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官子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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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女生齊齊看向熒幕,隨著龍標的動畫聲音傳來,電影已經開始。

    眾人期待中的清涼山沒出現,出現在人們眼前的,卻是富麗堂皇的大凰城。

    春秋亂世,五國割據,天下群雄輩出。

    先是劍甲青衫劍客李淳罡一柄木牛馬名震江湖,後有刀甲吳家劍塚外姓齊煉化封刀隱沒。

    春秋三十甲一出江湖,也預示著整個春秋盛世漸漸走向尾聲。

    而大楚,這個昔日的中原霸主,也因為中原王朝的崛起而漸漸偏居於廣陵江以南。

    第二部的故事,從春秋十三甲開始。

    有兵甲奪魁的葉白夔鎮守西壘壁,大楚的盛世得以短暫的延續,中原四國爭雄,大楚完全置身事外,無人敢捋其虎須。

    然而兵甲之後,色甲再次花落大楚,促使大凰城中那位全天下最尊貴的男人再起貪念。

    大楚皇後與楚國君的結姻,並非你情我願。

    沉慕色甲美色的楚國君漸漸不理朝政,大楚朝堂漸漸響起了妲己亂國的聲音。

    也就在這樣的背景下,落魄的年輕士子曹長卿一舉高中,並拜師國師李密,漸漸走進宮闈。

    楚國君愛下棋,師從李密的曹長卿便派上了用場。

    可身兼棋待詔的曹長卿卻是看到了楚國君因為整日沉迷的不作為。

    他本想找身為色甲的楚皇後一解困惑,然而等他漸漸了解這個年輕皇後之後,卻發現傳說中的色甲並非如傳言一般。

    楚國君不理朝政,沉積下來的公文就漸漸落到了皇後手中。

    楚皇後本隻是個尋常人家的女子,哪裏懂什麽朝堂政事。

    反倒是曹長卿的闖入,讓楚皇後在深宮之中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師從國師李密的曹長卿本來就見識不凡,再加上其身後還有李密指點,朝堂一時間又恢複了平靜。

    也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本來該侍奉皇帝的棋待詔,成了楚皇後的背後的參謀將軍。

    見識楚皇後胸襟的曹長卿,也漸漸走進了楚皇後這個旋渦之中。

    得不到,碰不著,盡管隻是遠觀他便已經滿足。

    楚皇日漸蒼老之後,身邊年輕的棋待詔也漸漸成了楚皇後唯一的依靠。

    可好景不長,一掃北方的中原王朝攜掃三國的大勢洶湧而來,兵臨廣陵江。

    人屠徐驍的北涼軍,在廣陵江上與楚國大戟士幾番糾纏,就連兵仙葉白夔也一籌莫展。

    安於安逸的出國大戟士兵敗,也預示著大楚的兵敗不遠。

    楚國人眼中的大楚,中原王朝眼中的西楚,終於被人屠的屠刀逼到了西壘壁。

    兵仙葉白夔的身後,正是大凰城。

    宮闈之中,楚國君日漸老邁,突逢亂世隻會對著群臣咆哮。

    唯有那個女子,在楚國君離開後一件件的撿起了散落在地的奏章,伏在案上整夜整夜的批閱。

    而身為臣子的曹官子,卻因為要避諱,隻能站在殿門外等候。

    殿內的女子,連個研磨的的侍者都沒有。

    女子不懂的地方,便會自言自語的開口問,而殿外的曹長卿隻要聽到女子的聲音,便也會給出自己的意見,最終下令兵甲葉白夔死守西壘壁。

    可盡管兩人這麽努力,兵甲葉白夔卻還是看不過妻女至親被陳芝豹拖死在西壘壁的戰陣前。

    當西壘壁城破的消息傳來,殿中批閱奏章的美人也一下子耗盡心力!

    她讓手無縛雞之力的曹長卿離開,然後走上牆頭看著那些被人屠屠刀逼得節節敗退的大楚士兵,眼裏閃著最後的希望。

    然而不知從哪個角落裏傳來了投降的聲音,大凰城一瞬間兵敗如山倒。

    城中的楚國君已經攜子女西去,唯一能做主的,也隻有她這個背負了半生罵名的皇後。

    色甲之首,禍國殃民。

    “大凰城上豎降旗,唯有佳人立牆頭。十八萬人齊卸甲,舉國無一是男兒!”

    當人屠徐驍在她身前丟下那三尺白綾的時候,她不禁咳血長嘯。

    宮闈的角落,偽裝成投降士兵的曹長卿滿臉淚痕。

    大楚不是因你而亡,若非是你苦苦支撐,大楚根本走不到今天。

    他不甘心,站起來想要辯解,卻又被身後士兵手中的長槍摁得匍匐在地。

    他唯有眼睜睜看著那個女人蹬開凳子,懸於那三尺白綾之上。

    女子死前,目光死死的看向城門方向,似乎臨死也不安心。

    曹長卿永遠忘不了這淒楚的場景,他恨自己無用,不能帶著她遠離兩國之戰的旋渦,他恨自己無用,隻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香消玉殞。

    戰火消弭,他不願再做那個捧著詩書的書生。

    握著筆杆子的手,也從此拿起了長劍。

    江湖上又多了一襲青衫,自李淳罡自折木牛馬消失江湖之後,江湖又有了新的傳說。

    然而曹長卿這身青衫,注定成不了江湖人向往的風流劍客。

    這身青衫太苦,大楚亡國之後,楚皇後禍國的風聲也愈演愈烈。

    大楚的舊人,人人都認為,是那個春秋色甲禍亂了大楚的江山。

    唯獨他曹長卿不答應。

    初握劍時,他手無縛雞之力便要上說書台上與人拚命。

    劍學出了些名堂,他便經常守在中原王朝都城的城門之外。

    仿佛也隻有趙家子女的鮮血,能夠滅一滅他心裏的怒火。

    曾經大楚朝堂上的曹得意,如今武評前三甲的曹八鬥,深陷仇恨的枷鎖無法自拔。

    江湖人羨慕不起來,這身輕輕鬆鬆就走上了儒道巔峰的青衫,這個被譽為收官無敵的曹官子,盡管占盡天下八鬥風流也早已走進自己畫好的囚牢裏。

    直到後來,他得知那個女子的後人沒死,他才離開了太安城滿天下的尋找。

    武當山上,他不顧齜牙咧嘴的徐鳳年,不顧隨時都可以登臨武評榜首的洪洗象,毅然決然的接走了女子的後人。

    他請來了西楚舊臣教導尚在年幼的亡國公主,他四處奔走重招想要複國的大楚遺民。

    他這一生,隻為了證明。

    這大楚,不是因你而亡。

    可天下一統的中原王朝盡管內憂外患,卻不是一群遺民就能說掀翻就掀翻的,盡管他殫精竭慮,他一手籌劃起來的這隻亡國之軍最後連廣陵道都走不出去。

    亡國公主再亡國,這次的複國讓那個繼承了女子色甲之美的後輩,差點連一個棲身之所都沒有。

    在昔日的楚國境內,關於那個女子禍國的傳言無論他如何努力也無法消弭。

    也還好,北邊那對從來沒將天下人看在眼裏的父子,給了女子的後人一個歸宿。

    大楚國破,女子雖死在徐驍親手遞過去的白綾之下。

    可那樣的結局,總比被擒獲送到中原皇庭去當玩物的好。

    女子雖死得淒慘,但至少還保留著皇後的尊嚴。

    於他而言,他更恨掀起兩國之戰的趙家天子,他更恨大楚那個毫不作為的亡國之君。

    這些罵名,怎麽可以讓一個女子來背?

    儒道無用,讀書無用,我曹長卿於你來說有還有什麽用處?

    所以,在把女子的後人交給徐鳳年之後,曹長卿毅然決然隻身獨闖太安城。

    “我大楚曾有人用兵多多益善,勢如破竹,七十二大小戰役,無一敗績,心神往之。”

    “我大楚有人詩文如百石之弓,千斤之弩。如如蒼生頭頂懸掛滿月,讓後輩生出隻許磕頭不許說話的念頭,何等壯麗。”

    “我大楚有人手談若有神明附體,腕下棋子輕敲卻如麾下猛將廝殺,氣魄奇絕。”

    “我大楚百姓,星河燦爛,曾有諸子寓言、高僧說法、真人講道,人間何須羨慕天上。”

    “春秋之中,風雨飄搖,有人抱頭痛哭,有人簷下躲雨,有人借傘披蓑,唯我大楚,寧在雨中高歌死,不去寄人籬下活。”

    “你生死都在這樣的大楚,我也在,一直都在。”

    “這個天下說是你害大楚亡國,我曹長卿,不答應!”

    太安城城頭,曹長卿每落一子,便開口說出一句,聲如洪鍾,響徹整個太安城。

    直到他手中隻剩最後一枚黑子。

    他放下那隻拈子的手,笑而不言不語,好像認輸了。

    兩百多枚黑白棋子,密密麻麻懸停在空中。

    曹長卿閉上眼睛。

    “你贏了!”

    他不知道對誰說,也沒覺得自己輸在什麽地方。

    下了一輩子的棋,也隻有這一局才是他此生最得意。

    他嘴角微微翹起,拈子的那隻手臂,袖口猛然一揮。

    那枚棋子從南到北,入城後沿著那條漫長的禦道,筆直衝去,撞爛皇城大門,宮城大門,武英殿大門。

    直到撞爛了那張離陽曆代皇帝坐過的龍椅,那枚棋子才化為齏粉。

    曹長卿睜開眼睛,淚流滿麵,卻無絲毫悲苦神色,向前緩緩伸出一隻手。

    直到此刻,鮮血才在瞬間浸透那一襲老舊青衫。

    天地之間有一陣清風拂過。

    吹散了血腥氣,也吹散了風流。

    曹長卿的五指開始消散,然後手臂,身軀。

    黑白棋子也皆煙消雲散。

    最終太安城外再不見那一襲青衫。

    電影在天下潮的背景音樂當中落幕,當那熟悉的背景音樂響起,坐在一排的幾個女生沒來由都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曹長卿的死,太壯烈。

    一生背負著為楚皇後正名的信念,活成了別人眼中的人間曹得意,活成別人眼中的天下最風流。

    然而他自己,卻是活得最累的一個人。

    從大楚皇宮偷生的曹長卿,雖然身在江湖,卻一直都沒走出他心中那座廟堂。

    他這一輩子隻想要為他心裏那個為了大楚嘔心瀝血的女子正名。

    這樣的電影氛圍,再配合最後落子太安城漫天黑白棋子的視覺效果,一時間讓電影院裏的很多人無法從那種淒楚的情緒中走出來。

    劍中原一脈相承,第一部溫華的手足換手足,這一部曹長卿的落子太安城,雖然電影拍得一直很嚴肅,但也因為這種嚴肅的氛圍把那種淒楚的氛圍塑造得很完美。

    很多人坐在位置上不願走,那一曲天下潮又漸漸的將人們心裏江湖夢點了起來。

    這才是真正的江湖,天下謂我最風流,我卻隻為你風流。

    這樣的江湖,少了你曹長卿又還有誰能風流?

    直到那一首天下潮放完,影廳裏漸漸的亮起燈光,在門口等候下一場的人走了進來之後,很多人才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佳佳,走了!”

    徐心月推了推梨花帶雨的黃佳佳,黃佳佳才猛然間驚醒過來。

    她先是尷尬的望向其他幾個同學,隨後才不自然的起身,連座位上放著的沒吃幾口的爆米花都忘了拿。

    伸手抹了抹眼眶,又用紙巾不著痕跡的擦了擦,她發現沒有同學注意,才不自然的努了努嘴,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可等她走出昏暗的影廳,來到電影院的大廳時,卻發現有兩個同學竟然還不停的抹著眼睛。

    “回去嗎?”

    有人看了看時間,“快十點了,打個車回去吧,太晚學校都關門了,咱們六個人,正好兩個車。”

    “也好!”幾人都還陷在電影帶來的那股低落的情緒裏,談興都不高。

    可坐著出租車吹了一會,剛到寢室就來了興致。

    “心月,謝謝了,這電影太讚了,好久都沒在電影院看到這樣感人的電影了。”

    “你們已經謝過了。”徐心月尷尬的笑了笑,看著室友們在討論那個人的電影,心裏卻多了別樣的開心。

    “張誌堯的曹長卿也太帥了,以前我以為楚留香就是他的巔峰,沒想到曹長卿竟然能拍得這麽好。最後落子的那一笑,簡直就是整部電影的點睛之筆,好像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對了,他最後那一句‘你贏了’是什麽意思?曹長卿不是收官無敵麽,怎麽別人贏了他又笑了?”

    太安城最後一站,先手無敵與收官無敵的對戰,亦是一人攻城的看點之一。

    “或許他的心思隻在中原王朝的皇帝身上,不過他最後也沒能殺掉那個皇帝呀?”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來,好事的黃佳佳甚至還在網上查了起來。

    “網上有解釋,贏的不是中原王朝,好像是大楚皇後,曹長卿收官之戰,隻是為了給大楚皇後正名!正名的目的達到了,收官戰就算輸了,他心裏也釋懷了。”

    “真的假的?書裏真這麽說?”

    “我也沒看過!”黃佳佳搖著頭。

    “這書哪裏有賣,明天我也去買一本來看看!”