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大運記 第三十五章,愧對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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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算無疑,唯命難測。
若是九劫知曉了他的想法,什麽鼎力相助,什麽兄弟之情,都不再單純,皆是有所求,還會一心隻想報恩嗎?
或許會的,別人的想法誰又能控製的了呢。
或許不會的,恩要報,情難留。
總之,這一切他卻是無法知曉了,因為藍光的父親在他走後沒多久,便感覺到危機的降臨,比之前算的早太多了,幾乎是剛剛感應到,人便已經上門,讓他根本沒有時間反應。
一水的黑衣灰褲,氣勢洶洶,更重要的是他們的眼神,冷血無情,如鷹狼之眸,絕不是普通人所能擁有的。
進得庭院,一行人迅速的四下散開,旁若無人的開始到處查找,完全不將這裏的主人,父子二人放在眼中。
從未見過如此無禮之人,即便藍光修養極好,也有些忍耐不住,就要上前,阻攔住對方,但被身旁的父親一把抓住,對著他輕輕的搖搖頭。
“唉,小光,該來的終歸會來,莫要強求,隨它去吧。”
仿佛是看透了,卻不說透,讓藍光一頭霧水,總覺得父親今日有些不對勁,說出來的話十分的晦澀難懂。
“可是父親,他們如此放肆,我不明白...”
“嗬嗬,糊塗點沒什麽不好,為父就是太明白了,才有今日之禍,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為了小暉,苦了你了。”
“小暉?”
難道是小暉之劫?
若真是這樣的,身為兄長,當為弟先。
想到這裏,藍光反而不再求根問底,對著父親堅定的點點頭。
看待周圍這些翻箱倒櫃的黑衣人也不再那麽敵視,與其父一般風輕雲淡,靜等他們查找。
生子當如是,可這樣對他公平嗎?
忽然之間,父親發現自己真是太糊塗了,半生都在為逃脫家族宿命而奔波,到頭來,還是不知不覺的栽在其上。
或許,從為兩子算過命劫開始,便已經注定了自己還是逃不脫。
正如他所言,長子小光愚笨,不為宿命所選,幼子小暉聰穎,自為家族使命,卻命中大劫,但也是最有可能替自己達成所願的兒子。
一棄一選,總要有取舍,或許在他心裏,對幼子小暉,關愛更多一些吧!
所以,他一直在想發設發為小暉擺脫,期望能躲過大劫,躲過宿命,最終一飛衝天,以至於時時處處的算計,期望所有的一切都由他自己承擔。
可他終歸還是低估了命劫的可怕,即便兒子們毫不知情,甚至都不曾為他們通心開竅來遮掩,付出的代價仍舊超乎想象。
人力難勝天啊!
這不,來的如此之快,最終不僅會搭上了自己,甚至有可能連長子小光都深受其害。
如此不稱職,怎好為父?
不行,今日說什麽也要再拚一把,算是自己為這個忽略的兒子做一些本就該享受到的事情。
下定決心,氣勢卻無任何變化,隻是在他的眼中,隱隱可以看到,竟然有絲絲紫色的火焰冒出,隨即蔓延至整個眼睛,如生了一雙紫瞳般的詭異。
“紫氣東來,逆天改命,鼎現。”
喃喃自語出聲,眼中的紫火驟然一收,化為很小的一個紫點,若是不仔細觀察,很難發現它的存在。
緊接著,紫點“嘭”的一下,霧化炸裂,變成了一座紫色的小鼎,在他的眼睛裏滴溜溜的旋轉不停。
或許小鼎因為被裹在他的眼中,所以並未有任何的氣息露出,所以並不為外人所發現,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平靜之下所暗藏的能量,到底有多麽的驚人。
與此同時,此地間隔千裏之外的中洲,大河以北,大豫山界,平靜了多年的深山老林,被一陣地動山搖的震動所驚醒,一道道深不見底的溝壑,自中心主峰開始四處蔓延。
一座,兩座,幾乎在眨眼的工夫,整個大豫山界百餘山峰被全部波及,一時間,無數的林中猛獸倉皇出逃,連一些久不出世的上古大獸都現出身來。
一頭比兩人還要高的赤目妖豬,吼聲震天的衝出,渾身上下血腥彌漫,立起了比刀劍還要鋒利的尖刺,這是隻有它在感覺到危險的時刻才會發出的技能,做為一方霸主,此刻的它竟然也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一路上,撅起的獠牙摧毀了擋在它麵前的一切障礙,樹木崖石,能斷則斷,山林猛獸,能頂則頂,如此下來,即使再堅硬的獠牙,也扛不住如此衝擊,很快的便從中斷開,而它卻似未所覺,絲毫感覺不到疼痛,隻顧著埋頭逃竄。
不知逃了多久,它終於停下身來,氣喘籲籲的回身望去,原本屬於它的地盤,早已化為烏有,熟悉的山林,成了一片完全陌生的區域。
四麵八方如蛛網縱橫交錯的溝壑,將這一片山脈重新分割,毀滅之後或許會重生,但它已經沒膽再留在這裏。
再看周圍,能逃出來的野獸十不存一,顯然它們都已經凶多吉少,剩下的也大都是實力雄厚之輩,即便平時多有仇恨打鬥,此時哪裏還顧得了這些。
慶幸之後的本能,便隻剩下了危險。
它不敢再做停留,轉回身,繼續向前奔去,很快,龐大的身影消失不見。
這裏隻是龐大的大豫山界,冰山的一角,很多同樣的情況都在一齊的發生著,好在,周圍方圓幾十裏,都沒有什麽人煙。
不過,隨著這些大獸的出山,肯定會給江湖帶來極大的震蕩,牽一發而動全身,早晚都會有人發現這裏的變化,中洲三宗肯定也不會作壁上觀。
到時是福是禍,是機遇是巧合?
相信用不了多久,大豫山的秘密終會被發現。
而此刻,遠在大運城的藍光父親,並不知曉,他的舉動會給整個江湖帶來什麽樣的變化,但就算是他算到了又如何。
對一心隻想彌補長子的父親而言,不管是江湖之福,還是江湖之禍,與己何幹?
更重要的是,時間也並未留給她太多,在眼中的紫鼎停止旋轉的那一刻,他終於有了自己的答案,整個人的氣息,幾乎是瞬間變得萎靡了許多,重新恢複清明的雙眼也失了神采。
與此同時,黑衣人中終於有人發現了九劫躺過地方的血跡,和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
一群人呼啦啦的圍了上來。
“說,人在哪裏?”
好家夥,行動迅捷,沒有過多的詢問,也不給解釋的機會,上來便是開門見山,直指要害。
由此可見,這些人不管從哪方麵來看,都遠非普通的家丁可比。
緊接著,還沒等父子二人有所表態,這群人已經做出了戒備的防禦姿態,刀劍半出,隨時做好動手的準備。
隱隱的,雖然,他們的站位有些隨意,但若是懂行之人來看,便不是那麽簡單了。
隱隱之中,他們兩人或是三人之間,間隔相當,一劍距離,像是有一種無形的聯係,由此可以形成最迅速的配合,二對一,乃至三對一,以多對少,最保險的對敵招式。
如此訓練有素,絲毫不留任何的機會,父子二人不由的麵色陰沉,如臨大敵。
“小光,時間不多,你聽我說。”
聲音不大,更像是囑托,小光剛好能聽到,有些納悶的轉頭望來,看著父親鄭重的臉龐,他隻能暫時放下眼前的敵人,耐心的等待父親說話。
“為父剛才算過了,我們隻有一次機會,而且機會便在你身上,一會兒我會盡力拖住他們,你一定可以殺出去,明白了嗎?”
“明白了,可是,父親,您...”
一向對父親言聽計從的藍光,可能隻是聽了個大概,便本能的答應下來,待他反應過來,才發覺父親是拚死為他爭取生機,這讓他怎麽能接受?
“你放心,隻要你能逃出去,為父自有方法逃脫,你別管了。”
可能嗎?藍光不相信,雖然父親說的斬釘截鐵,但他的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同時做出了一個決定,一個今生唯一一次違抗父命的決定。
父親還在等待他的答複,他卻沒有任何的言語,率先一步衝了出去,如下山的猛虎,氣勢如虹,視死如歸。
由於沒有趁手的兵器,他隻能赤手空拳上陣,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方式,一時間,還真被他攪亂了黑衣人的包圍圈,整個場麵陷入了一片混戰當中。
不過,黑衣人初時的慌亂並沒有持續太久,畢竟是人多勢眾,他們之中還是有通心開竅之人,再加上配合已久,整齊劃一的動作,節奏開始有條不紊的掌控,慢慢壓製住了藍光。
一旦掌握主動,下手更是不餘地,每個人麵上沒有動容,招招指要害。
一旁的父親眼見藍光落入下風,一聲輕歎,抄起地上一根折斷的木棒,殺入戰圈。
這一聲輕歎包含了太多太多,有不甘,有不舍,有無奈。
他知道今日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費了,長子唯一的一次違抗自己的命令,可他又生不出任何的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隻剩下無盡的自責。
彌補果然隻是為了讓自己心安理得,小光,為父今生愧對於你,不配為父,對不起。
這句話,藍光是聽不到了,但他卻聽到了父親的歎息,同樣是這聲歎息,在他的心中又成了另一番滋味,一種違抗父命的失望,但他義無反顧。
有了父親的加入,情況好了許多,最起碼黑衣人想要穩穩的拿下他們父子二人,也不是一時半會便可以的。
這時,黑衣人中抽出一人,退出戰圈,從懷中取出一物,朝天而上拉起。
“嗖”
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響亮的聲音在整個劈柴巷上空回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氣味,指引者更多的黑衣人,向此地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