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霄又摸進了之前存放楊小娘屍體的小洞。

    上回隻顧著把屍首搬走，還沒仔細查看。

    這洞有一丈多寬，但高度隻有幾尺，李雲霄隻能半蹲著走。

    此時，他注意到，在洞的角落有一塊石板。

    他伸手將石板掀開，便看到了下邊有一個深不見底的洞。

    怪不得昨夜下雨，井裏卻還是枯的，想必是雨水從這洞流走了。

    李雲霄抓起一塊石頭，丟了進去，石頭下落，半天都沒有聲響，也不知深淺。

    偏這洞又狹小，李雲霄實在鑽不下去。

    不過他很快注意到，在洞口陰暗的角落有一個棕褐色的酒瓶子，上邊貼著有【春兒紅】字樣的紅紙。

    他帶上酒瓶子，出了小洞，爬出了枯井。

    “霄哥哥，怎麽樣？”蘇千羽問道。

    李雲霄把那酒瓶子交給宋通：“這是從下邊找到的。淄州可有【春兒紅】這字號？”

    宋通搔了搔後腦：“春兒紅……聞所未聞啊。”

    倒是一旁有個長老道：“【春兒紅】，那便是我們村酒壚那賣的酒。因為他家姑娘名叫春兒，所以取名叫春兒紅。”

    “原來是鄉野小壚的字號，怪不得沒有聽過。”宋通揚了揚下巴，“來人，把酒壚老板給我抓過來。”

    過不了多久，便有一中年男子被小吏拉扯過來，推到了宋通麵前。

    宋通把那酒瓶子丟給酒壚老板，問道：“這可是你家的酒啊。”

    酒壚老板看到上邊的貼紙，也沒法否認，隻好垂頭道：“回大人，確實是小店裏的酒。”

    “大膽！”宋通見對方承認了，上前一把抓住了酒壚老板的衣領，“快說，是不是你把楊小娘的屍體偷偷藏在枯井之下的？”

    “沒有，絕對沒有，大人這是冤枉小的了。”

    “物證在這，你還想抵賴不成。”宋通厲聲道，“來人，讓他吃我們幾棒，看他招不招。”

    李雲霄見宋通如此莽撞，忙阻止他：“且慢。宋總緝，這老板也未必是凶手？”

    這地方上的鎮妖衛，水平還真是……一言難盡。

    “也可能是凶手買了他家的酒。”

    宋通“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道：“快說，有什麽人買你家的酒了，不說清楚，我還打你。”

    酒店老板無奈地道：“這這這……我一時哪裏說得出啊。村裏的人，凡是喝酒的，十有八九都是買我店裏的酒。”

    一旁的長老也作證：“是啊，村裏就這一家酒壚，我們喝酒都找他買。”

    “不過……”酒壚老板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說道，“最近我店裏卻出了怪事，老是有酒丟失。我原來還以為是我家姑娘腦子不靈光，點不清楚，這樣看來，是被人偷了也說不定。”

    宋通聽到這話，泄氣地道：“搞什麽，這樣一來，豈不是人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了？”

    李雲霄也長長歎了口氣。

    宋通說的不錯，如此看來，人人都有嫌疑。

    但是他又想到，井下那個深洞，一般人根本挖不出那樣深不見底的洞。

    結合之前，水鬼搶走楊小娘的事情來看，那個洞應該是水鬼挖的。

    這麽說，那酒是水鬼在喝？

    水鬼好酒？

    一個新的念頭從李雲霄的腦海中冒了出來。

    李雲霄讓宋通向酒壚老板買了幾壇【春兒紅】，到了之前水鬼出沒過的前灘。

    因為害怕人多動靜大，便沒有讓長老會、小吏們跟過來。

    僅有李雲霄、宋通、翁大頭、蘇千羽四人行動。

    李雲霄找了片蘆葦茂密的前灘，四人一齊挖了個坑，打開【春兒紅】，全部都倒了進去。

    灌入幾壇酒後，這坑裏立即美酒飄香，隔著幾丈都能聞到。

    翁大頭聞著酒香，嘴有點饞：“想不到這窮鄉僻壤之地，還有這等美酒。不過都喂進池裏，可惜了。”

    李雲霄笑道：“若不是美酒，還真就引不來水鬼。”

    “以前聽說過酒池肉林，肉林這輩子是見不到了，今日到可以見識見識酒池。”宋通摸了摸鼻子，“不過水鬼會上當嗎？”

    李雲霄搖頭：“我也不知道，隻能姑且一試了。”

    做完這陣勢，他們四人又躲進了蘆葦叢中，等候著水鬼的到來。

    為了防止有人攪局，李雲霄還令那些小吏守住村子沿岸，不準村民到水泊來。

    又布置了一塊緝妖網，等著水鬼出現後，將其活捉。

    水泊之旁，蘆葦搖晃。

    四周靜悄悄的。

    幾隻紅嘴白羽的鷗鷺正撲騰著翅膀，在水泊上捕魚。

    這些鳥雀是捕魚的能手，每一次出擊，必有收獲。

    水泊裏魚兒繁多，肉肥鮮美，鷗鷺吃得甚歡。

    連蘇千羽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李雲霄安慰她道：“放心吧，等到這案子破了，我給你烤魚吃。”

    “真的嘛。”蘇千羽粲然一笑，“謝謝霄哥哥。”

    宋通歎了口氣道：“等過了這關，我請幾位大人去吃淄州的龍船宴。”

    龍船宴？

    這個李雲霄倒是沒有聽說過。

    但是聽上去好像很不錯的樣子。

    翁大頭呆了一下：“宋總緝居然這麽豪氣，我聽聞這龍船宴的價格也不菲啊。我來淄州好幾次了，從來沒有吃過。”

    宋通忐忑不安地道：“實話和你們說，這案子若不快點破，我這身白虎服是肯定保不住啦。一連死了這麽些人，上頭追查下來，我可吃不了兜著走。你們若是能幫我破了此案，花再多錢我也願意。”

    “放心吧。”李雲霄拍了拍宋通的肩膀，安撫道，“此案有些眉目了，等抓到水鬼，我相信很快便能水落石出。”

    便在這時，水麵上傳來了動靜。

    眾人立即停下了說話，屏住呼吸，朝水麵望去。

    水泊上蕩起了一陣淺淺的水花，一道靛青色的身影悄悄探出水麵，觀察了一下四周。

    那正是昨夜他們遇見的水鬼。

    此時正是白天，可以看清楚它的模樣。

    靛青色的皮膚，帶著魚鱗的紋路，個子不高，但是頗為強壯，上身赤條條，胸肌壯碩，青筋暴起，下半身卷著一草裙。

    它的獠牙外翻，眼睛凸出，但臉型輪廓倒和人無異。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它比上回有準備，手中握著一把三叉戟。

    它用鼻子嗅了嗅，很快便鎖定了酒香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