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大運記 第三章,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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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雁鳴哀向南飛,
秋風蕭瑟凋涼催,
春曉夏去難回頭,
黃花遍地憐人愁……
深秋微涼,及至晌午,日光傾城,拂風徐徐。
望海,大運城玄武衛,劈柴小巷。
巷名劈柴,供火十載,
窮措其中,為富不涉。
聽名字便知是一處什麽樣的地界,隨處可見的劈柴架梁房屋,低矮密集,在這偌大的玄武衛也算是一大特色。
因其左鄰玄武衛最繁華的地段,玄武楓樹大街,所以這裏又被戲稱為,主街之袖。
這裏自然也就少不了風月煙柳的場所,當然更多的還是撂地雜耍的窮苦人家,混在一起,以劈柴巷為中心,像是某種無形的默契,左右兩側對比的非常鮮明。
此時右側那一大片區域,早已熙熙攘攘,有咿呀咿呀練聲的,有舞刀弄棒練耍的,還有見怪不怪的行人,偶爾停下腳步瞧瞧看看,好不熱鬧。
而左側區域卻是異常的安靜,按理說其緊挨著的繁華無比的玄武楓樹大街,再怎麽樣也不至於此,但事實確是,連過路之人好像都會選擇故意繞開。
再看整個玄武衛,以衛城之姿,坐擁山脊,盤旋而建,融山之勢,威武霸氣。
左右共兩條主路,一條兩側栽種著齊整挺拔的楓樹,故名曰:楓樹大街。
另一條直通山頂盡頭,那裏矗立著一座木石亭子,雕梁畫壁,七彩瓦閣,日光之下,如鳳起舞,故名曰:鳳儀亭,這條主路便被稱為鳳儀大街。
兩街將整座衛城分為三個部分,左中右,各有千秋,劈柴巷正處於最右下側的區域。
不過比較相連於後方那座高聳入雲的山峰,玄武衛又顯得矮小平庸了一些。
那裏才是整個大運城最核心的地帶,山巔中城,運脈所在,大運城。
四山環繞,四城拱衛,
遠遠看去,霧氣昭昭,琉璃溢彩,從上至下,層次分明。
而玄武衛隻是這磅礴運脈南麓的一小部分而已,更別提劈柴巷這等地方。
自古就有左貴右賤,居高臨下的思想,特別是在建造的格局中,更發揮到了極致。
所以,劈柴巷的位置便顯而易見了,它隻能處在輔山最底層的山腳位置,臨近海岸,偏僻孤陋,甚至連中城的影子都看不到。
再趕上背陽之時,別提有多幽暗混雜,髒亂無序了。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可熙熙攘攘,三三兩兩,也最少不了人間煙火氣……
沿著幽深的小巷行進,一眼根本望不到盡頭,倒是岔路蠻多,四通八達的。
轉入一條略顯狹窄的拐角,踏著坑坑窪窪的泥濘地,天色更加暗了許多,一不留神就會碰到隨意搭建的窩棚,必須要低頭彎腰,四處躲避,方能堪堪通過。
當終於走過這一段難堪的路程,眼前突然寬敞了許多,不能說豁然開朗,也算是一處空曠之地,最起碼難遇的陽光,在這裏都能見到少許。
可以算作是一處極好的小廣場,視野開闊,前後左右各有一處通路,雖然與大的街道沒法相比,但在如此密集的地方匯聚,也算是不可多得,總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特別是正前方的那條,比較於其他的方位,更是大大的不同,齊平整潔,隱隱可以看清連接的盡頭,那是一排排高大的楓樹,一片片熱鬧的繁華,是與此地完全不同的場景……
在一方搖搖欲墜的牆根下,一棵需幾人合抱的千年古檀茁壯成長,斜跨占據道路一大塊區域,看起來有些年歲了,但即使是鬱鬱蔥蔥的健壯,也免不了季節交替的變換,葉落滿地,為原本潮濕的土地,鋪上了一層厚厚的鬆軟。
踩上去咯吱咯吱作響,完全不似之前那麽難走,算得上非常合適的歇腳之地,那自然也就少不了一些石頭墩子之類的點綴了。
其中,牆根與古檀之間有一處僅容一人通過的小角落,倚靠著一塊黝黑發亮的青石板尤為顯眼,天然如床,光滑平整。
這便是九劫所在的位置,一個暫時安身立命之所。
此時,這裏除了偶爾的過路之人會不經意的看他一眼,並沒有其他人在此與其作伴,看起來十分的孤獨,也多了份難得的寧靜。
九劫滿麵嚴肅的看著麵前洋洋灑灑九個“劫”字又重新鋪滿了空地,方才露出了少許的悅色,隻不過遺憾同樣是不可避免的,重新書寫的劫字雖然也算行雲流水,卻總是少了點遒勁的力韻,不甚滿意。
唉,字跡如心跡,何時能做到心如止水?
隨手扔掉樹枝,九劫靠坐於青石板上,眼中還散發著未曾褪去的神采,默默地呢喃。
良久,他才輕舒一口氣,微微調整了一下,半仰而臥,閉目心知。
祥和,安寧,一日最好的時光,可以讓人忘記所有的不快。
“叮叮叮”
微風拂麵,
“沙沙沙”
樹葉卷起,
都是天籟之音。
但寧靜總會被打破,短暫的美好轉瞬即逝。
“臭叫花子,瞎了你的狗眼,快滾開!”
“嗬,大爺好,大爺善,可憐可憐我這倒黴蛋!”
“呦,嬉皮笑臉,還挺會說的,行了,大爺今天沒工夫跟你逗悶子,快滾吧。”
“大爺,您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小人說也說了,都如此恭敬您二位了,怎麽著也得給口湯喝吧!”
“好啊,大爺賞給你,等著,我親自送給你。”
“啊,救命啊,有人欺負叫花子了,快來人啊!”
哐哐的腳步聲很快從四麵圍了上來。
“放開,你們兩個趕快放手。”
“哼,人來的還不少呢,怎麽,準備明搶了?你們也不打聽打聽,我白虎衛黑熊幫是誰,活膩歪了,臭叫花子們!”
“呸,白虎衛的又如何,這是吾玄武衛的地界,容不得你等在此撒野,義氣千秋的丐俠豈會怕了你們?”
“弟兄們,白虎衛的雜碎在我們地盤上撒野,怎麽辦?”
“義字當頭,殺,殺,殺。”
“哈哈,就憑你們幾個,可笑,玄武衛算個屁,一群臭叫花子們也敢自稱俠,看來今天我們哥倆得好好教給你等,該怎麽明白自己的身份!”
“怎麽樣?兄長,陪這群叫花子玩玩?”
“不可,正事要緊,小心有詐!”
“廢話少說,殺呀。”
“殺!”
……
劈裏啪啦,乒鈴乓啷,
刀劍交錯,打殺喝罵。
忽然,一人從巷子深處倒飛了出來,夾雜著嘶吼怒罵,緊接著,快速的跑出身著勁裝短打的兩人,手起刀落,慘叫聲戛然而止。
兩人還未來得及高興,身後便湧出了更多的人,足足二十餘,與之前被殺一人的衣著大致相當,同樣的破履爛衫,衣不蔽體,如同他們手中的武器,棍棒,石塊等等,莫名的寒酸。
但身上即將傾瀉而出的怒火,卻無法掩藏。
“弟兄們,白虎衛的雜碎殺了我們的人,怎麽辦?”
“血債血償!”
對麵兩人卻怡然不懼,麵帶譏笑,
“你們這群烏合之眾,還不速速滾開,真以為我倆不敢將你們全宰了?”
看著兩人狠辣的表情,說是殺人如麻,也無人會質疑。
事實勝於雄辯,眾人潮水般的一擁而上,碰上的是身手不凡,配合默契,根本難以占得絲毫的便宜。
兩人雙刀合璧,舞的密不透風,初時還有所謹慎的留招,但隨著對手死傷越來越大,頓時心理的那點疑慮徹底消除,招式立馬變得大開大合,無一合之敵,頃刻間便被殺傷無數,血肉橫飛,哀嚎遍野。
兩人對這等結果早就習以為常,毫不動容,根本沒有憐憫停手的意思,仿佛化身成了兩個沒有感情的殺戮機器。
左一刀,一人胳膊齊根而斷,右一刀,刺中一人的腹部。
鮮血飛濺至臉龐,兩人甚至殘忍的伸出舌頭舔了舔,看著眾人如同見到魔鬼的樣子,他們更加肆無忌憚的哈哈大笑。
但此事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是那麽簡單的,兩人最初的謹慎已經隨著戰績的擴大,早已經拋在了九霄雲外,忘乎所以。
正在這時,遠處的九劫發現了幾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叫什麽來著?
對了,伍六,沒錯,就是他們。
隻見他們在這群傷亡慘重的乞丐們的掩護下,隱秘的圍了上來,不消片刻,已然牢牢的將對方兩人包圍在了其中。
當局者迷,兩人竟沒有絲毫的察覺。
難道一切都是故意設計好了的?
示敵以弱,徐而圖之?
可怕!
但九劫對這一點卻不敢苟同,為什麽他們不早點出現呢?
哪怕再早一點,這群乞丐們根本不會有這麽大的傷亡!
不管他們的目的是什麽,犧牲這麽大,值得嗎?
看著乞丐們淒慘的模樣,九劫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果然如他所猜想的一般,如狼入羊群的兩人隻在一瞬間,關係便發生了本質的變化,快到二人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
處在其中一人身後的伍六,率先摸上前去,隱在他側後方視線的盲區,伺機而動。
就在那人一刀劈中一名乞丐的同時,他動了。
身子一矮,身子朝著對方的腿彎撞去,同時手中反握的一柄鐵劍也不再隱藏,連抖幾下,甩至身前,直刺對方腹部,這下要是刺中了,形式立馬就會發生逆轉。
果然是好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