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海在研判室複盤，石磊磊親自帶著他研究座艙記錄儀，他當時的每一個操縱動作以及儀表信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石磊磊一個片段一個片段地點評，說，“小問題不少，這個水平是沒辦法改裝飛鯊的。你看啊，這裏要全油門進入攻擊陣位，你推油門杆的時候遲疑了一下，大坡度轉彎的時候蹬舵的動作不夠幹脆，看上去動作完成得挺漂亮，可是試想一下如果是在戰鬥中，你這個漂亮動作在有經驗的敵人看來是有不少破綻的。”

    越看李海是越心驚，冷氣十足的室內，他額頭都在冒著細細的汗珠。

    “為什麽說你的飛行動作像是在表演？因為你體現出來的這一連串的飛行動作沒有戰鬥的勁頭明白嗎？戰機沒有那個勁頭是因為操縱她的飛行員沒有戰鬥的意識。這是很大的問題。”石磊磊嚴肅地說。

    石磊磊拿起桌子上的戰機模型比劃著說，“大坡度轉彎反轉咬尾，目的是從劣勢改為優勢。你要知道敵機不會坐以待斃的，甚至不會出現你預判的情況，因此要求你的動作必須要迅猛。手起刀落一個動作歸一個動作，不能拖泥帶水。”

    李海非常的慚愧，滿以為自己會是被寄以厚望的那一位，當然，事實的確如此，但他的表現卻差強人意。盡管事出有因，他也不能找理由。部隊這個特殊團體裏最廉價的就是理由。

    看見李海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石磊磊的語氣緩和下來，沒那麽嚴肅了，“你小子是有東西的，但是沒發揮好。駕駛洞三拐壓力太大對吧，能理解，不過你要克服。洞三拐歸根結底是一架戰鬥機，不管她有多少榮譽光環，她本質上還是一件戰鬥裝備。充分認清楚這一點相信會對你心理壓力的疏導有幫助的。並且你剛剛經曆過一次特等空中險情，這中間休息的時間也並不夠，總的來說，客觀地說，你的表現是可以理解的。”

    他話鋒一轉，“但是，這裏是飛鯊部隊，你加入的是飛鯊集訓，不是其他部隊，也不是其他集訓，所以我對你的要求會很嚴格，你必須盡快調整好心態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

    緩了緩神，李海凝重地點頭，“是，我能做到。”

    李海心裏還有一個陰影是來自於037號殲-7eggh的——這飛機自帶黴運，這對剛剛經曆過一次空中特等險情的他來說，心裏無疑壓了一座大山。不過他不敢說，甚至不敢對最好的戰友黨為民說。

    “如果你做不到就要去海鷹團。”石磊磊卻是毫不客氣地這般說。

    李海心裏麵的壓力更大了，攤上一位如此嚴厲的教員，還能怎麽樣呢，迎難而上吧！

    也是他倒黴，恰好碰上石磊磊婚姻變故的時候，原來和藹可親說話和氣深受學員喜愛的沒有什麽架子的石大隊長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幾乎算是飛鯊集訓隊裏最嚴厲的教員。

    不過，嚴師出高徒，李海是相信這個道理的。

    曹複飛過來，帶了兩個人，都是海軍中校，年齡與石磊磊相仿，三十歲左右。李海看見連忙站起來立正敬禮，曹複飛還禮後朝李海點點頭，對石磊磊說，“石大隊，南航的學員到了，來，給你介紹一下。”

    石磊磊點了點頭站起來，那兩名海軍中校先向他敬禮，因為石磊磊是正團他們是副團。

    等石磊磊還禮之後，曹複飛笑著介紹，“趙飛燕、戰雲天，南航推薦過來的學員，這位就是我們飛鯊一大隊大隊長石磊磊同誌。”

    “石大隊你好！”趙飛燕和戰雲天齊聲問好。

    石磊磊點了點頭，說，“你們就是以第一名第二名通過理論考核但是從來沒有飛過固定翼飛機的新學員。”

    “是的。”趙飛燕和戰雲天相視一笑，略顯尷尬。

    石磊磊打量著他們，微微點頭，“都是高學曆飛行員，剛出海回來吧，看著一點也不像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

    原來那兩位比石磊磊年輕個兩三歲，隻是長期在海上待著外表顯老。二十七八歲的中校飛行員，不出意外肯定是碩士研究生學曆起步。而趙飛燕和戰雲天正式這樣的高學曆人才。

    邊上的李海透明人一樣立正站著，暗自想，我二十三歲掛上尉軍銜了，原以為算是快的，嘿，人家二十七八歲就掛中校軍銜了。他並不清楚趙飛燕和戰雲天的情況，人家二十二歲就下部隊開飛機了，碩士研究生是在職考取的，而且是老海豚團最優秀的兩名飛行員，今年初才掛上的中校軍銜，妥妥的開了六七年飛機的老鳥了。

    不過，李海最為驚訝的是這二位居然是開直升機的——開直升機的也進入了飛鯊集訓，簡直聞所未聞。

    顯而易見，肯定是有大本事的人。

    曹複飛說，“人我就交給你了。”

    “好，交給我吧。”石磊磊向曹複飛敬禮再見。

    石磊磊說，“咱們這個特別學員組人齊了，到邊上的小會議室開個短會，互相認識一下。”

    轉而來到邊上的小會議室裏，李海很自覺的在末尾挨著戰雲天坐下，石磊磊坐長會議室的居中位置，趙飛燕在他的左首第一位落座。

    李海此時才知道，石大隊帶的學員原來不止他一位。

    石磊磊介紹說，“這位小夥子李海，生長班的學員，剛剛初放單飛。他比你們年輕得多，不過到了飛鯊集訓你們都是學員。”

    “明白。”趙飛燕向李海點了點頭，坐姿筆直筆直的，道，“石大隊請放心，我們一定會擺正位置端正態度認真學習。”

    石磊磊微笑著說道，“你們都是老鳥了，紀律方麵我不多說。”

    說到這裏他特意停了一下，看了李海一眼。

    李海突然醒悟過來，連忙起身去倒水。

    等他一人送上一杯重新坐下來之後，石磊磊繼續說，“飛鯊集訓隊這一批學員有十三人，你們三位呢情況比較特殊，所以單獨列出來組成一個特別學員組，由我擔任教員。”

    “相對而言，趙飛燕、戰雲天的情況較為特殊，你們沒有接受過固定翼飛機的訓練……”

    “石大隊，抱歉我打斷一下。”趙飛燕舉手。

    石磊磊示意他說話。

    趙飛燕指了指自己和戰雲天，說，“我們並非完全沒有接受過固定翼飛機的訓練，事實上我們在大學期間已經考取了民用輕型固定翼飛機的牌照。大學畢業後加入海軍成為直升機飛行員後沒有機會接觸固定翼飛機。”

    戰雲天說，“我們有一定的固定翼飛機飛行經驗。”

    笑著搖了搖頭，石磊磊說，“並不一樣，你們應該知道噴氣式飛機和你們以前飛過的螺旋槳固定翼飛機是兩回事。不過這些不重要，你們以最好的成績通過了我們的選撥，理論部分，所以我相信你們有能力在既定的時間裏掌握噴氣式戰鬥機的飛行。”

    他豎起一根手指頭，“但要成為艦載戰鬥機飛行員，你們需要更加的努力，時間長短取決於你們付出的努力。當然，也存在一種情況——比如你們無法適應的情況下，恐怕是要回原單位繼續飛直升機。”

    李海心裏暗笑，這才是他認識的石大隊，說話毫不客氣。

    趙飛燕和戰雲天有些許的尷尬，但他們完全不放在心上。能進入飛鯊集訓已經是天降驚喜，他們發誓要好好開始另一種飛行生涯，做好了克服一切艱難險阻的心理準備，遇上一位嚴厲的教員又算得上什麽呢？

    “大班的訓練已經開始，他們有十五天的時間進行理論學習。十人的大班裏隻有一位是生長班學員，也就是說隻有這一位生長班學員是不需要繼續接受殲十五的理論學習的，不過考慮到大多數問題，這位生長班的學員也會跟著大家進行理論學習。”

    石磊磊豎起一根手指說，“我們小班的訓練計劃是一樣的，不過你們用的會是海山鷹，通過了海山鷹的飛行資格驗證之後，再上殲十五。但是，上級沒有給我們更多的時間，所以時間緊任務重壓力大，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趙飛燕、戰雲天早有準備，嚴肅的點頭表態。

    學習量是巨大的，和大班相比，趙飛燕、戰雲天等於是還沒學會走路就要學會跑步。

    至於李海，他是沒問題的。他們生長班學員最大的優勢就是從學習飛行開始就是學習的殲-15，他們已經進行了整整一年的理論學習，這方麵他們比中年班的老鳥們更加熟悉。

    如果不是因為海山鷹的初放單飛遭遇撞鳥，李海此時應該是和黨為民一起坐在大班的教室裏的。

    石磊磊說，“我會用一架海山鷹進行施教，必要的時候用兩架，最終都需要掌握洞三拐號殲七的使用才能改裝殲十五。”

    趙飛燕和戰雲天並不知道037號殲-7eggh的傳奇生涯，聽了這話之後沒有相關的反應，李海目睹了之後心裏有些不爽——他認為他們應該露出朝聖的神情。

    雖然都是海航的，但是固定翼飛機部隊和直升機部隊是隔著千山萬水的，而且李戰的事跡、035號殲-7eggh的事跡從來沒有進行官方宣傳過，趙飛燕和戰雲天並沒有聽說過。

    李海心裏想，隻要不讓他們駕駛037號殲-7eggh放單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