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不準再嘲諷舞弊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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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語道破天機。

    瞬間,所有目光朝許硯看去。然而許硯坐在凳子上毫無反應,仿佛與之無關。

    新平郡……

    李太白……

    難怪他之前舌戰群雄時表現出非凡的勇氣和信心,莫非早知道李太白來呢?

    不!

    莫非他就是李太白?

    可誰也沒看見他走到書桌前寫詩……

    此時此刻,每個人腦海裏都有好多個問號,每個問號都跟許硯相關。驚愕中,還是劉衡率先提出質疑:

    “李太白又如何,別被他的名聲唬住。傳來傳去不就那首《傾國傾城》嗎?說不定他隻是忽然間靈光一閃,其餘時候什麽水準,還很難講。”

    對!

    劉衡此言在理。總之無論如何,先讀完這首詩再說。

    很快所有人注意力轉移,大家全都睜著眼,同時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咳~”

    老學究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這麽多年以來,還是頭一回感覺到緊張。就像,年少時情竇初開的模樣。

    哼哼~

    老學究尚未開口,呂延亮嘴角便浮起一抹輕笑。因為他曉得,馬上新平郡學子將揚眉吐氣,科舉舞弊案的陰霾,將隨著這首《望月》一掃而空。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老學究帶著尊崇之心,搖頭晃腦吟誦。

    單單第一句,便讓在場所有人屏住呼吸。

    這句采用了疑問的語氣,春天的花和秋天的月皆為人間美景,可美景什麽時候隱匿無蹤呢?那些過去的往事如煙雲消散,到現在又能記起多少呢?

    強烈的代入感,令人浮想聯翩。大家仿佛登上通天塔第九層,如夢如幻。

    “小樓昨夜又東風,故人不堪回首月明中。”老學究聲音顫抖念出了第二句。

    詩裏將通天塔描述為小樓,有著誇張的浪漫主義色彩。昨天夜裏東風再次撩撥著通天塔,望向天上近在咫尺的明月,卻愁緒萬千想到離別的老朋友。

    美哉妙哉!

    所有人像是喝醉酒,沉浸在傷感的氛圍中。有幾個經曆了某些變故的學生,悄悄側過臉,拿衣袖擦拭流淌的眼淚。

    老學究激動了,治學五十年,今天能作為主持人評判這首詩,實為三生有幸。他提高音量舉起手中宣紙:“雕欄玉砌今猶在,隻是朱顏改。”

    ——物是人非!

    那些精心雕刻精心修砌的建築依然聳立在原處,可與建築相關的那些美人,早已換成其他的麵孔。

    滄桑~

    竟然能用如此優雅的詩句來表現滄桑,不得不說,每個考生都已心悅誠服。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老學究渾身顫栗,用極快速度念出最後一句。

    他實在太激動太興奮,他迫不及待要與大家分享,分享這千古絕唱。

    ——畫龍點睛!

    最後一句升華全詩主題。如果說前邊的鋪墊將自然永恒與人間滄桑形成鮮明的對比,那最後一句就將人的感情毫無保留傾瀉而出。

    就像詩中說的那樣,究竟會有多少哀愁呢?原來就像那滾滾東流的江水,無邊無盡奔湧不息。

    完美!

    隻能用完美來形容李太白這首《望月》。就連自詡考生領袖,不服輸的劉衡,現在也走到旁邊垂下頭顱,不出聲了。

    畢竟,身為讀書人還是擁有基本的欣賞水平。他那首早就預備好的上乘之作,在李太白這首《望月》麵前,被爆得體無完膚渣渣都不剩。

    已經不用再選。

    旁邊早就急不可待的書童竟然放開膽,伸手去拿老學究舉著的宣紙。老學究也沒計較,迅速將宣紙遞給他。書童旋即轉過身體,笑著,奔向通天塔第九層。

    李太白果然名不虛傳!

    然而這個震懾文壇的李太白竟為新平郡人氏,在場已知來自新平郡的考生,唯有坐在凳子上不動聲色的許硯。

    他就是揮筆寫下千古絕唱《望月》的李太白嗎?

    錯!

    他絕對沒有揮筆,在場這麽多雙眼睛,不可能每個人都看錯。

    許硯沒動,仍然雲淡風輕。他給呂延亮的詩,取自南唐後主李煜的《虞美人》,原詩主要緬懷不再屬於自己的江山與美人,充滿悲情與憂傷。

    但人類情感是相通的,經典文學從其他方麵去解讀也依然能夠成為經典。

    許硯起身,準備離開通天塔。

    “喂!”突然劉衡高聲叫住了許硯,“你,到底是不是李太白?”

    許硯尚未回答,其他考生已經窸窸窣窣地議論。

    “我猜他並非李太白。”

    “對啊,明明就沒見他上前寫詩。”

    “他還這麽年輕,肯定寫不出如此好詩。”

    “倘若真為李太白的話,早就認了。”

    “可,不是他還能是誰呢?”

    聽著考生七嘴八舌,許硯鏗鏘道:“我是不是李太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太白來自新平郡。從今往後,誰再嘲諷新平郡舞弊案,就等於打自己臉。”

    說完,許硯邁開步伐傲然離開。

    ……

    通天塔第九層。

    侍衛將宣紙遞到程美兮手中的時候,後者正坐在房間裏,悠哉悠哉地品茶。宣紙甫一展開,程美兮臉上表情立刻就變了。

    她起身走向欄杆,如此佳作,當在溫暖陽光配合下,仔細欣賞。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人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今猶在,隻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絕妙!

    程美兮驚呆。她像樓下所有考生那樣,思緒萬千浮想聯翩。內心最深處,突然湧起如煙如霧的哀愁。

    是誰,能寫出這樣的佳作?

    本屆殿試考生,竟有如此超凡絕倫的存在!

    程美兮低頭,尋找作者的姓名。很快在落款處,看見李太白三個字。

    他,原來又是他!

    程美兮猛地收起宣紙,臉上表情糾結。如果她不是皇妃,現在肯定衝下樓,麵見這位李太白;即便她貴為皇妃,現在也想拋棄身份,衝到通天塔最底層。

    冷靜!

    程美兮單手捏著大腿,告誡自己要冷靜。

    忽然,她看見一道背影從通天塔裏走了出來。從高高的第九層望去,那道背影仍然顯得英俊挺拔。

    不知為什麽,程美兮心中泛起漣漪,她望著那道背影,直至消失在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