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長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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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官,我能自己想一個名字嗎?”楊茜小心翼翼問餘平安。

    “不行。”餘平安直接搖頭。

    他之所以堅持給學員取化名,不允許學員自己取名字,就是擔心學員自己取名字會下意識的和他們自身的親友、家族背景有牽扯。

    餘平安看著楊茜,“記住了,從現在開始,你就叫董書萱了。”

    他將一張紙遞過去,“這是你這個身份的材料,給你十分鍾的時間,要牢記於心。”

    “是。”

    十分鍾後。

    “楊茜。”餘平安忽而喊道。

    “在。”

    餘平安表情嚴肅的看著董書萱,“楊茜?”

    “長官,你認錯人了吧?”董書萱會意,問道。

    餘平安滿意的點點頭,又問了董書萱之相關背景,董書萱幾乎是對答如流,他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幾分鍾後,餘平安盯著趙書言看。

    趙書言立正站好,因為緊張,鼻尖開始冒汗。

    “那個答應幫王加儒送信的夥計已經被槍斃了。”餘平安忽而說道。

    趙書言微微張開嘴巴,不過,很快恢複了平靜。

    “這個人在某種程度上是因你而死的。”餘平安說道,“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他該死。”趙書言說道,“即便今日不是因為這件事被槍斃,來日也可能因為別的事情被處決。”

    在餘平安鼓勵的目光下,趙書言繼續說道,“曾小年應該很清楚黔陽班是做什麽的,知道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能做,做錯了,就應該受到相應的懲罰。”

    “你很特別。”餘平安深深的看了趙書言一眼,“你給我的感覺就是,天生是吃這碗飯的。”

    趙書言沒說話。

    “以後沒有趙書言這個人了。”餘平安將一張紙遞過去,“這是你的新身份。”

    趙書言將紙張接過去,低頭看。

    “趙書言?”餘平安喊了句。

    正在看紙張上的‘檔桉’的女子沒有抬頭。

    “趙書言。”餘平安提高了聲音。

    年輕的女學員抬起頭,驚訝的看著餘平安,“長官叫我?長官認錯人了吧,屬下姓李名彤雲。”

    ……

    盧興戈手中拿著放大鏡,仔細看照片上的字。

    程千帆則是拿著另外一張照片陷入沉思。

    看到盧興戈放下了放大鏡,他問,“大哥可看出什麽了?”

    “這是隨縣。”

    “這是南昌。”

    “這是長沙。”盧興戈說道,“二弟可是也想到了。”

    程千帆仔細檢查了窗簾,確認光線並未透出去,他拿出一張白紙,在上麵寫寫畫畫。

    “南昌會戰。”他將鉛筆遞給盧興戈。

    盧興戈低頭看,二弟在紙上赫然畫出了南昌會戰我軍同日軍的簡易作戰圖。

    “隨棗會戰。”盧興戈也在白紙的空白處寫寫畫畫,他畫出了隨棗會戰的軍事圖。

    “那麽,這張照片上寫的日文。”程千帆在紙上將他從垃圾簍裏翻出的那張紙上寫的日文寫在紙張上:

    “脖子。”

    “無法呼吸。”

    “這應該說的正是隨棗會戰以及南昌會戰。”

    去年十月份,持續了長達五個多月的武漢會戰結束。

    武漢三鎮淪陷,武漢會戰失敗。

    但是,日軍也是傷亡慘重。

    彼時,交戰雙方都已經疲憊不堪,無力再戰。

    如此,交戰雙方都‘十分默契’地進入休整期。

    不過,日軍第十一軍之崗村卻憂心忡忡。

    當時崗村在武漢駐有三十萬大軍,好像一個人的頭顱,其身子在八百多公裏以外的長江下遊。

    而頭和身子中間的脖子,就形成了一條長長的細線。

    崗村深知,這長長的脖子現在十分脆弱,一旦被對手抓住機會斬斷,那麽,日軍將會陷入十分被動之局麵。

    最重要的是,日軍雖然一舉攻克武漢,卻並未能夠給中國軍隊造成大麵積的殺傷,沒有完成戰前所製定的大規模消滅中國戰鬥力量的目標。

    以長江為界,長江北麵由李將軍統領的五戰區,長江的南麵則由代司令官薛將軍負責的九戰區。

    李、薛二人如鐵鉗一般卡住了武漢日軍那細長的脖子,讓其無法動彈。

    假如不能及時改變這種狀況,日軍第十一軍就永遠被鉗製,無法脫身。

    於是,崗村在今年上半年先後發動了南昌和隨棗的兩場戰役。

    南昌戰役,國軍敗北,傷亡五萬多人,師長段朗如被陣前槍斃,軍長陳安寶陣亡,南昌也落入日軍之手。

    不過,南昌會戰雖然失敗,但是,卻也並非一無是處。

    日軍原先判斷占領武漢後,中國人民抵抗意誌受到極大打擊,中國軍隊的戰鬥意誌也受到影響。

    但是,南昌會戰中國軍隊雖然失敗,但是,打的很頑強,給予日軍不小的殺傷。

    隨後的隨棗會戰,雖然僅僅曆時二十三天,但是,日軍傷亡一萬五千多人,卻並未取得寸土,隻得退回鍾祥和應山等原駐地,中日之間恢複了會戰前的對峙狀態。

    國軍一舉破滅了日寇欲占領鄂北從而挾製川東的企圖。

    而國軍三十三集團軍張將軍也在此役一雪前恥,從被誤會為‘逃跑將軍’,成為被軍民歌頌之抗戰將軍。

    ……

    “南昌會戰,我軍雖敗,然將士殊死拚殺,雖敗猶榮。”程千帆說道。

    “隨棗會戰,日軍敗走,此役乃台兒莊之後又一振奮人心之勝利。”盧興戈說道。

    兩人都是陷入沉思。

    盧興戈捉著下巴,“無論是南昌會戰,還是隨棗會戰,都已經是數月前的事情了,日本人為何會在這時候又重提這兩場戰役?”

    他看著程千帆,“二弟,可知道這是何人在討論此兩場戰役?”

    “不知。”程千帆搖搖頭。

    他確實是不知。

    他現在需要的是大哥的軍事頭腦來幫他分析,至於說這些情報背後的資料,若非必要,他不會過多透漏。

    並非他看不起大哥,術業有專攻,大哥帶兵打仗是一把好手,帶人搞刺殺,當街砍人也是極為拿手,不過,搞情報分析並非大哥的強項,簡而言之,並非說大哥不是優秀的特工,而是說,相比較情報分析,大哥更是一名十分優秀的軍事指揮官,在整個軍統上海方麵,大哥都堪稱數一數二的軍事人才。

    “隻可惜這張照片有些模湖。”盧興戈說道。

    他說的是程千帆懷疑是手繪的地圖的那一處,本就因為被水打濕後有些模湖,再經過拍照,使得辨識度進一步降低。

    “我現在的考慮是,日本人是否有意再度在隨棗發動一場新的攻勢。”程千帆說道,說著,他搖搖頭,“隻是……”

    “不一定是隨棗。”盧興戈皺眉思索,“還有一個更大之可能。”

    程千帆的目光看向照片,那上麵有一個地名標記:

    長沙!

    他方才也正想到長沙的可能。

    既然大哥也這麽判斷,那麽,這種可能性在他的心中又提升了一層。

    “大哥的意思是,日本人此前在李長官那裏沒有占到便宜,他們這次意欲在薛將軍那裏展開行動?”程千帆思忖問道。

    “不是沒有可能。”盧興戈沉吟說道,他看著二弟,“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關於此事我們可以問一問盛長官的見解。”

    盛長官?

    程千帆嘖了一聲,大哥這麽稱呼盛叔玉倒也沒錯。

    大哥盧興戈現在應該還隻是銓敘上尉銜,比之盛叔玉低了兩級。

    當然,盧興戈也比他低了兩級。

    “大哥為何從未稱我一聲長官?”他問。

    “我敢喊,你敢答應嗎?”盧興戈冷笑一聲。

    “不敢。”程千帆苦笑一聲。

    ……

    台拉斯托路,警察醫院。

    停屍房。

    程千帆偕盧興戈秘密來到,再度見到了以屍體的身份相見的盛叔玉。

    “長沙。”盛叔玉放下兩張照片,沉思片刻說道,看著程千帆看過來的目光,他又補充了一句,“如果問我的看法,我認為日本人選擇對長沙動手的可能性最大。”

    程千帆和盧興戈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是點點頭。

    盛叔玉此人雖素來孤傲,然則確實是極有本事的。

    “我們現在就來說說日本人選擇長沙的理由。”程千帆說道,“我先說。”

    他略一思索,“湖南是我著名之穀倉,值此抗戰之關鍵時刻,湖南為國府之糧食、兵員及工業資源的重要供給基地。”

    他看著兩人,“手中有糧,心中不慌,長沙一旦失守,湖南必然全省淪陷,我方最大之穀倉頓失。”

    “長沙是華中戰略重鎮,當粵漢鐵路之要衝。”盧興戈說道,“故而,我方第9戰區司令長官部設於長沙。”

    “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日軍倘若對長沙動手,他們甚至不需要大規模調動兵力。”盛叔玉說道,“據我所知,中日軍隊目前正在湘北新牆河一線隔河對峙。”

    他揮了揮手臂,卻是牽連了肩膀的傷口,痛的悶哼一聲,“以日軍之驕橫,他們必然認為可憑當下之兵力成功奪取新牆河,然後,揮兵而下,拿下長沙!”

    “拿下長沙?”程千帆表情嚴肅說道,“長沙的位置非常重要,幾可謂是我大西南的門戶。”

    “一旦長沙失守,日軍兵峰所指,我西南半壁江山及及可危。”盧興戈表情嚴肅說道。

    “所以,日本人的目標是長沙。”半躺在停屍床上的盛叔玉環視二人,鄭重說道,“這是我們三人共同之判斷,可有異議?”

    “無異議。”

    程千帆亦是表情嚴肅,微微搖頭。

    “那就以我等三人的名義向重慶去電吧。”盛叔玉微微頷首。

    程千帆看了盛叔玉一眼,他們兩人是軍統局年輕一代佼佼者,盛叔玉這廝也是處處想著壓他一頭,這是抓住一切機會迅速‘搶班奪權’。

    不過,客觀的說,三人中,他和盛叔玉銓敘軍銜相等,但是,盛叔玉職務軍銜最高,他是軍統局的少將處長,確應以其為首。

    “我沒意見。”程千帆首先表態。

    盧興戈亦是點頭,三人中他職務、軍銜最低,隻有聽命從事的份。

    ……

    半小時後,程千帆回到薛華立路二十二號。

    “帆哥。”李浩拎著熱水瓶來到辦公室,熟練的幫帆哥衝泡茶葉。

    “有什麽新聞?”程千帆問道。

    李浩頓時秒懂,他笑著說道,“米根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七十六號正在查他,他帶人抓了跟蹤他的特工,把人打了個半死。”

    “半死?”程千帆眉毛一挑。

    “打斷了腿腳,人扔在了極司菲爾路。”李浩說道。

    “有種。”程千帆哈哈大笑。

    他喝了口茶水,皺眉,“躁氣。”

    他看了浩子一眼,“你回一趟家中,拎一壺涼茶來。”

    李浩手中接過帆哥遞過來的煙卷,看了一眼,收進了自己的煙盒裏,點了點頭。

    ……

    程千帆站在窗邊,看著李浩開著小汽車離開巡捕房的院子。

    他的表情是嚴肅的。

    嚴格來說,此次的情報非同尋常,因為涉及到軍事機密,且更多是他與盧興戈、盛叔玉兩人分析得來的結論。

    軍國大事,由不得兒戲。

    倘若他們判斷失誤,國軍依據他們的這則情報在長沙方向有針對性的部署,但是,日軍卻從別處發動了進攻,此可謂是貽誤軍機大事!

    但是,此等重要情報,卻又不能不提醒重慶方麵。

    是的,隻是提醒,是示警。

    隻是示警,具體真偽,請上峰甄別為要!

    他們對於這份電報的性質有著清醒的認知。

    ……

    程府。

    “周小姐,勞煩你了。”白若蘭將裝有她親自熬煮的涼茶的暖水瓶遞給周茹。

    她目露歉意,“我身子不太舒服,若不然便親自去一趟。”

    “太太,您太客氣了。”周茹趕緊說道,“正好我也要回金神父路取些香料,先生早上來電話說了要吃脆鹵肉的。”

    “去吧。”白若蘭微笑著,“不急著回來,中午可在金神父路睡個午覺。”

    “那太好了,謝謝太太。”周茹欣喜說道。

    程太太待下人非常寬握,總是會替她們著想,這也免了周茹很多需要刻意尋找的借口。

    上了車。

    李浩熟練的開車,他沒回頭,就那麽對周茹說,“情報在煙盒裏,左邊第二支煙。”

    周茹點點頭,取出座位上的那個煙盒裏左起第二支香煙。

    她又從坤包裏取出一副精致的煙夾,將這支煙放進煙夾內。

    “組長還有什麽吩咐麽?”周茹問道。

    “盡快發報。”李浩說道,“組長吩咐,要時刻留意重慶回電,一有回電立刻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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