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大運記 第四十九章,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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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劫生暉!
    “什麽,文武齋?怎麽可能?”
    聽到賈玉一臉的震驚,同時透露著些許的懼怕。
    小叫花子難道與文武齋有瓜葛?
    不可能,他那身穿著打扮也不像,定然是巧合,一定是的。
    也不一定啊,他的那些手段顯然不是普通人可以擁有的,雖然江湖上未曾有聞,但絕非等閑。
    況且如果他真是孤身一人的話,怎麽可能逃到文武齋?真有人暗中相助嗎?
    也不對,若是文武齋出手,肯定會光明正大的,用得著偷偷摸摸的嗎?
    是了,肯定是巧合。
    越想越覺得可能,又覺得不可能,看起來事關重大,讓賈玉真的有些慌了神。
    這群廢物,從這到玄武大街要穿過多少條巷子?
    雖然沒有細致的數過,但就算是這中間沒有巷子,直線的讓他跑,還能跑的了嗎?
    這麽遠的距離都會讓一個身受重傷的人跑了,通通都是廢物。
    賈玉臉色不停地變幻,擇人而噬的表情恨不得將這些精心培養的手下全宰了。
    更擔心的是,若是文武齋來找麻煩的話,他該怎麽應對,能怎麽應對,家族那裏怎麽交代?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文武齋也並非無人能治。
    “來人。”
    對著一名機靈的黑衣人耳語幾句,黑衣人領命而去,眨眼消失不見。
    哼,至於小叫花子,我就不信,你能躲在文武齋一直不出來。
    “告訴鍾無樓,本少隻給他最後一次機會,他自己把握。”
    說完,事發之地連去查看的意思都沒有,便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行去。
    剩下的護衛不禁開始了竊竊私語,對於文武齋,更多了一份好奇。
    也是,畢竟以他們的身份,怎麽可能知曉文武齋在玄武衛的地位?
    不敢絲毫的怠慢,現在的賈玉,誰敢觸其眉頭?
    其他的黑衣人該散的散,剩下的也快速的朝著賈玉離去的身影追去。
    “二少,前方再轉一條巷子,便是三虎少爺所說的那對兄弟,餘生和餘滅的住處。”
    “嗯?餘生,餘滅?”
    賈玉一時未曾想起來,眼中還未消散的怒火令人不寒而栗,開口的黑衣人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解釋道:
    “就是,就是與小叫花子熟識”
    “哦,想起來了,抓到他們了?”
    “是,找到了他們的住處,不過兄弟們沒有輕舉妄動。”
    “好,馬上帶我去看看。”
    賈玉臉色稍有緩和,陰沉之中的戾氣也少了許多,帶著些許滿意的點點頭,讓黑衣人大鬆了一口氣,趕忙大步在前領路。
    原本熱鬧的巷這一刻終於恢複了以往的寧靜,隻是不知這樣的寧靜會持續多久?
    或許百姓都習以為常,這樣的創傷用不了多久便會被遺忘,生活還得繼續,畢竟百姓多是樸實無華。
    劈柴巷不遠處的一條更小的巷子,一口黑岩老井,一架木質轆轤立於其上,正對一戶竹條編製的柵門。
    在玄武衛中,甚至是大運城,井水一直是比較稀缺的東西,身處望海,哪怕是極為邊緣的地方,也是如此。
    在這貧民生存的區域,井周圍的房屋,無疑是最為熱鬧的區域,可以說無時無刻都人滿為患。
    此時,這口老井周圍卻是空無一人,這種情況出現,無非會有兩種原因,一種是井水幹涸,但現在的時節顯然不太可能,那麽隻剩下另一種可能,劈柴巷的紛爭同樣對這裏影響頗大。
    隨著“吱吱”作響聲,搖搖欲墜的竹門被人從裏麵打開,一名年約四五歲的孩童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手裏捧著一個布滿缺口的陶罐。
    跑到老井前,看著對他來說十分巨大的轆轤,他根本不懂該怎麽搖,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徘徊著,左右尋覓著,希望可以碰到人幫自己一下,可惜等了許久,仍是一個人未見,急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終於,旁邊一戶同樣的柵門推開,一名稍顯肥胖的婦人單手提著一個上了蓋子的砂鍋走了出來,隨手關上了自家看起來作用不大的柵門。
    孩童見到她的出現,眼中精光閃爍,卻有些畏縮的不敢上前,反而借著轆轤的掩護,躲了起來。
    前幾天真不該偷吃王嬸嬸家的柿子。
    一副做了壞事心虛的模樣,果真是稚氣未退。
    一個轆轤再大,又怎麽藏的了人呢?
    王嬸嬸自然是早早的看到了他看獨自站在井邊左顧右盼的樣子。
    輕歎一口氣,一世鄰居多不易,小孩子偷吃東西,她還不至於過去了幾天都還在記仇,臉上多了些疼惜的表情。
    唉,可憐的哥倆,這個年紀本該是無憂無慮的生活,誰知卻成了這般模樣。
    母親難產而死,都怪他那該死的爹,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就是不幹人事,給兒子起名生,滅,一聽就知道是個爛賭鬼,現在倒好,整天看不到人影,留這幼小的哥倆自生自滅,還真不如死在外麵,也算清淨了。
    “餘家二小子,別躲了,嬸嬸都看見你了,一個人站在井邊幹啥呢?打水可不是你做的事情,你哥哥呢?”
    “王嬸嬸,哥哥受傷了,我想取點水…”
    “嗯?受傷了?是不是又打架了?傷到哪裏了?”
    別看是個婦人,嗓門還是很洪亮的。
    “不是的,不是打架,是有人欺負我,哥哥才”
    孩童連連擺手,臉色更紅,對著走近的婦人慌亂的解釋。
    她再次輕歎一口氣,一把將手中的砂鍋遞給孩童,
    “幫我拿著,我來替你取水。”
    孩童趕忙將自己的陶罐放在地上,雙手接過王嬸嬸的砂鍋,陣陣誘人的香味飄出,是魚湯。
    好久沒聞到這麽香的東西了。
    他隻能貪婪的大吸幾口,完全感覺不到燙手。
    婦人衝他哈哈一笑,有些費力的搖著吱嘎作響的轆轤,滿滿的一桶水提了上來。
    “謝謝王嬸嬸。”
    “快拿回去給你哥哥洗洗吧,能拿的動嗎?要不要我幫你?”
    孩童倔強的搖搖頭,雙手遞還魚湯,慎重的抱起還在漏水的陶罐,小心翼翼的朝著自己家走去。
    看著他那瘦小的身板,婦人幾番猶豫,終是有些不太放心,剛轉身向前走了兩步,又轉回身來,同樣朝著孩童的方向走去。
    茅草堆砌的屋子,四處透光,隻有地麵還算平整,剛剛取水的孩童費力的抱著陶罐走了進來,哪怕他再小心謹慎,一路上水還是撒了不少,此時差不多隻剩下半罐左右。
    “哥哥,我打水來了,你快點洗洗吧。”
    稚嫩的童聲帶著與年紀不符的關心,屋內唯一的擺件,一架破舊門板改製的床上,另一名比他大上幾歲,仰躺半臥的小郎趕忙起身。
    “餘滅,快放下,太沉了,哥哥沒事,自己可以弄。”
    相依為命的兩兄弟,正是餘生和餘滅。
    餘生臉上帶著嚴厲的表情,看起來對弟弟的擅作主張極為不滿,不過,卻沒有多說什麽,見弟弟放下沉重的陶罐,緊皺的眉頭這才稍微舒展了一些。
    隨即,他的臉上卻又冒出了冷汗,這是他剛才起身太過於著急,好不容易有所緩和的雙臂疼痛又發作了。
    但他隻是一頓,甚至都未呻吟出聲,便起身下床,嘎嘎作響的木板床上再空無一物,所以響聲才這麽清脆。
    家徒四壁,或許是現如今大多數窮苦百姓的真實生活吧,堅強才是他們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咬咬牙,餘生徑自走向盛水的陶罐。
    嗯?什麽東西這麽香?
    好像是魚湯的香味!
    誰家在改善夥食,魚湯香味可以飄這麽遠嗎?
    與此同時,一旁的餘滅也聞到了,就是這個念念不忘的味道,他猛的轉頭嗅去,剛才一直忍著,現在再無顧及的猛吞口水,肚子咕咕作響。
    “餘滅,你幹嘛呢?”
    “哥哥,是魚湯,你聞,好香啊!”
    “哪來什麽魚湯?”
    “哈哈,二小子鼻子就是好使,饞了吧,快拿去與哥哥分了吧!”
    “王嬸嬸好!”
    這個聲音他太清楚了,平日裏沒少受對方的恩惠,餘生趕緊對著剛進門的婦人躬身行禮,發自內心恭敬長者之意。
    而一旁的弟弟餘滅就沒那麽多講究了,躍躍欲試,恨不得馬上從對方手中接過砂鍋,這讓他十分不喜,趕忙上前一步,使勁拉住弟弟。
    情急之下,完全忘記了自己受傷的手臂,一扯之力,疼的他差點暈過去,又控製不好幾自己的力道,將弟弟拉了一個踉蹌,不過,總算止住了弟弟想要接過的動作。
    “大小子,你幹嘛呀,王嬸嬸今天就是來送魚湯給你們的。”
    “啊,王嬸嬸,這可萬萬使不得。”
    “怎麽,跟王嬸嬸還客氣上了,讓你喝就喝,哪來那麽多廢話。”
    婦人說話幹脆利索,不由分說的將砂鍋塞到餘滅的懷裏,這時的餘滅接也不好,不接也不是,當然他的內心早已暴露無遺,一時間不敢做決定,滿懷期待的看著哥哥。
    “怎麽,看你哥哥幹啥,王嬸嬸說話不好使?快給你哥哥盛點湯補補。”
    婦人故意裝作有些不高興的樣子,但餘滅還是不敢輕舉妄動,直到哥哥輕微的點了點頭,這才歡天喜地的接過。
    婦人看到這個場景,內心波瀾起伏,難以平靜,自己的兒子小豆米明明差不多的年紀,怎麽就知道玩鬧呢?
    要是有這兄弟倆一半,就省心咯!
    “大小子,我聽說你又受傷了,來,我看看。”
    “不打緊的,王嬸嬸,隻是點小傷,過幾天就好了。”
    “唉,孩子,不能打架的,打壞了誰都不好。”
    “知道了,王嬸嬸。”
    說著,婦人上前摸了摸,一臉的疼惜,
    隻可惜,有些事情她幫忙是有限的,進一份綿薄之力有時都做不到。
    那邊餘滅正興高采烈的不知道從哪裏找來兩個破碗,一點一點的將魚湯分成兩份,撒在外麵的也不忘舔舐幹淨。
    那滋味果然比香味更好,但他還是忍住了自己先嚐一下的衝動,對著哥哥喊道:
    “哥哥,你快來嚐嚐,味道可好了。”
    餘生自是聽到了弟弟呼喚,早就看到了破碗裏滿滿的白鬱濃湯,如同珍珠翡翠般耀眼,隻是出於矜持他並未馬上答應,不過肚子卻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
    “哈哈,跟嬸嬸就別客氣了,對了,這裏有兩塊碎銀子,拿去買點吃的,很久沒有吃飽了吧!”
    “這個,王嬸嬸,我們不能要。”
    “對,王嬸嬸,我們不要。”
    一個滿嘴油膩的小臉同時抬了起來,顯然餘滅已經忍不住先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