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七年之癢四
字數:6531 加入書籤
安靜的客廳,月光透過落地窗灑進。
“何用?”信都倒在沙發上半天,忽然覺得不對。瞬間出了一頭汗,爬起來推開家裏每一扇門,查看家裏每個可以藏人的角落。
何用不見了。
剛才都在哭,忽然沒有了哭聲。這一兩分鍾的事,何用去哪兒了?
“是我,馬上調監控,何用去哪兒了。”掛了電話,信都頹廢的跌坐在地。
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他也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何用從昨晚開始一直在哭,感覺都哭得脫了一層水。
哭到啞聲之後就是無聲的流淚。他第一次見人哭得那麽凶,也是第一次對別人的眼淚那麽心疼。
比當年還要心疼。
家裏的掛鍾響了三聲,到十二點了。何用十二點以前必須上床睡覺的。沒接他回來以前,他很矮。後來自己就哄他說十二點以前睡覺會長高,早上喝牛奶會長高。何用一直很聽話,後來真的高了,他對自己的話深信不疑。其實也不過隻是男孩子到了年齡,再加上營養跟上了,長高有什麽好奇怪的。
拉開衣櫃,何用的衣服都是他買的,一件都沒少。
拉開床頭櫃,家裏備用的五萬現金也沒有被動過。
沒有預謀,走得這麽急促,事情肯定發生在這幾天。
何用這些天做了什麽,他都查清楚了。看起來沒什麽不對,昨天白天還出去散了步,逛了街。
也許他是在街上遇到什麽事了,可是何用現在什麽都不說,也拒絕見別人。包括何用最疼愛的軍軍也不行。
一定有什麽事發生!
中途,信都有強迫過他吃一次東西,後來是昏天黑地的吐。信都就不敢再動他了,最壞的打算是何用再不聽話,他就讓醫生來打鎮定劑。
“老板,沒、沒發現異常。”
手機沒有掛掉電話,掉落在地板上,“咚”一聲敲擊地板的聲音讓人覺得心慌。
信都拿了鑰匙,開門,車子啟動的聲音在夜裏還算清晰。
————————————————————
深秋的風是刺骨的,墨色的天空讓人有些壓抑。
何用穿上新買的毛衣,是喜歡的款式,是喜歡的價格,不是喜歡的質量。
“小用,我們走了哦。”老板關上門,溫和的笑著跟何用搖手。很難想象就是這個老板,在一個小時前將屬於自己的獎金給了別人。
何用看著老板他們的身影消失不見,嘴角溫和的笑容瞬間垮掉,一個轉身狠狠的踢了一腳卷簾門。
卷簾門發出的難聽聲音讓何用勾唇笑了,比之前嘴角那和善的笑容要真實得多。
他現在一個偏遠的小縣城,比起大都市空氣要新鮮一點,但人性沒有什麽變化。
哦,還有他們的天說變就變,雨下起來,由米粒到豆粒打濕了他的新毛衣。毛衣吸水,變得沉重,同何用的心情一樣沉重。
雨越下越大,積水將爛了邊的鞋泡漲,難受得何用惡心,可是不能把鞋子扔掉。洗洗曬曬,晴天還能穿。
跑了幾步,遠遠的看見暖色的燈光,讓何用心情總算好起來。
加緊腳步,何用躲進了夜宵鋪子:“一碗抄手,大份,多放葉子,要碗湯。”
老板是個年輕小夥子,這家老鋪是他爺爺的,老人生病但堅持店不能關,於是小夥子來幫忙。
許是雨天的原因,鋪子裏隻有老板和他,有些冷清。風一吹過來,冷的何用打哆嗦。
“你來了。”小夥子扭頭憨厚一笑,麻溜得包抄手的手一僵:“你沒帶傘?”
何用因為下班後總是來一碗夜宵已經和小夥子混了個麵熟:“誰叫這雨突然。”
小夥子蹙眉在桌子下拿了外套出來:“來。”
“不用。給你弄髒了就不好了。”何用擺手:“你要是有多的傘,借我一把回家,改天給你送來。”
“衣服。”小夥子拿著衣服的手一直沒收回,臉上依舊笑盈盈,似乎何用不收他就不罷休。
何用笑了,忽然覺得這秋夜也不冷。將毛衣換下,外套裹在身上:“謝謝,改天給你送來。”
小夥子笑了沒搭話,繼續麻溜的包抄手。
抄手已經下鍋,鍋裏的水氣衝了起來,模糊了老板的臉。何用拿了手機出來,翻看著短信。
隻有一個人的短信,譚晨。
何用在字裏行間中找信都的信息。可是找來找去,也隻有那句:“你藏好了,別讓信都找到你。”
“好了。吃吧。”抄手已經上來。小夥子已經轉身去切蔥花。
何用看著小夥子熟練的刀功想起了他曾經也是這般切著蔥花,太過懷念。
信都和軍軍都喜歡吃麵。陽台上除了養花,他還種了一盆子蔥。煮麵前就掐兩根,邊煮邊準備蔥蒜等作料。
打好底,便將麵撈起來放在準備好的碗中。不同於北方,南方的麵食一般麵少菜多。青菜打底,上麵幾筷子麵,麵上鋪著辣椒,紹子,青綠的蔥花。紅油湯汁的襯托下,那麵看著就讓人食欲大振。
信都和軍軍都很喜歡,他曾經覺得做麵給他們吃就是一種幸福。
“怎麽不吃?”小夥子疑惑的看過來。
“……你再下碗麵吧。菜多麵少,紅油。”
“怎麽今晚餓壞了?行,我給你多下點麵。”
“嗯……餓壞了,覺得空蕩蕩的怎麽填都覺得填不滿。”
————————————————————
“你可以放心了,信都去杭州老家那邊視察了。”何用睡不踏實的深夜,有這麽一條短信。
第二天一早,何用給老板發短信辭職,簡單收拾收拾,上了去杭州的火車。
“是你?”小夥子坐在何用旁邊。
“你爺爺的身體好了麽?”
“是啊。多謝關心。”
“現在去哪兒?”
“我去杭州讀書,你呢?”
“哦,我訪親。”
普普通通的客套後,何用拉了毯子將自己的臉蓋住。
他是訪親的。深夜翻開短信還是會想起信都,這個人在自己生命中,用刀割都割不掉。
也許,把一切說開比起信婷的調查,直接問信都要好得多。
他曾想過不讓信都受到傷害。
現在,他想讓他陪他痛。
隻有自己痛了才知放手,隻有對方痛了才知一切無法回頭。
“誒。我有餅幹,你吃麽?”旁邊的人碰碰何用。
“不用,我要睡一會兒。”何用現在後悔買坐票了,側側身子背對著小夥子。
“哦。”小夥子沒了聲音。
漸漸嘈雜的車廂安靜下來,隻有火車行駛的聲音。真好聽,像自由,向自由。
何用拉下毛毯,看著窗外飛逝景色覺得心曠神怡。以後離開信都,他可以去做一個旅行者,沒有多少錢可以推著自行車當背包客。
他學會自行車還是信都教的的,他那個時候嚇得哇哇大叫,信都一路扶著他圍著小區裏的路走了一天又一天。“乖,小用放鬆,你騎自行車會很帥的。”
後來,到時候和信都去海邊騎過雙人,何用騎前麵,使勁帶著信都,累得不行,一回頭才發現信都根本沒有騎,嗔怪間把不穩龍頭,兩個人滾下坡。
也是那在天,在那裏,本應該掙紮爬起來檢查傷勢的兩人有了第一次親吻。
也是那個時候,信都說會帶著何用坐火車去西藏,去布達拉宮朝聖。要一步一步跪著上去,方顯心靈。後來,信都也沒有做到。
他的第一站可以選擇那裏。去看看美麗神聖的宮殿,去洗清自己的罪孽。
手機震動,何用連忙去看。
“你想信都麽?”
雖然是譚晨的手機號,卻是信婷在用。信都再怎麽樣也不會去管妹夫的手機。這些年信都對譚晨一向很好,很尊重譚晨,因為譚晨是替他照顧信婷一輩子的人。
沒想到信婷會這麽問他。
“不想。”又說謊了。
“信都很想你。”
何用以為自己會笑,卻酸了鼻子。他希望這句是信婷的謊言,信都最好一丁點都不要想他。但,又希望信都同自己一樣,心裏全是他。
人啊,真是矛盾。
何用將頭抵在車窗上苦笑。想必信都知道真相是真的不會再想他了吧。那個時候會惡心他,會唯恐不及。
要不,就不告訴信都?
不行!何用馬上否定內心的答案。他會貪念,他會回頭。隻有信都也知道了,才會斬斷何用的後路,他才會沒臉再回去,才會老死不相往來。
“信都想你了。”短信又來了一條。
“說這些沒用。”何用飛快的回了一條。
“如果隱藏這個秘密,你們繼續生活下去呢?”看到這條短信,何用差點以為信婷瘋了。他是很想跟信都一起生活,可是注定再也不能了。說得天花亂墜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關。
“別說笑了。”
“你想信都麽?”和開頭一樣的短信。
“不想。”和之前一樣的謊言。
一隻手忽然橫了過來,捏住何用的手機將它拿了過去。
何用被驚嚇到,扭頭去看整個人都呆了。
穿著裁剪得體西服的男人並不適合火車這個,有些陳舊的車廂裏此時隻有兩人,安靜的氛圍讓火車行駛的聲音更加清晰。清晨的陽光爬過高山,穿過窗戶灑在桌子上,光輝很美。何用以為自己在做夢。
男人沒有看何用,隻是低頭按了幾下手機然後將手機還給了呆呆的何用。
何用不知所措的低頭一看,界麵還停留在短信界麵。卻多了一條短信。由他發出,收件人譚晨的短信。
“我想信都了。”(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