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白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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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sp;“民女楚月見過幾位大人。”

    &esp;此時那個楚月已經走到圓桌前,對李雲霄他們微微欠身。

    &esp;她的粉妝還沒有卸去,依然是《牡丹亭》裏杜麗娘的裝扮。

    &esp;翁大頭瞧她明豔動人,欣喜若狂,直道:“你便是楚月?我在長安也是久仰大名啊。你怎麽不在長安呆著,跑到淳陽來了?”

    &esp;楚月的眸子一低,頓了片刻,才道:“說來羞煞人了,被一官家纏上,總說要納我做小妾。我不肯,又怕被他報複,於是便逃到淳陽來了。隻等著這風波過去,還會回長安的。”

    &esp;“豈有此理!”翁大頭拍案道,“哪個當官的這麽不長眼睛,敢欺負到我們楚月姑娘身上來?你且告訴頭爺,頭爺給你做主。”

    &esp;看他威風八麵的樣子,若不是李雲霄知道他的尿性,就差點信了。

    &esp;一旁的班頭補充道:“那官家不是旁人,乃是長孫大人。”

    &esp;翁大頭做出一副不屑的樣子:“什麽長孫玄孫的,我頭爺就是他祖宗。”

    &esp;範達提醒道:“長孫大人便是吏部的尚書長孫浩。”

    &esp;在大昭,吏部為六部之首,吏部尚書乃是二品大員,主管官吏升遷任免考評,在朝中地位自是不容小覷。

    &esp;連鎮妖司的主司南宮允見到他,尚且要敬畏三分。

    &esp;翁大頭這個逼裝大了,不免有些尷尬。

    &esp;楚月倒不以為意,莞爾一笑:“楚月多謝頭爺好意,隻是俗話說的好:民不與官鬥。我呀,惹不起總躲得起。”

    &esp;翁大頭還沒有從尷尬中緩過來,一時也不懂怎麽接話。

    &esp;倒是蘇千羽一臉崇拜問道:“姐姐,你唱戲真好聽,你方才唱得那是哪一出?”

    &esp;未等楚月開口,範達笑著回答:“那是戲中的名篇《牡丹亭》,又叫《牡丹還魂記》。”

    &esp;“借屍還魂?”蘇千羽歪了歪腦袋。

    &esp;剛才那場戲,她看得津津有味,李雲霄以為她看明白了,沒想到她看了個寂寞,全然不懂那故事在講什麽。

    &esp;“差不多吧。”楚月捂嘴笑道,“妹妹是初次聽吧,這場戲有幾次波折,不是很好理解,日後有機會我細細說給你聽。”

    &esp;“哇,那太好啦。”蘇千羽鼓掌道,“我便住在長安鎮妖司,你若是有來長安,可以來找我玩。”

    &esp;沒想到蘇千羽和楚月倒是挺投緣的。

    &esp;楚月按班頭吩咐,親手給翁大頭倒了杯酒。

    &esp;翁大頭一飲而下,痛快不已。

    &esp;楚月在這呆了一會兒,班頭看了看台上,說道:“楚月姑娘等會兒還有一出《白蛇記》,我帶她下去換妝容了。”

    &esp;翁大頭喝彩道:“好啊,我最愛看《白蛇記》了。這戲真是百轉千回,催人淚下。”

    &esp;“但願不負大人喜愛。”

    &esp;說著楚月便告退,去了後台化妝。

    &esp;翁大頭馬上拉了拉李雲霄的衣角:“雲霄,什麽是《白蛇記》?”

    &esp;李雲霄嘴角抽了抽:“你方才不是還說這戲百轉千回,催人淚下嗎?”

    &esp;“那都是我胡編的。”翁大頭壓低聲音道,“這裏的戲哪一出不是才子佳人,其實多是同一個模子,先嘿嘿嘿,接著嗚嗚嗚,最後哈哈哈。”

    &esp;仔細想想,他這話還真有幾分道理。

    &esp;李雲霄翹起大拇指,由衷地讚道:“頭爺高明!”

    &esp;他本以為這《白蛇記》就是前世看的《新白娘子傳奇》,可是看了一會兒便發現還是有些區別的。

    &esp;比如故事的地點由杭州變成了洛陽,後來水漫金山變成了水漫洛城。

    &esp;最讓他驚詫的是,中間有一段,白娘子端午飲雄黃酒後變蛇的橋段。

    &esp;戲台之上,用的居然是真蛇。

    &esp;一條兩丈長的大白蛇嘶嘶吐信,發出低沉可怖的聲音,一股濃烈的腥味從戲台上撲鼻而來,它舞動長尾之時,赫然生風。

    &esp;台下勾欄聽曲的觀眾,見了這陣勢,都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

    &esp;生怕這大白蛇一個發瘋,把自己叼走吃了。

    &esp;蘇千羽看得最為激動,一邊歡呼,一邊和大蛇揮手。

    &esp;幸好這戲演得還算順利,沒有出什麽岔子。

    &esp;李雲霄注意到,那條大白蛇是由幕後一個瘦小的男子操縱的。

    &esp;他猛地想起白蛇眾的事,心中閃過一絲異樣。

    &esp;淳陽離長安這麽近,在這裏出現耍蛇人,會不會有什麽陰謀?

    &esp;李雲霄借著出恭的緣由離開了座位,走到了後台。

    &esp;隻是奇怪,他在後台來回找了兩圈,也沒有找到那個耍蛇人。

    &esp;“大人,你在找什麽呢?”

    &esp;李雲霄聽到背後有人喚他,回過頭便看到了楚月。

    &esp;她此時是一身白娘子的裝扮,白衣飄飄,端莊素雅。

    &esp;李雲霄定了定神,說道:“沒什麽,想找地方出恭。”

    &esp;他沒有提到耍蛇人,免得引起楚月的懷疑。

    &esp;楚月嗬嗬一笑,朝他後邊一片樹林指了指:“那後頭有個茅廁。”

    &esp;“哦,多謝。”李雲霄朝樹林望了一眼,心裏盤算該找什麽理由繼續盤桓一會兒。

    &esp;楚月見他沒走,便問道:“大人覺得方才那條白蛇如何?”

    &esp;“哦,很不錯,我還是第一次在戲台上見到長蛇。”李雲霄故意裝出害怕的樣子,說道,“不過那蛇太粗太大,有點嚇人,我膽子小,差點嚇破了膽。”

    &esp;“大人盡是胡說,你們錦衣使哪會這麽膽小。”楚月捂嘴笑道,“放心吧,我們那耍蛇人十分厲害,不會有什麽意外的。”

    &esp;李雲霄感覺到,楚月似乎有意把話題往耍蛇人那引。

    &esp;好像在試探他。

    &esp;李雲霄轉而道:“那就好,我看不隻是我,好多人都很害怕。”

    &esp;這是實話,突然在戲台上看到真蛇出場,觀眾除了覺得新奇,更是覺得害怕。

    &esp;“這是新折子,等我們多演幾場,大家便習慣了。”楚月解釋。

    &esp;“這戲很不錯,一定能紅。”李雲霄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你也一定能紅。”

    &esp;此時楚月卻露出了一副失落的神色:“紅顏易老,轉眼成空,紅不紅的,又有什麽重要的。”

    &esp;說著她似乎想到什麽傷心事,情緒也沉了進去。

    &esp;李雲霄笑道:“楚月姑娘倒是豁達。”

    &esp;楚月這才回過神,說道:“呃……你不是說要出恭去嗎?”

    &esp;“哦哦,差點忘了。”

    &esp;李雲霄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

    &esp;隻見楚月從袖間拿出一個青木瓶子,從瓶中倒出一顆黑色的藥丸,吞服下去。

    &esp;她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