

    “呃,陛下,老臣年近耄耋,所以冒葬身波濤之險前來,隻是為大明社稷……”

    林士章趴在那裏嚎著。

    “閉嘴,你們是想求饒嗎?”

    萬曆喝道。

    林士章在漳州乃至福建士紳中,已經可以用老太爺形容。

    這個七十六的老家夥是嘉靖三十八年探花,此前一直裝隱士,並不參與外麵的任何事情,不在朝廷也沒參與鄉賢會。

    事實上這時候閩粵那些真正的幕後老太爺都這麽幹。

    他們在家裝隱士,宗族控製議事會鄉賢會,去朝廷做官的都是晚輩,他們這樣的不會去做官,誰都明白廣州朝廷性質,他們過去都是做了幾十年九卿級別高官的,怎麽可能在乎那點官職。都是隱藏幕後,外麵的事情交給晚輩,自己隱居起來該寫書寫書,該念佛的念佛,隻有真正到了最關鍵時刻,才會親自出來主持大局。

    而把他送來……

    那指定是出事了,李廷機那些人撐不住了。

    以皇帝陛下的頭腦一看就明白,這就是來向他求饒的。

    “陛下,他們都是鬼迷心竅,被泰西蠻夷異端邪說蠱惑,但其本意也是為了大明社稷長存,故此才行此悖逆之舉,如今已幡然悔悟,李廷機自覺無顏麵以對陛下,已懸梁自盡。

    老臣懇請陛下念及其本意為國,赦免其大逆之罪,並以此例赦免為其所惑之眾臣,如此則閩粵可安,陛下亦可還宮。

    至於此前種種皆為過往,從此君臣更始。”

    林士章哭著說道。

    好吧,他就是來求饒的。

    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什麽維新的問題,而是怎麽才能讓皇帝別抄家滅門的問題。

    福建士紳都很精明的,廣東士紳不肯為此拚命,那他們就更不肯了。

    更何況他們拚命也沒什麽意義,畢竟福建孤懸東南,江西和浙江都已經是楊豐的地盤了,原本也就廣東與他們同盟,但現在廣東士紳背刺一刀,他們已經沒有同盟了,就孤零零自己抵抗個毛啊!

    他們倒是海上實力強。

    可那也沒用啊!

    橫海船也開不到陸地上啊!

    可現在就算他們放過皇帝,皇帝也不會放過他們啊。

    所以最重要的就是乘著現在皇帝還不知道具體情況,而且傅宗龍的迎駕軍也沒來,先哄著皇帝陛下來個大赦再說,其實他們也不在乎傅宗龍的迎駕軍,就那些烏合之眾也打不過俞谘皋的艦隊。所以現在就是各退一步,皇帝別追究他們之前的行為,他們也不囚禁皇帝,以後君臣繼續該怎樣怎樣唄,總不能真的君臣相爭便宜楊豐吧?

    雖然皇帝陛下回去後的確有翻臉的可能,但這種時候也顧不上考慮那個了。

    再說他們也不認為皇帝會這樣,畢竟他也得靠福建士紳對抗楊豐,大家終究還是有共同的敵人。

    總之先求饒。

    “哈哈哈哈……”

    皇帝陛下突然狂笑起來。

    林士章愕然抬起頭,看著麵前的皇帝陛下。

    然後皇帝陛下突然起身,毫不客氣的一腳把他踹翻,緊接著一腳踩在他臉上。

    林老頭猝不及防,驚叫著被他踩進沙子,然後嘴裏血出來,不過皇帝陛下終究腿腳不便,自己也差點摔倒,旁邊皇貴妃趕緊扶著皇帝陛下。

    “萬歲爺,您消消氣!”

    她說道。

    然後皇帝陛下在她的攙扶下,繼續拿腳不斷踩著林士章。

    “想讓朕赦免你們?簡直是白日做夢,朕就是這輩子老死澎湖,也不會赦免你們這些狗東西,有本事你們就把朕在這裏囚一輩子,但凡朕回去就是一個不放過統統把你們抄家滅門。還敢來跟朕談條件,朕給你們做忠臣的機會,你們自己不要,非要做逆賊,既然做了逆賊,那就別想再做忠臣了。

    你們想讓朕赦免你們?

    呸!

    你們有這資格嗎?

    別以為朕還是過去可以任你們哄騙,李廷機幡然醒悟懸梁自盡?

    被別人掛上去的吧?

    朕被你們囚禁澎湖的消息泄露了吧?

    廣州的百姓起兵了吧?

    你們走投無路了,怕被百姓掛樹杈,又不想被朕抄家,想過來哄著朕赦免你們吧?”

    他邊踩邊罵道。

    林士章被他踩的隻剩下哀嚎。

    臉也被沙子劃破了,口鼻也被踩得冒血了,甚至臉下麵都被踩出個沙坑,鮮血和沙子混起來粘在臉上看起來很淒慘。

    雖然他其實也帶著些隨從,但問題是這種覲見肯定不能帶著過來,那些隨從都在一百多米外,看到他被皇帝暴打隻能趕緊向這邊跑,這點距離雖然不遠,但在鬆軟的沙灘上也得跑一會,所以暫時無人阻止皇帝陛下施暴,化身為狂戰士的皇帝陛下猛踩他的前禮部尚書。

    然後踩嗨了的皇帝陛下順手抄起他的藤椅,畫風相當野蠻的掄起來……

    “還敢來倚老賣老,老臣,我呸,老而不死是為賊!”

    他罵道。

    然後他將藤椅狠狠拍著林士章背上。

    林老頭終究年紀大了,被他這一頓毆打之後本來就奄奄一息,然後再來上這樣一下直接就剩半口氣了。

    這時候那些隨從也趕到,一個明顯是他宗族晚輩的,一臉憤怒的試圖推開皇帝。

    “怎麽,還想弑君,不怕楊豐滅你們滿門?”

    皇帝陛下喝道。

    後者瞬間停下了,在那裏尷尬的站著。

    皇帝陛下冷哼一聲,突然再次掄起藤椅,那人嚇得趕緊轉身,架著奄奄一息的林士章就走,然後皇帝陛下藤椅掛著風聲拍在他背上,他差點趴下,不過終究還是撐住了,架著林士章趕緊離開,後麵皇帝陛下掄起藤椅甩過去,但因為他們跑的太快並沒砸中……

    “這個暴君!”

    那艘運送林士章而來的戰艦上,吏部尚書劉庭蕙看著這一幕憤然說道。

    他沒在廣州,而是在漳州坐鎮,所以逃過了廣州之變,李廷機死後他就成了這個小團夥的核心。

    因為時間緊來不及去福州召集耆老,他在潮州就請出林士章,讓林士章過來先看看能不能勸勸皇帝,在他們看來這對雙方都好,皇帝終究還是要保住閩粵對抗楊豐,他們既然已經服軟,那皇帝也就就坡下驢,以後雙方繼續像過去一樣君臣維持地盤,但卻沒想到皇帝這麽衝動,這麽不理智,但這樣的話,他們也就麻煩了。

    不得不說現在的人都很浮躁,一點也不理智。

    都這樣!

    君不君,臣不臣,官不官,民不民。

    兄弟三進士的劉尚書,現在真的懷念過去那個君君臣臣,民風淳樸的好時代。

    “如今該怎麽辦?”

    他身旁的俞谘皋說道。

    “怎麽辦?

    他既然不想與咱們和解,那咱們就沒必要找他了。

    左右都是一樣要分田地的,跟著他還要抄家滅門,那咱們去找另一邊好了。

    你立刻聯係舟山,告訴他們皇帝在這裏,剩下的他們自己看著辦,如果他們真的進攻澎湖,你打幾下裝裝樣子就行,打不過誰也沒辦法,他們會明白咱們的心意。我這就回福州召集耆老,咱們也把紅巾軍的旗號打出來,以後咱們也是紅巾軍了,楊豐不是說過嗎,隻要打出紅巾軍旗號分田地的都是紅巾軍,那咱們也打出紅巾軍旗號來分田地。

    分田地而已。

    咱們也會。

    那時候看看楊豐和皇帝怎麽辦?

    楊豐接了福建,他就得護著咱們不被皇帝抄家,他不接福建,那他就是讓福建百姓失望,而且還食言了,到時候咱們就打著紅巾軍旗號,帶著福建百姓和皇帝對抗。若舟山那些人能解決皇帝,那咱們就是送了他一身赭黃袍,他最想要的東西得到了,總不至於對咱們恩將仇報吧?”

    劉庭蕙冷笑道。

    “咱們分田地,這有點……”

    俞谘皋愕然說道。

    “士紳就不能分田地嗎?誰定了規矩士紳不能分田地?”

    劉庭蕙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